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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日方長》第一章(2)

「抱歉,我有點不能理解。」

「什麼東西?」下午在琴房哭得悽慘,弄得黎詩涵現在聲音都啞了。

「我不了解這個世界上居然存在著會對陌生人說『抱歉,現在有空可以聽我講話嗎?』,得到對方同意後開始敘述自己情傷的人。」電話的那頭傳來摻著笑意和鼻音的聲音,邊笑還邊喊著「長見識了、長見識了」。

「我至少還很有禮貌先問過耶!而且誰叫妳今天不來學校,害我沒人可以訴苦。都夏天了為什麼會著涼啊?妳晚上睡覺冷氣到底開幾度啊?」儘管對方看不到,黎詩涵眉毛皺得快要打結了。

「哎唷?所以現在是怪我囉?到底是誰那麼衝動的啊?」她戲謔的笑著。

「妳都感冒了還這樣落井下石⋯⋯小心我詛咒妳夏天著涼、冬天中暑!」

「好啦好啦,反正歡迎妳重新變成狗。」

「什麼狗?」

「單身狗。」

聽到這三個字,黎詩涵怒髮衝冠的把手機狠狠摔到了⋯⋯床上。

「郭品妍!」

「幹嘛?」然而威嚇不成,她咯咯地笑得更起勁了,還夾雜著幾聲一點也不令人心疼的咳嗽,「好啦,我就問一下⋯⋯為什麼剛失戀,妳現在一點也不傷心?」

黎詩涵頓了幾秒鐘。果然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身為事主,她也沒想過這件事。

「可能是⋯⋯已經發洩過了吧,嘿嘿。」

「發洩過就完事?那是獸慾嗎?」

即使自己也二金鋼摸不著頭緒,她還是不想認同郭品妍舉的例,所以她選擇閃避,「總之最近陪陪我吧,我肯定又要被那群女生奚落了。」

「算了。做為交換,妳要帶我去音樂社看看嗎?」

「咦?」

嘟嘟嘟。

不給人家拒絕的機會啊。

隔天,果真不出黎詩涵所料。雖然沒有交談,也沒有惡意的評論聲,「那群女生」真的無時無刻的用眼神嘲諷著感情失意她。

雖然也可能是因為自己的人緣太差,但她寧可相信是她被甩的消息已經透過傳遍全校了。

事情是這樣的:那個甩掉她的那個學長本來長得就不錯,更悲劇的是同類會吸引同類,學長的四個弟兄各個都長著偶像明星臉。

而對於飢渴的腐女們而言,怎麼能錯過吃糧的好時機呢?於是四個人便被湊成CP,被腐女們供奉著。

不過她們有個共通點:幾乎每一個腐女入教之前,都曾喜歡過其中一個學長。於是達成了「追不到學長是因為他們出櫃了」的神奇共識,將有意靠近那群學長的女生都視為異教徒。

恐怖組織都是這麼來的,考試會考哦。

「好想進廚藝社,但又好想去打網球,可是管樂社的學長姊又說我長笛吹得好,叫我務必留下來⋯⋯好抉擇!」同一個場景,同樣的那張黃色單子,同樣的心猿意馬,只是主角換成郭品妍。

「妳要不要考慮這個?」黎詩涵指著表格中的其中一格。

鋼彈鋼彈盪單槓社。

郭品妍賞了她一記白眼,隨即想到什麼似的啊了一聲。

「黎詩涵!帶我去音樂社看看!」

不料,琴房門上鎖。

「這可能是連上天都跟妳作對吧?」這下換黎詩涵笑她了。

「什麼叫上天跟我作對,只是需要鑰匙而已吧?」郭品妍不死心,還是死命的轉著圓形門把,「而且說不定只是門把壞掉而已⋯⋯」

「不可能的啦,那種觸感明顯就是鎖住了咩。妳沒有轉過鎖住的房門嗎,那種感覺就像⋯⋯」她話還沒說完,不遠處傳來了塑膠袋晃動的聲音,且越來越近。

「誰來了?」郭品妍頭也不抬的問。

「⋯⋯呃,嗨。」黎詩涵嗓音突如其來的乾啞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提著半透明的塑膠袋,目測裡面有兩根冰棒⋯⋯琴房裡可以吃東西?

「嗨。」對方流露了「看到大野狼來敲家門的小綿羊」的表情,「怎麼了嗎?」

「嗯?」郭品妍聽到黎詩涵和他打招呼,終於抬起了頭,儘管手還是不死心的嘗試打開那扇「門把好像壞掉」的門。

「昨天遇到的男生。」黎詩涵低聲解釋,「她還在猶豫要選哪個社團,說想要看一下音樂社的樣子⋯⋯所以⋯⋯所以⋯⋯」

對方神情閃過一絲嫌麻煩,隨即從手中的塑膠袋裡掏出了郭品妍企盼已久的東西。

「鑰匙在這裡喔。」鏘啷鏘啷,刻意甩了幾下凸顯它的存在感。

「啊,謝⋯⋯」「啊啊啊啊!沒關係的!我突然想到還有別的事,我下次再來吧!」也沒管對方作勢要開鎖,郭品妍揪住黎詩涵的胳臂就跑。

一直到回到教室,郭品妍才開口解釋。

「不好意思啊,我看我還是回去我的管樂社吹長笛好了。」郭品妍搔搔頭,傻傻的笑了笑。

「為什麼?妳不陪我嗎?難得都產生興趣了,為什麼不一鼓作氣進去看看?」黎詩涵嘟著嘴,玩弄著自己的短髮。

「因為看他那個為難的表情,我覺得他可能不希望我入社吧。」

「嗯?他剛剛有那個表情嗎?」黎詩涵偏頭想了一下。

啊!

還是什麼都沒想到。

「有啦,妳都不仔細看,總之我還想待在我的舒適圈啦。」

「喔——」黎詩涵趴在桌子上,意興索然的拉長音,「妳管他表情怎樣,反正他表情很多啦。」

「嗯?妳怎麼知道?」

「我猜!」理直氣壯。

「是說,我之所以想去音樂社看看,是因為ChASE的關係啦。」

「ChASE?」

「呃,妳不知道ChASE嗎?」

「呃不,我⋯⋯」

「真假?黎詩涵妳不知道ChASE?」「他們唱了超多首有名的歌的!而且主唱HaNa超漂亮的啦!」「他們今年還贏了全國的自創歌曲比賽的冠軍耶!」

「不不,我知道ChASE的啦。」

「嗤⋯⋯」

結果郭品妍一提到ChASE,旁人統統圍了過來,一副天要塌下來似的想要傳教,嚇得黎詩涵只好趕緊放聲說一句打圓場。

平時都不屑跟她說話的,這時候卻湊了過來,只能說身體真是誠實!

「我是知道ChASE,只是不知道那跟音樂社有什麼關係?」黎詩涵盯著鳥獸散的那群女生看,餘光瞄了郭品妍一眼,只見她瞪大了眼睛,好像有顆荔枝籽卡在她喉嚨一樣。

這年頭的年輕人喜歡使用藝術的表情嗎?她慵懶在桌子上心想。她昨天遇到的男生也是,郭品妍也是,她沒有抽筋般的表情是不是落伍了?

「ChASE,就、是、音、樂、社、的、喔?」郭品妍放慢語速,唯恐黎詩涵漏聽了任何一個字。

聞言,黎詩涵立即從懶散狀態回復了過來,甚至前所未有的將背打直坐在椅子上。

「真假?」

「此言不假。」

「嗯⋯⋯我是知道ChASE,也知道音樂社,可是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把它們串在一起過。不過!這也不能怪我嘛!畢竟也沒有人告訴過我呀,而且為什麼要用這麼正常的社團名啊?ChASE的話創辦一個ChASE社也不奇怪吧?都有什麼鋼彈鋼彈盪單槓社了!」她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這麼說她進了超厲害的社團囉?她還打算混吃混喝等死的說。

「妳不要再辯解了吧?想不到妳除了聒噪以外也挺孤陋寡聞的。」郭品妍斜眼看向她。

呵呵,情報打壓的滋味就是如此曼妙。

「這才不能算進孤陋寡聞的範疇!只是沒有人告訴我而已!」

「不算嗎?」

「才不算。」

沒關係!她進了音樂社,絕對會掌握比郭品妍更多的,而且是第一手情報⋯⋯她本來是這麼想著的。

想不到事實顛覆了她所有對音樂社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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