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妖靈稿件大募集

(1)

 

黑白郎君本不會在此停步。

也許是午後晴日有那麼一些水色瀲豔足以讓他停下片刻欣賞,再以緩慢的步調離開。

說到底現下無事,他也不急著趕路。就算時刻追求高手一戰,那倒也不代表黑白郎君沒有靜於湖光山色的閒暇。

不打鬥的黑白郎君並不顯眼。沒有狂暴殺氣、甚至可說是溫和從容。

魔世肆虐過後的中原,普通人看到他半黑半白的面容,縱然不知曉黑白郎君在江湖上狂得聲名狼籍,也會細碎地猜測他必是受了魔世摧殘才變得這副模樣。

……雖不好明說是魔世受他黑白郎君的摧殘,可他不會去糾正那些路人們氾濫的同情。

他講任他講,對黑白郎君而言,碎語閒言尚且入耳不入心,更何況是充滿猜測的同情呢。

 

「有賊人來了!」幾尺遠的前方,有人這樣喊著。

山村野店出現的小賊,黑白郎君還不放在眼裡,他搖了搖手中陰陽扇,繼續往前行。

前頭大喊的男人的同伴往另個方向衝了去,剛剛大喊的那個老漢一回頭見黑白郎君依然不停步,趕忙擋在他面前:

「這位大爺,別靠過來啊,我們已經回村去召集人手了,您就等賊趕跑、緩一緩再走吧。」

「幾個小賊還擋不了黑白郎君之路。」

不與高手相殺的黑白郎君總歸是被多看兩眼的路人,沒那生人勿近的凌厲。標誌性黑白二分的顏色在尋常人眼中也只是怪得很。

老漢顯然不知道黑白郎君何許人也,依舊張大手臂勸阻:「不行不行,就算有女俠在前頭擋著還是太危險了。看你打扮也不是武林人士,千萬別和賊硬著幹啊!」

「哦?」黑白郎君聽見了某個關鍵詞,腳步頓了下,隨即越過擋在前頭的老漢子。他動作不是特別地快,但絕對足夠讓尋常人擋他不住。

除了同高手戰鬥,黑白郎君也對圍觀高手戰鬥……很有興趣。

俗話說是人都有八卦之心,黑白郎君八卦的方向和一般人稍稍有那麼點不同,哪兒有高手他就往那邊鑽,沒法打架,單純看熱鬧他也愉快。美景值得欣賞,有戰鬥圍觀來點綴更佳。

一個閃身前去,黑白郎君便已找好圍觀定點,站得遠遠卻可將戰況盡收眼底,看熱鬧經驗十足。

老漢口中的俠女十分好認。一身黑衣背對著他的從身形看來便是女性,其他拿著刀劍武器的,全是男人,而兩方正在對峙。

只一眼,黑白郎君就可看出男人有些功底,但對黑白郎君而言依然只是連出手都要說簡直欺人不懂武功的低微程度;但女子……感覺不是熟悉,根本是認識。

——認識也無法阻止南宮恨看熱鬧便是。

「之前就是妳這小娃子擋我們財路!還抓走我們三個兄弟是吧?」

「我沒有擋人財路,」回應他們的是少女清脆卻堅定的聲音,「是你們不該攔路打劫。」

「別跟她廢話!抓起來帶回去向她家要贖金!」

「就算沒贖金,娃子長得漂亮自然也有用處!」

搶匪的意圖幾句話間表露無遺,另一方沒有多餘廢話,招式一喊立刻出手。

「……土石風!」

要說用屢次在魔兵手上搶人的憶無心來對付野盜,委實有些大材小用。

不到一刻的時間,憶無心把野盜一個個敲昏,順道堆了個厚實的石頭牢籠,將人困在裡頭。

非是高手鬥爭,總歸還是個可圍觀的熱鬧。可惜實力懸殊,熱鬧結束得太快,黑白郎君有些不滿。

「女俠啊!我們來幫忙了!」剛才阻擋黑白郎君的老漢終於領著一票村民趕來,眾人手中的武器盡是鋤頭鐮刀。

「老伯……」憶無心迎向來人,發自心底地笑容燦爛:「謝謝你們,大家正好把他們帶回村裡,我一個人要搬他們實在是很吃力,只好先關起來。」

老漢身後的村人見盜匪已伏,幾個人便又往回頭路去,招呼著要從村里拿拖車把人運回村去。

「剛剛還有個男人往妳這個方向過來,我擋他不住,妳沒遇到他?」老漢問道。

「沒有耶……」搖頭,才沒多久前的事,憶無心記得很清楚。她確實毫無有人靠近的感覺。

黑白郎君從本來選定的圍觀處慢慢踱了出來,欺近石籠的動作無聲無息、更是旁若無人。

看到一個大男人在眼前晃來晃去,老漢滿是疑惑的表情終於得到解答,指著憶無心後方的黑白郎君,「啊、就是他!」

「啊?」無心轉身,訝異而驚喜,「黑白郎君!」

「妳進步不少。」黑白郎君屈起指節在石牢外頭敲敲,一臉『還算可以』的表情。「但還遠不是本郎君的對手。」

憶無心傻了才會在意黑白郎君後半段的內容,告知老漢他倆原本認識,偷偷地蹭到黑白郎君身邊,異地遇故友,她自然心情歡快。

「好久不見,你過得……」尋常的招呼語對黑白郎君如同廢話,跟著他一段時間,憶無心也約略知道什麼話題才可能讓黑白郎君有問有答。於是她學習力很強地轉了招呼語:「你有找到值得一戰的高手嗎?」

「當然!他們最終都敗伏在黑白郎君跟前,哈哈哈!」

憶無心自動把這句話翻譯成『過得很好很開心』。雖然了解黑白郎君的思維實在不怎麼容易,但既然是朋友,她盡力在對話時自帶翻譯。

「很高興就好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瞥了自以為靠近得神不知鬼不覺的憶無心一眼,「黑白郎君沒必要向妳交代行蹤。」

「所以你是聽到這裡的盜賊頭目很厲害才來的囉?」

「未曾風聞。」他目光放得極遠,讓人分辨不清是否真有放那麼一星半點的注意力在此。「消息何来?」

無心指指石籠,「之前抓到的他們的同夥說的。」

「連妳也打不過,他們的可信度值得懷疑。」

「你說的也對啦,不管是真是假,我還是小心點比較好。」

黑白郎君突然收回飄遠的目光,有幾瞬的時間他凝視著憶無心不發一語,然後還是搖著扇,一副紅塵俗事與他何干的模樣。

憶無心隨即自村民遠來的嘈雜聲知道黑白郎君的態度由何而來。

簡單地說,就是他現在挺無聊,擺出一副只是來看熱鬧的態度……憶無心想,還會一旁看熱鬧,黑白郎君要不心情特好、要不閒得發慌;不曉得今日讓他大爺停步的是哪一個。

搖搖頭,想著得先辦正事,憶無心轉動腕上雲珞就要分解石籠,好方便等等拉拖車來的村民把盜匪運回村裡關著。

要不是這地方離縣衙有兩三天的路程、把賊送交官府實在不便,只得等官府派人來押,她也不必做這樣的麻煩事啊。

石籠震動,人頭大的石塊緩移。

幾步之外,黑白郎君對憶無心屏氣凝神移石的動作只一句評論:「動作太慢!」

陰陽扇一搖,極似要一掌拍出,無心趕忙抱住他手臂,石塊失去操控,也停了動作:「別別別,他們被你轟一掌哪還有命在。我是要把他們放出來,不是要埋屍體吶。」

她絕對相信黑白郎君自有粉碎石籠的能耐,只是一掌過後石化霽粉,裡頭的人肯定也一起變成肉泥一灘。

他甩開憶無心,「黑白郎君自有分寸!」

毫無花巧,在旁人眼中平凡無奇的一掌就這樣直直推去——什麼宏大氣勁、飛沙走石,全都沒有。

然後石籠面著黑白郎君的那側,塵土飛揚碎石崩落,在地面堆成一座小小的碎石山,裡頭的人像骨牌般直挺挺地跌出,外表看來依舊完好無損。

不知道黑白郎君用了何種手法,被憶無心打昏的野盜醒了幾個,一跌出來也不先觀察一下周遭,不管三七二十一狠話先放了再說:

「哼,走著瞧,頭目會為我們報仇的!」

「我們頭目可真正的天下第一掌,要不是先前那甲子名人帖他忙著打劫沒空去,才不會讓那個史什麼搶了這名號!」

「怕了吧?現在求饒,喊聲大老爺饒命,還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

萬分勤快地往刀尖上撞大抵就是這樣的情況了。

憶無心不知道這些話是否是黑白郎君想聽的。就連她這邊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也知道,真是能與大伯一拼的高手,在中原肯定是一方之霸或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她偷偷覷一眼身旁的黑白郎君,卻被對方赤紅的瞳眸餘光掃了回來。

「真正的天下第一掌?有幾分趣味。」黑白郎君只是淡淡地這樣說,語尾音調無半分揚起。

她很確定這人現在大概真的是吃飽了撐,才會看戲般聽這些鄉野小盜的浮話。

 

盜匪被村民用拖車捆著拖回村裡去,留下幾人勤勞地剷平石籠。

至於和突然多出來的男人搭話這事兒,好好一個人怎會把自己搞成黑白兩分?加上男人一派面無表情,看著就不好相處。這世上喜歡熱臉貼冷屁股的人不多,既然男人和女俠是舊識,人自然交給女俠應付去。

憶無心看看天色,申時才過半,天色便暗了下來。遠處又有黑雲,她想,約莫是要有雨。

「你接下來要往哪去?」

「黑白郎君只想知道他們口中的天下第一,是不是值得一戰的高手。」

憶無心從他淡得不能再淡的語氣聽出,黑白郎君有種已經閒得發慌,開始在刻意給自己找樂子的感覺。「呃,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告知何處即可!」

「我帶你去嘛。」

「小丫頭,妳真是煩吶!」

天相變化之快,任誰也難以預測。

黑白郎君語落,憶無心前刻看的黑雲已飄到頭頂。

於是平地驚雷,瞬下暴雨,村民鳥獸散。

談到避雨,武林俠客動作還沒庄稼漢快。於是黑白郎君與憶無心,落湯雞兩只,雨中相看。

「呃……」她往某個方向指,在暴雨中拉高音量喊:「要不要——先去避雨?」

「這等小雨還擋不了黑白郎君,盜賊窩在何處!」

「什——麼?我聽不到!」

功力之差。他聽得見憶無心,可憶無心聽不見他。

何謂拉高音量黑白郎君不知道,通常要他話講得大聲,周遭的人肯定會被相隨的氣功震得命不死也去半條。

「妳……罷了。」他陰陽扇一指憶無心所比方向,「帶路!」

憶無心帶黑白郎君進入的,是方才那些村民的村莊。

小小的一個農村,連鎮子都稱不上。

遇上暴雨的黑白郎君,行事依然相當有自我風格,踩著平常的步伐,在雨中未有一步加快。快步奔向屋簷的憶無心真是佩服極了這種高人姿態,她衣物遮掩外的肌膚都被豆大的雨水打得隱隱生疼,雙手一觸門扇,推了便入。

幾日前憶無心途經此處,恰恰遇到此村有盜匪為患,忖估情勢後自願幫忙村人對付盜匪。既是幫忙,村長也不忍她一個女孩兒餐風露宿,正好月前有人搬離,多出來的空房就讓她暫居。

磚木民居,一進三間,小得一覽無遺,但對單身一人的憶無心來說已經足夠。

黑白郎君踏入時憶無心手中抓著布巾正從某個房間跑出。

「給你擦乾。」遞出布巾,她已取下帷帽,託帷帽的福,只濕了手腳和帷帽外的長髮。

陰陽扇稍稍擋開,眉目間倒是沒有嫌惡之意,只道:「黑白郎君不需要照看。顧好妳自己吧!」

「那我去生火。不然容易著涼。」憶無心把布巾留在一旁桌上,也沒等黑白郎君回話,轉身就往最後頭的庖屋跑去。

她用焚石灼快速升起了火,蹲在灶前發呆,長髮啪噠啪噠滴著水,在身後聚起一灘小水窪。

在小水窪聚集成大水窪前,她被勾著衣領拎起。

她被拎得很輕易、拎起的動作也稱不上溫柔,在她站穩那瞬間也放了手。

「顧好自己也不會?」很難說是飽含關懷的問話,只聽語氣反而更像是責備。

聽多黑白郎君這種口氣的憶無心不以為忤,「沒有啦,我不小心發呆了。」自行整好衣領,仰頭看向黑白郎君,才發現他周身未帶一絲水氣,還不到半刻時間他衣物已乾透,不禁詫異:「你衣服已經乾了!怎麼做到的?」

黑白郎君瞥來一眼,「小小雨勢,以為能沾黑白郎君之身嗎!」

「那……我去把自己弄乾。」憶無心再多看兩眼,發現他身上確實半點水跡都無,不禁感嘆所謂高人果真難以想像,明明看他在雨中就是濕了,竟然轉瞬可以滴水不沾。她回到前廳,布巾還在原位半點沒動,順手拿了走,鑽進其中一間房。

終究這兒是無人居住的房子,在前房主離開時,大部分東西均已搬空。人離開後,村民也把可用的都拆了走。當初憶無心看到這房子時,連半片門板都沒有,住下那日村長才不知哪來弄來大門門板與小床給她。

……村長只為她安上大門,她鑽入的那間房自然也沒有門片。有個好心的老嬤嬤說沒了門板,睡下也會心裡不安,作為替代,給她塊長布當門帘掛。

憶無心本想,幕天席地她習以為常,何況有牆呢。她一個人住這房子,缺個門片沒什麼大不了。不過她不是個會拒絕別人好意的女孩兒,就把布掛上了。

至於遮蔽效果,長是夠長,寬嘛……憶無心決定忽略長布與門框那寬約三吋的縫隙。

爬上床,她例落地卸下手上的布製腕甲、除去鞋襪,一一將之排好,用布巾將髮拭了七八分乾;增加靈能用的雲珞一併取下,非常因時制宜地用起壓抑至小火程度的焚石灼,小心翼翼地烤乾濕透的衣物。

從長布旁縫隙看去,可略窺前廳一二。

黑白二分的身影緩步而行,停在窗格前觀雨。窗外雨勢仍疾,而天色愈來愈暗,憶無心看著黑白郎君的背影停凝好段時間,才又見他不疾不徐往別處走去。

淡淡茶香飄來。

憶無心想到她的小提爐就擺在灶台旁。長年跟在北競王身邊,風雅慣了的金池阿姨還放了好些個不同種的散茶,每種分別用棉布包好,外頭再包層油紙,放進她的小提爐一角。

這些東西,約莫都被黑白郎君用上了。

她挺難想像黑白郎君亦有風雅的閒情。

這實在不能怪她想像力貧乏,風雅有風雅的規矩,碰到了以後覺得規矩過於繁複,連她都有些受不了,何況是不喜歡浪費時間的黑白郎君呢。

思前想後,這場景著實難見,踩著才烘乾的鞋,也不管其他還濕淋淋擱在旁的東西,躡手躡腳找人去了。

房間只三,即便暗下,整屋子尋人要不了太多時間。憶無心走過兩間空房、穿過無人的前廳,在刨屋找到黑白郎君。

黑白郎君是正對著她的,目光卻是落在比左邊身側木窗更遠的地方。窗外已黑。憶無心不知他看著些什麼。

他坐在本來該是民家擺放鍋碗瓢盆、磚砌的矮台子上,精確說來,只是找個東西靠著。

她的小提爐則在他背後打開,燃著小小的火光。

一旁的灶裡有火,灶上無物。

純白茶盞沾唇,暖黃火光映在他身上,有種說不出來的平和寧靜。

憶無心走過去,也幫自己倒了杯。

她不懂茶。雖然金池阿姨每回泡茶時均有為她細細解說,放入她的小提壺讓她帶上的,亦是洞庭水月、小峴春等好茶。憶無心只覺,不管是金池阿姨或黑白郎君,經他們之手,遠比自己泡的還要美味得多。

輕吁口氣,終究是獨飲無味。

「明天我帶你去找那個土匪頭喔。」她輕輕底說。

沒有應聲。憶無心知道那是同意的意思。

然後她繼續說:「魔世之亂後,大家都過得很辛苦。所以我就出來到處走走,看看有沒有自己能幫上的忙。」大抵報告一下近況,雖然黑白郎君可能沒在聽她講話啦。「走到這裡時,剛好知道有土匪常來騷擾這個村莊,他們自己組了壯丁團想對抗,我想,至少這事我能幫,就留下來幫點忙。」

黑白郎君以極小的弧度回頭看她一眼,沒有黑紗遮蔽的少女面容直接進入眼裡,好像添了幾許成熟。

他依舊安安靜靜底喝茶。

「黑白郎君?」

「嗯?」

「晚上吃拌麵?」

「瑣碎之事!」不過,倒不是拒絕的意思。

隔日憶無心起得早。

這意味山賊窩也會被黑白郎君踏平得挺早。

憶無心本來是打算慢慢捉人盡量削弱那些山賊,現下事情轉到了黑白郎君手上,一日之內峰迴路轉,慢慢來這回事她直接遺忘。

向村長稍稍說明前因後果,對黑白郎君的出現,她自覺迴避,只說來了舊識,武功高強,願意用解決山賊們當還暫避一宿之情。

村長對早前幫他們捉了數名山賊的無心忙不迭說謝,詳細問了他們能幫上什麼忙後,便照著憶無心所說,他倆先走,村人們隨後跟上。無論發生何事,守在山賊窩外等他兩人出來即可。

 

山賊窩建在林子裡,路途上還有好幾個哨用來把風,每哨至少都有兩人。

黑白郎君直接把衝向他們的山賊忽視了去,對她道:「本郎君只對『天下第一掌』好奇。三兩野盜,妳——應付不了嗎?」

說完還站在一旁,搖扇旁觀好不愜意,「當然,黑白郎君給妳求我的機會。」

「你實在是……我可以自己來!」憶無心移身閃避,手刀一切打昏一個,剩下的也盡是使用拳腳功夫解決。

一路上皆是如此,直到抵達山賊窩前。

黑白郎君在前,憶無心與他有幾尺之距。

數十人一擁而上,層層疊疊,都讓來者無法施展拳腳。

黑白郎君袍袖一揮,奪來一把長刀,刀身橫拍,身側就多塊空隙;刀尖斜挑,空隙再出,便踹了幾人出去。

黑白郎君,各種兵器皆擅。以對方的武器應戰,看著敵手落敗,勝利更為甘美。

他有一瞬間踏平此地的能耐。連氣勁都沒用上,自是大大留手。

中原尚未由魔世肆虐中回復,土匪說穿也是三餐不濟的一般人另種活下去的手段。

魔亂已過,苦難仍在。

長刀砍來,他舉刀便擋。刀口對撞,對方刀震離手、人落塵埃。

他已留手,隨他腳步前行,血依然如霧。

「頭……頭目!」

「這人太強,擋、擋不住啊!」幾個僥倖沒昏死的人連滾帶爬,爬向一個滿面濃鬚的魁梧大漢。

被稱作頭目的大漢看到來人簡直要跪了。

他只是個武功低微、最多只能當個鏢師的武林中人。魔世為禍時他實在是過不下去,只好躲在山林荒野和其他過不下去的人一起當山賊,比天下第一掌史豔文還厲害當然只是講講。所以說話果然不能亂講,敢稱自己是天下最強,凶神惡煞馬上就來啊!他好歹以前在武林中打滾幾十年,既然知道天下第一掌,又怎麼會不知道天下第一狂人?

黑白郎君南宮恨。

沒看過本人至少也知道最標誌性的半黑半白。現在他看到本人,倒寧願這輩子從來沒見過這等狂暴兇殘。

他只看到倒地不起的同伴,不知道黑白郎君已是饒他們一命。

「來吧。敢稱天下第一,就接受挑戰!」圍在身旁的最後一人倒下,黑白郎君隨意一扔,長刀脫手,咚的一生,整把刀硬生生沒入木頭牆壁裡。

刀柄和木牆撞擊的聲音和大漢想像中自己頸子被捏斷的聲音有點相似。

遇上黑白郎君,他這種雜魚橫豎是死!

大漢也不求饒,掄起陪了他大半生的連環刀直往黑白郎君劈下。

連環刀對陰陽扇,黑白郎君手僅半抬,擋下對方殺招,「有幾分氣勢。」

對於此等不畏死的氣魄,黑白郎君淡淡稱讚一句,他當然不會知道對方只求速死,鄉野小盜有膽面對黑白郎君,便值得稱許。

但實在……弱的可以。

黑白郎君沒怎麼失望。他本就不以為這小小的山賊窩有人能夠與他一戰。

可要說自找樂趣,黑白郎君肯定是箇中高手。

「憶無心。」他揮開大漢,見對方警戒著卻不敢再進,他緩緩踱步,手腕一翻,憶無心像小雞一樣被他拎來又推出去,動作一氣呵成。

「你先講一下會怎樣啦唉呀!」毫無預警讓人捉來又推去,憶無心扭了一下才站定。

黑白郎君哪管她的抗議:「妳說要幫忙,那就讓本郎君看看如今的妳有多少能耐。」

他見憶無心隨即凝定心神,沒多費唇舌要說服對方放下刀,出手迅捷,一掌直拍對方肩頭。

憶無心的招式好像與先前印象中的有些不同,除了那些轉手環發出的招式,多了些近戰的掌法。

掌式沒有花巧,在黑白郎君眼中力道軟得很,用來對付只是小有功底的武林人士倒是太足夠。她後仰避開斜下劈來的刀鋒,沒有硬要拆招,趁隙飛起一腳,踢在對方腰眼上。

這正是黑白郎君想看的。

女子也許先天力道不及男子,武學上不易比拼,然而,縱然弱小,其堅毅自立,亦使人尊敬。他素來不屑嬌弱待援、梨花帶淚的柔弱之輩;戰鬥,才能展現其美。

最後憶無心用了掌心雷一類的術法將人擊倒在地,蹭到黑白郎君身側,「你覺得我有進步嗎?」

「嗯,」聽起來不是肯定的一聲,比較像是後續有話,「妳,有妳父親百之一的能為。」

無心花了一秒去思考,這稱讚完全不像稱讚……

他低頭,看到憶無心帷帽上那撮毛茸茸的白毛顫動:「我要離開了。」

「你要去哪裡?」俏美的小臉仰起,即便黑紗遮掩,亦不難看出她臉上的失落。

「同樣的問題莫一問再問,黑白郎君沒興致回答。」

「我知道你要去找絕世高手啦。」無人可戰,黑白郎君也不會多留。真要說,如果不是昨天那一場雨,她想黑白郎君早已揮揮扇子走人。

「既然知道,何必多言!」

「好啦,那你和人車拼時要小心。」他能留下來與她有一段平靜的共處,憶無心就很高興了。朋友沒有必要時時刻刻黏在一起……雖然想著閒暇時黑白郎君如果願意讓她找到人聊聊天會更好,但這點她不強求。

黑白郎君冷睨她一眼,宛如聽到什麼不好笑的笑話。

江湖詭譎多變,平安最好。她猜黑白郎君那表情說的是『本郎君以別人的失敗為快樂,妳這娃兒竟讓我小心未免可笑』……一類的。

「我也會小心,讓自己很平安。」

「哼!」

這個鼻音,憶無心就真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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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量不OOC,但是肯定會。

劇情延續金光本劇魔戮血戰之後,新劇?那是什麼我不知道。(把片全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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