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鐘聲響起，在老師宣布下課的時候，他瞬間收起那淡然無謂的表情，一臉愧疚地翻開筆記本，幾乎要把頭埋進本子裡頭，面對空空的筆記本，他搔搔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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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了，被抽查會被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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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走了出來，一看到他那低眉順眼委屈不安的模樣又皺起眉頭，嘆了口氣，「翡翼，你真的不能再這樣了，高中和國中是完全不一樣的，這所學校更不是能讓你得過且過的地方，你要明白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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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老師語重心長的諄諄告誡，翡翼羞愧地點了點頭，白皙的小臉更蒼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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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像是飽受驚嚇的小白兔，老師心裡無奈地嘆了口氣，「外頭很熱，快去裡面吧。」他得在其他學生面前做出樣子，不能縱容，否則他也不想這樣對待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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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堂課要到物理大樓去，得換教室，所有人都成群結隊與三五好友一同出發。東雲一直是個獨行俠，但因為第一名入學的成績以及高＆冷漠的外型，讓其他人難以抱持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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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覺得討厭也不敢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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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翡翼進到教室，教室的熱鬧彷彿被降溫一般瞬間安靜了下來。他默默從抽屜內拿出課本放到桌上，所有的課本幾乎都沒逃過毒手，當他整理完，教室裡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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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東雲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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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翼懶得再演戲，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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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不想來念這所高中，如果不是老爸死活幫他弄進來，他是絕對不會來的。隨便找個技職學校念一念就好，來這種完全不是他專長的地方，不是自找麻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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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著課本和講義走出教室，下樓，他走在林蔭間。和蒼高中是所老牌學校，校區廣大，裡面種了許多百年老樹，繁茂的樹蔭在通道兩邊結成一道天然的綠色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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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翼踏著略微沉重的腳步，忽然，幾名學長堵住了他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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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學長們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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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翼完全不認識他們，看了學長一眼，很快收回視線並垂下眼皮，小小聲地說：「對不起，我還要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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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過來就過來，囉嗦什麼！」學長用力地扯過這名嬌小的學弟，一把將他拖到暗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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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翼完全承受不住學長的暴力，人被推在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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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請不要這樣！」他抱緊課本，一臉驚慌恐懼，緊握的指節隱隱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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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錢吧？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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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翼四下張望，這是個校園死角，樹木遮擋住了監視器，他又在建築間的凹縫處，如果嘴被捂著，在這被打死也不會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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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認知讓他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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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錢。」翡翼輕聲說。他咬著下脣，一雙大眼睛好像蓄滿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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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學長噁心得想吐，「馬的，你還是不是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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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聽他鬼扯，怎麼可能沒錢，不就是靠錢才進和蒼的嗎！」其他學長吆喝著，「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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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句，翡翼的表情徹底變了，瞪大眼，「學長！請不要這樣！」但他的反對完全沒用，幾個高大的身影包圍住他。他看著完全失去光芒的前方，瞳孔像是受到刺激般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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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自己被扯來扯去，那令人作嘔的噁心感讓翡翼完全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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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探出手一把扯住學長的脖子，腿勾住對方的腳，腰部用力，以一種匪夷所思的角度將兩人位置互換，其他兩名學長還在驚詫中，就見那個嬌小的、看起來無害無辜又可憐兮兮的學弟，抓著同學的腦袋狠狠撞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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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是小聲貓叫似的聲音陰沉，「我不是說不要了嗎？」翡翼一腳將人踹開，手一勾把另外一個還在發呆的學長抓了過來，捏成爪狀的手指掐住了他的咽喉，在學長要反抗的時候，屈膝撞上他的肚子，強烈的衝擊讓學長瞬間彎下腰乾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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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翼注意到身後學長襲擊的動作，一彎身閃開那記拳頭。很不巧的，那拳頭揍到剛被他扼住咽喉的學長脖子，而翡翼的手肘則狠狠敲上發動攻擊的學長太陽穴，直接將人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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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揉著手腕，臉色完全不像平常那樣柔弱，看起來比流氓還像黑道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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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他捏捏脖子甩甩手，整理整理衣服，若無其事地踏出了小黑巷，一踏出去，就看到他的室友瞪大眼睛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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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噢，被看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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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翼露出靦腆羞澀的笑容，搔了搔臉頰，臉好像還紅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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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雲覺得他要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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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上就是有這麼神奇的生物，有著一張無害可愛的小臉，結果翻臉揍人像是要殺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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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雲知道這件事情是在開學沒多久──他也被揍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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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之後，他就不跟這怪胎講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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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怪胎好像也不在乎，每天晃來晃去，既不念書也不參加社團，根本就像游離於整所學校之外的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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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東雲身邊，翡翼手撐著臉頰讓自己別不給老師面子地昏睡過去，他藉著室友高大的體型遮掩著自己的睏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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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東雲頗排斥他，但這也是沒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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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打了個呵欠，翡翼忍不住想起剛開學新生入住時發生的慘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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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開學，太陽大得像是要晒死人。翡翼走在純男學生的和蒼高中，無奈地接受所有男同學的注目。他的骨架比較小，頂著一張清秀的臉，看起來就和女生沒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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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已經高一了，也還是有很多人誤會他是十三、四歲的國中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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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著行李，他走在和蒼高中大得嚇死人的校區之中，遠遠看見宿舍招牌「遠蒼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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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走近，一個長得頗為帥氣的男生正在和學長說些什麼，陽光透過枝葉縫隙打在他的臉上，讓他像是模特兒海報上才看得到的優質男人。翡翼看了眼帥哥制服胸前繡著的名字，東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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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哥領了鑰匙轉頭就走，翡翼在學長的服務下也拿到鑰匙。走上樓，他打開房門，發現那個他覺得酷酷跩跩、有他夢寐以求身材的傢伙居然是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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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翼露出羞赧的笑容，「你好。」他蹭進了屋子，把行李放在自己的床位旁，床墊已經鋪好了，連床單都是全新的，這就是高級學校高額學費所附加的便利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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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裡為止的記憶都是正常的，翡翼瞥了眼身旁認真作筆記的同學，再度打了個呵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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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問題在於同宿後的第三天。翡翼很有自知之明，他真的是個怪胎，沒辦法接受三十公分以內有人貼近，他會瞬間變臉想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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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東雲也是好意，只不過是想替他撿起掉在書桌下的橡皮擦，兩人身體不小心靠得近了一些，但他控制不了自己……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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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事後有道歉，東雲也完全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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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翼想到這裡，無奈地在心裡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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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毛病大概一輩子都沒救了，要交到能容忍這點的朋友不太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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