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第二章

                我低下頭,凝視著鮮血-緩慢卻逐漸擄獲四周的純白,最後血腥取代純淨。我抬起前爪,瞧著仍潔白無瑕的腳底,然後我毫不猶豫地踩在這污穢的鮮血,快步衝向霧中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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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死了隻野貓,有必要這麼激動嗎?這群網路酸民還肉搜我,真是有夠誇張!害得我現在只能晚上出門。」男孩一邊滑著手機,一邊壓低帽沿,低頭閃躲在湖邊幽會的情侶。

男孩隨手滑過他臉書上的咒罵文,冷笑道:   「哼,貓若會報仇,我看豬都會飛了。」

我撥開重重霧層,看到那狠毒的男孩在淹死我的湖邊遊蕩著。

就是你!是你殺了我!

我高聲厲叫,一次又一次不斷地吼叫著。他停下腳步,像扎了根的樹似的。透著昏暗的街燈與月光,我看到他那慘白如紙的面容。我咧開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瘋狂地大笑著。

「啊!」

湖邊的一對情侶不約而同望向後方。

女生看著男友,膽怯地問道:「那是甚麼聲音?」

他聳聳肩,無所謂地回答:   「不知道,八成是野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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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尖叫聲不絕於耳,刺耳的讓人也想跟著大叫出聲。

「砰!」

痛死了....我搔著頭,掙扎著從一堆貓罐頭中爬起身。

「糟糕,罐頭塔倒了。」留著妹妹頭瀏海的女孩大叫。她手忙腳亂地整理桌上的罐頭,同時扶正放在桌子中央的相框。

一名金髮的外籍女人雙手插腰,張望著。她嚴肅地,用那帶著腔調的中文說道:「剛剛好像有尖叫聲。我去確認。希望不再是虐貓事件。」

「我跟你去。」穿著高中制服的男生緊握拳頭,他憤慨地說道:「如果是那傢伙再虐貓,我就揍扁他!」

我坐起身,不偏不倚地位在那幅相框前方,我走向前,用前爪輕拍相框,看著相片內的我趴在牆上、無憂無慮曬著太陽的樣子。

「那高中男孩把你照得很漂亮吧。」Grace的聲音從正後方傳來,她戴著抹從容的微笑說道。

我轉頭,看到Grace站在人群後方。我瞇起眼睛,往後倒退兩步,接著暴衝跳向她,狠狠賞她一拳。

「啊嗚....幹嘛打我...」Grace摀住鼻子,低聲哀嚎。

「你憑什麽干擾我報仇?」我抬起後腳,用力地踹著她。「我差一點就可以咬斷那傢伙的脖子,你憑什麽把我拉離?」

Grace用前爪護住頭,她拔尖嗓子,說道:「不是我!是他們!」

我高舉的腳停在半空中。我問道:「甚麼意思?」

Grace從交疊雙臂的細縫中偷瞄我。

我收回腳,正襟危坐說道:「我保證不再動手。」

Grace坐起身,她喬正歪掉的禮帽,說道:「我剛剛說過,若你報仇,你就會變成冤魂,永世不得投胎。」

「嗯哼。」我仰著頭,鄙睨輕哼。

「是他們拉你回來的....」Grace指向我的靈堂-那個在街道臨時架起的小棚子,棚子不到五坪大,內部只放著一個木桌,桌子旁邊擺滿朵朵鮮花,那名妹妹頭女孩正專心將貓罐頭堆疊回桌上。靈堂旁擠滿人群,不論男女老幼,人人都紅眼啜泣著。

「他們在為你祈禱,希望你安息。」Grace轉頭直視著我,繼續說道:「他們的祈禱拉回你,阻止你犯下過錯。」

沉默。

妹妹頭女孩抹掉淚痕,她蹲下身子,從桌子後方拿出一組喇叭,她顫抖著雙手,按下播放鍵,旋即,高亢溫柔的聲音伴隨悠揚琴聲迴盪在這小靈堂,純粹乾淨的嗓音宛如洗淨汙穢的聖水。眾人哽咽,淚珠如斷線的珍珠項鍊,不斷掉落地面。

我跳回靈堂的木桌,環視人們臉上的淚珠。我垂下緊繃的肩膀,原本直豎的毛髮也軟塌。

別哭。

妹妹頭女孩哭得更大聲了,她環膝崩潰地嚎啕大哭。

沒事了,別哭。

我跳下桌子,走向她。我伸長脖子,用頭磨蹭著她的臉頰。  

女孩抬起頭,她撫著臉,眼眶含淚,輕笑出聲。

我走向哀傷的人群,時不時地停下腳步,在他們腳旁磨蹭著,或是低聲甜叫。

我很好,別哭。

他們眼角仍掛著淚痕,但我看到他們眼中重新閃爍光芒。

「橘貓,要走了嗎?」Grace拍了拍我的肩膀,問道。

我環視靈堂四周的人們,點了點頭。

Grace走在前方,帶領著我走向那溫煦的白光。

「你-會一起去嗎?」我望著Grace的背影,問道。

Grace停下腳步,她站在白光前方,她比了個手勢要我往前走。

「你不一起去嗎?」

Grace搖頭,她說:「我在等一個人,我要跟他一起走。」

「你等多久了?」

「二十七年。」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大叫道:「你瘋了!」

Grace漾起抹溫暖的微笑,說道:「快上路吧,橘貓。」

我望著遠方為我哭泣的人們,淡笑說道:「謝謝你們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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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們愛著我。」一名八十多歲的老人躺在病床上,他氣若游絲地說道。

病床旁的親朋好友掩面啜泣,老人年幼的孫女甚至敲打床鋪,仰頭哭嚎。

老人微笑說道:「孩子,別哭,沒事的。」他巍巍顫顫地舉起右手,指著醫院潔白的天花板。他灰色無神的眼珠望向空無一物的空氣。他繼續說道:「你看,她來接我了。」

「她?」老人的孫女抽抽噎噎地問道。

「Grace,我的好夥伴,對不起讓你等了二十七年。」語畢,老人戴著抹幸福的微笑逝世。

老人的妻子彎下身子,她輕撫老人滿是皺紋的臉頰,呢喃道:「是啊,Grace一定會帶領你走向安詳,她一直都是你最忠實的眼睛。」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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