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妖靈稿件大募集

約之-005

蕭景御已經放棄掙扎了。

自從他擱下那句話以後,在學校裡的八個小時,紀皓鈞幾乎都跟在蕭景御的身邊,下課也好,吃飯也好,體育課羅井也都讓他們兩個湊成一組,就連自己喜歡獨處的小空間都被羅井通通說了出來,到後來班導阿胖大概覺得就近照顧比較好,甚至特地把紀皓鈞的位置調來蕭景御後頭。

這個舉動可氣死原先坐在紀皓鈞附近的同學了,明明讓他們照顧也行,幹嘛非得讓他來不可啊?不就幸好他大半時間都可以選擇睡覺,要不然,除了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整天都會在他身後,偶爾還得要接收同學稱羨的眼神……

唉……

「小御子,你最近臉上的苦瓜越來越大了耶。」

羅井的聲音傳了過來,蕭景御才發現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就轉過身來,兩手趴在自己的桌上頂著一臉逗趣的表情看著自己,似乎忘了自己就是讓紀皓鈞光明正大纏著自己的罪魁禍首。

「也不想想是誰害的?」蕭景御睨了他一眼,「你整天被人盯著瞧試試?」

「诶?那好像也不錯啊!我喜歡被人圍繞嘛。」羅井捧著臉頰笑笑,「可是我更喜歡看你哭笑不得的樣子耶。」

「……煩人!」

他還真的是哭笑不得!

蕭景御嘴角抽了幾下,他耐住拳頭一硬的衝動,只是抬手往羅井的頭推去,好讓他的腦袋轉向正面別煩自己,要不然他還真擔心自己會忍不住往那張臉蛋狠狠捏上一把,幸好羅井也沒多糾纏,呵呵笑了兩聲就乖乖轉了回去。

蕭景御嘆了口氣,這節是自修,正好是補眠的好時機,睡個覺起來待會的體育課也比較有精神,這麼想著的他才剛趴下去,背後就被戳了幾下。

想也知道這時間會戳他的會是誰。

他本來想裝死到底,不過對方這回似乎很堅持要叫醒他,發現戳一戳沒反應,乾脆就拍拍他的肩膀,還搖了幾下,估計再不理會他的話就又得多一個羅井來煩他了。趴著的蕭景御擰起眉,無奈地撐起身體,順了對方的意轉過身去。

「……」

看見紀皓鈞得到回應後稍微睜大的雙眼,在那毫無起伏的表上下應該多多少少帶了些驚訝,這讓蕭景御不禁擰起眉,怎麼每次他都有種像是自己在欺負人的感覺?是錯覺嗎?

「什麼事?」

「可以借我課本嗎?國文的。」

「……」聽見這話,蕭景御覺得有點好笑,「這種小事你跟隔壁的借比較快吧?我的課本什麼筆記都沒寫啊。」

「沒關係,你的就好。」紀皓鈞眨了眨眼,「跟他們借的話太多本了,很麻煩。」

「……喔。」本來想笑的情緒都被紀皓鈞這認真又自帶驕傲的語氣給嚥了回去,蕭景御抿著唇把抽屜裡有的課本都一併拿出來放到他桌上,「等你的書來了以後再還我就行。」

「咦?」見他拿出一疊的課本,紀皓鈞細看了一會兒,發現主要科目的課本他都一次拿了過來,「我只要借國文的……」

「一次給你不是比較快?」蕭景御瞥了他一眼,「還是你別的課本要跟別人借?那樣的話是可以還我。」

「不,不用。」紀皓鈞趕緊應了聲,立刻把桌上的課本都收進抽屜裡,「謝謝。」

有種反將他一軍的感覺,蕭景御沒多說什麼就打算回過身去繼續睡他的大頭覺,結果才剛做好要趴下的姿勢,他的肩膀就又被拍了幾下。本想著這次一定要裝死不理他,不料一山還有一山高,紀皓鈞見他就要自顧自地趴下,乾脆就開口說話了。

「你還沒睡著吧,吶。」

紀皓鈞的音量不大,加上自修課班上總是會有瑣碎的交談聲,所以正好是落在兩個人能夠聽見的範圍。可他一連喊了好幾聲都沒能得到回應,紀皓鈞沒有就此罷休,那拍著肩膀的手毫不猶豫地換了個方式,連搖帶扯的晃著蕭景御。

「欸、欸。」

「……」

「吶。」

「……」

「你沒有睡著吧?吶——」

「……嘖!」

被煩的不行,蕭景御嘖了聲舌就撐起身體,他的耐心還是沒能贏過紀皓鈞煩人的功夫,為了不引起班上其他人的注意,他咬牙切齒地,用盡自己最大能耐地縮小動作跟音量,要不然若是平常羅井這樣吵想睡覺的他,有一半的機率他會選擇拿起桌上現有的東西丟過去。

頂著一張不甘願的表情,蕭景御老大不爽地回過頭去,「又怎麼了?要借什麼?」

「沒有,沒有要借的東西。」見到蕭景御轉過身來,紀皓鈞眨著眼收回了手,「我是不是又讓你生氣了?」

「……我有沒有生氣,取決於你說出來的理由。」蕭景御揚起眉,「不是要借東西的話你叫我幹嘛?不會是要我教你國文吧?我可不會啊。」

「嗯,我知道。」

「……」

雖然紀皓鈞是順著自己的話說,不過這股火大感是怎麼回事?

忍住白他一眼的衝動,蕭景御抿了抿唇,「那要幹嘛?」

「我想跟你說話。」

「……蛤?」

「我想跟你說話。」

「……」

雖然紀皓鈞說的認真又直接,也明確了表達出自己的想法,但是這沒頭沒尾也沒緣由的要求卻讓蕭景御啞口無言。他扯住自己快要飛走的理智,這幾天下來差不多要習慣跟紀皓鈞飛躍性地的對話了,可習慣歸習慣,不代表他能夠跟上這個轉學生說話的速度。

這也是正常的,你突然間莫名其妙冒出個幾句話,誰的腦袋能轉那麼快啊?蕭景御在心裡吐槽著,他覺得自己沒有在聽到這個要求的第一瞬間便果斷無視紀皓鈞這點就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對於他這個並沒有太多耐心的人來說。

「你,什麼意思?」蕭景御錯愕的乾笑了兩聲,「說話?要說什麼?你有事情要跟我說?什麼事?」

「……不。」紀皓鈞頓了會兒,隨即搖搖頭,「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

「蛤?不然你說要跟我說話是要說什麼?」

「沒什麼。」

「……」

「沒什麼。」紀皓鈞又重複了一次,「我只是想跟你說話。」

「……」

蕭景御第一次體會到所謂的眼神死是怎麼一回事。

誰可以告訴他這麼人是怎麼回事?死纏爛打的把你叫起來只是一句「我想跟你說話」?這就算了,竟然還是一點主題跟內容都沒有,那到底是要說什麼?

「紀皓鈞。」蕭景御擰起眉來,對上那雙清澈到一點東西都沒有的眼眸,「你應該知道我是想睡覺的吧?」

「嗯。」紀皓鈞乖巧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剛趴下去了。」

「那你既然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蕭景御半個身子壓到紀皓鈞的桌上,算是增加自己的魄力,「到底為什麼要一定要把我叫起來?你知道待會是體育課嗎?我很想睡覺!」

「……因為,」紀皓鈞依舊是直直地盯著他,沒有因為這張逞兇鬥狠的臉退縮絲毫,「因為我想跟你說話,所以就叫醒你了。」

「你以為你是說一不二的大少爺啊你!」

「……嗯,我覺得我應該就是那麼回事?」

「……」

對,沒錯,這傢伙還真的是個大少爺,他一個激動竟然把這麼淺顯易懂的設定忘了!

蕭景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雙手一拍桌面就站起身,無視眾人被他那聲響吸引過來的視線,他拎起自己的外套就往教室外頭走去。其實能夠聽見身後有著誰跟上來的腳步聲,但他完全不想回頭去多說什麼,就是加快了自己的腳步,想趕快到一個能讓他靜下心來的地方待著。

至於是不是能把身後的那個人甩掉,都隨便了。

——意外地,當蕭景御抵達校舍後頭的一處偏僻草地時,身後沒跟著任何人。

他是沒確認當時跟在他身後的人是誰,不過八九不離十會是紀皓鈞,雖然蕭景御並沒有故意刁難地在學校裡亂竄,但拐過好幾個走廊還是有的,如果沒有在第一時間跟上去的話,拐過彎的時間差倒也足以讓一個人消失在原本的視線之內。

要說為什麼他會覺得是紀皓鈞跟著他?理由很簡單,若是羅井跟在他身後,鐵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衝到自己面前吱吱喳喳,既然不是他也不是老師,那就沒有誰會在這種時間走在他身後,除了那個才轉學過來幾天的紀皓鈞。

嘛不過,這些事情現在都無所謂,反正那個人自己跟丟了。

「睏死我了……」

蕭景御小聲地呢喃著,挑了塊能夠做日光浴的草地躺了下來。其實這種隱蔽的地方應該會是很多學生喜歡的秘密場所,可就因為這裡位於平時人就不多的學校側門,又有很多雜亂的草叢遮蔽,甚至還種了幾棵的榕樹,從外邊看起來就像是叢林一樣讓人卻步,若不是蕭景御以前不小心摔了進來,他到現在也還不曉得這裡其實挺寬敞的。

酷夏時期的樹蔭下真的非常陰涼,只是蕭景御特地挑枝葉比較稀疏的地方也是有原因的,他可不想要睡到一半發現毛毛蟲掉到臉上——別覺得這不可能,天知道這種讓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好運什麼時候降臨。

單臂枕在後腦,蕭景御愣愣地望著天空,他的視線裡映出了一整片的碧藍,突兀的飛機雲就像鋼索一樣橫在中央,要是再有幾朵碎雲擱在上頭,大概就像是馬戲團裡的表演者……當他意識過來的時候,腦袋裡全想著這些瑣碎的事情,還愚蠢的讓他不禁自嘲地哼了聲。

雖然幼稚了些,但這種類似於恍神的胡思亂想倒也是很好的催眠方式,蕭景御本來就有點睏,和煦的陽光襯著適度的微風,舒服地讓他眼睛一眨一眨的就快要闔上。在神智快飄走之餘他也不忘盤算著接下來的事情,下一節是他有聽也不會懂的數學,下下節才是體育課,那他睡個一小時應該不成問題……

反正看他沒回教室,羅井也會幫他找理由蒙混過去……

蕭景御側過身體習慣性成卷縮的姿勢,在他完全閉上眼之後不到一分鐘,口袋裡傳來的震動就像有人瘋狂的戳著他的大腿,白目到不行地打擾才剛進入淺眠狀態的他——於是他毫不猶豫地伸手把手機拎出來放到一旁,要知道手機擱在大腿處的口袋那持續的震動是很惱人的。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睡覺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其他事情,等他醒來再說。

——話說是這麼說,可他太小看對方的耐心了。

手機的震動沒有停過,就算停了,也會在幾秒鐘之後又一次響起,標準的你不接我就不停。本來放在草地上的話是聽不太到震動聲的,可偏偏現在是上課時間,學校本來就會比外面還要更安靜,所以用不了多久,便有頻率相同的聲音傳入蕭景御的耳裡。

就像是魔音傳腦,就像是每天早上用那高分貝的嗓音叫他起床的蕭梨——

「啊!吵死了!到底是誰啊!」

倏地睜大了雙眼,蕭景御懊惱地坐起身,才剛培養好的睡意都被這電話給趕了八成,他緊皺著眉把手機抓了過來,打算對著吵醒他美夢的傢伙罵上幾句,還盤算著如果是廣告電話,他鐵定要罵到對方把他加入黑名單不可。

他算盤是打得很快,但卻在雙眼定睛一看的時候,蕭景御的眉宇間除了不耐,還多了幾分疑惑。

……說人人到,竟然真的是蕭梨打來的。

蕭景御有些遲疑,他平常有告訴蕭梨有事的話傳訊息比較快,因為電話他不一定能在第一時間接到,如果是訊息的話他就能立刻讀取,必要的話再由他回撥電話,除此之外,他也想避免又一次被其他人接到的那種發展。更何況,現在應該是蕭梨正在上班的時間,而他在上班的時候一般是不用手機的,除非……

「爸?你又……」

「小——御——御——!啊哈哈哈哈哈,你在做什麼?在做什麼呀?」

「……」

口齒不清的熟捻聲音直接打斷了他未說完的話傳了過來,蕭景御在聽到的第一瞬間就沉沉的嘆了口氣,眉宇間只剩下無奈,同時,也極力克制住想掛掉電話的衝動。

他那麻煩的爸爸唯一會在早上打電話過來的原因就只有一個,他、喝、醉、了!

「爸,你又喝醉了。」蕭景御輕嘆了口氣,語氣很是無奈,「被灌酒了是不是?」

「誰被灌酒?誰啊!嘎哈哈哈哈你老爸我才不會醉——喔噗,喂、把手機還我,我還沒跟我兒子說完……」

「……」

本來尖銳的笑聲突然間越離越遠,蕭景御聽得見其他人安撫的哄騙聲,看來蕭梨的手機八成是被別人接去了。蕭景御方才的話沒說完,他這個爸爸平時上班的時候是不用手機打電話的,除非他喝醉了,如果真的變成這種發展,那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機率,蕭梨一定會打電話給他,不分時間地點。

而且每次的開場白還都差不多,了無新意。

……也是因為蕭梨每次喝醉酒就會打過來才會讓主任有機會接到電話,搞得他就這樣被掐住了小辮子,運氣超差。

「——呃,不好意思,是景御嗎?」

另一個熟悉的聲音接過了電話,蕭景御認得他,這是蕭梨工作場所的老闆,他也見過好幾次,雖然不清楚他的名字,但是大家都叫他小江。還能隱隱約約聽見蕭梨在後頭嚷嚷的聲音,喝醉酒後的蕭梨確實是個麻煩精,是屬於不受控的那類型,蕭景御可以想像現在有多少個人按著蕭梨不讓他亂動。

說起來蕭梨明明酒量就不是好到可以千杯不醉,偏偏每隔一陣子就會醉到失去理智,如果他沒猜錯原因的話,他這老爸肯定又是幫別人擋酒。

「對,我是。」蕭景御無奈地扶額,「……那個,我爸爸給你們添麻煩了嗎?」

「哎,給他添麻煩的是我們這邊才對。」小江嘆了口氣,語氣中的無奈還有著抱歉,「一大早就有客人來喝個爛醉,又讓蕭梨受難了,真是頭疼啊……」

「……沒關係,我去接他好了。」蕭景御抹了抹臉,看起來是不用睡了,「放著一個無法控制的酒鬼你們也不好工作,我去帶他回家。」

「咦,可是你還在上課吧?」小江頓了會兒,「我們這裡有休息室,可以讓他休息的。」

「我是沒關係,找個理由蒙混過去就行了。」說著,蕭景御好像想起了什麼,忍不住就笑了出來,「雖然讓他繼續待在店裡休息也可以,可是,你確定他一個人會好好待著嗎?上次不就鬧得雞飛狗跳?」

「……」

此話一出,電話的那頭倏地靜下了幾秒,讓蕭梨到處折騰的聲音變得更清晰了,聽著就讓蕭景御呵呵笑。他一點也不想得意這種事情,可他爸爸一喝醉真的會煩到讓人崩潰,少說也要吵上幾個小時才會安靜下來,加上蕭梨的那番身手……

「不好意思景御,麻煩你了。」

彷彿能夠聽見小江的嘆息,蕭景御哭笑不得地應了聲,這才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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