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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面試得如何?

      當天面試完後,所有遇見宋阿牛的眾神都忍不住發問,連天界日報的神差也來採訪了。

      或是出於關心、或是出於好奇,或是出於為阿牛緊張,所有的神都想一探究竟。畢竟,那可是事關於祂們的賭注。

      「賭注收盤!結果如下──」        

      宋阿牛是否能成功下凡?

      ──能下凡:18%

      ──不能下凡:82%

      這般懸殊的結果可以預期。

      儘管如此,卻還是有不少神明願意反其道而行,賭上一把。

          狸貓仙人就是其中之一。

          事前,祂雖然大力斥責與撻伐用阿牛的幸福當作賭博項目,到頭來,卻為了替阿牛出一口氣,不惜參砸下重本地參與賭盤,十點功德點數(十億台幣啊),在「能下凡」的賭盤上。

      只不過,如今宋阿牛的回答讓大家心急如焚。

           「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壞。」阿牛沒有刻意隱瞞。或者說,祂比所有神都還要緊張。

      面試最後,佛祖只留了句「隔天會通知你結果」,然後就和耶穌「咻」的一聲消失了。

      「隔天嗎?」狸貓仙人說這很有佛祖的風範。要宋阿牛不要太緊張。

          但是,哪可能不緊張嘛?

  

      先不說這次面試失敗的話,就可能永遠都沒辦法下凡了。

          要知道,天界一日,凡界一年。

          宋阿牛有永恆的生命可以等待,但小月可不同。

      要是這次申請失敗了,就得再重新申請,就又得再等上數日。這一等,人間又過了數年。

      而且這還只是小問題。

      最大的問題是,倘若錯過這一次的小月轉世,就不知道要再等到何年何月才能相見了。

      這就是輪迴轉世麻煩的地方。

          在分配上,小月的靈魂屬於東方。

      所以死後,她的靈魂就要進入六道輪迴之中。這就是宋阿牛最大的憂慮。

      輪迴轉世有所謂的六道之分──天道、阿修羅道、人間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由於天條的改動,像宋阿牛這種入了天道或阿修羅道,成仙成神以後,就被排除在輪迴之外,安定下來了。

           但其他就不同了。

      拿普通人來說,死後的下一世通常都是進入「畜生道」變成阿貓阿狗;如果有些小惡,就是進入「餓鬼道」重返人間,當個吃不飽、又不能被看見的野鬼;如果作惡多端,沒有懸念,就是直接打入「地獄道」受苦受難。

      要把前世的業障銷完,才有機會再次進入「人間道」。

     

      「何時才能輪到小月重新當人呢?」這是宋阿牛接受自己變成神的第二天,立刻到陰間地府的輪迴部門提的問題。

      說來也很巧。回答祂的,正是剛下班準備回家的閻羅王。那也是祂們倆的第一次相遇。

      「抱歉,這我也沒辦法回答。誰叫人間道的通道快被塞爆了。」閻羅王無奈地說。

           祂說,塞爆的原因有兩個。      

          第一:凡人界的生育率驟──要知道,投胎投胎,就是指魂魄投入懷孕婦女中的胎盤而重生。但沒人懷孕,要如何投胎?

      第二:凡人界的死亡率降低──由於凡人界的醫療進步,以前都是五六十年就會來一批,現在則要延到七八十年才會來。而且這一來,就是一大批。

      綜合這兩個原因,所以只能等了;而這一等,動輒不是十年,就是百年。

      「那麼,為何你要將我列入天道,卻將小月貶入輪迴?」這是宋阿牛的第二個問題。

      「這個嘛......」

           一時半刻說不清楚,閻羅王於是邀請宋阿牛去家裡慢慢談。

           「你從小便是孝感動天。母親死後,更是自力更生的四處旅行。一路上行善積德,乃至於後來為國為民的征戰沙場。雖然一度成為權力鬥爭下的工具,但念在你最後放下屠刀,自然得以進入天道,成仙成佛。」

           但古小月就不同了......

      一口烈酒下肚,閻羅王用力嘆了一口氣,像是回想起了不好的記憶。

      「古小月那輩子被一把火燒死後,成為了孤魂野鬼。她在人間徘徊,久久不肯離去。儘管我派出黑白無常去抓她來地府報到,她卻是三番兩次的抵抗才肯束手就擒。」

      「為什麼?」宋阿牛不懂。  

      「還能為什麼?」

      閻羅王苦笑著說:「還不是為了守候被吊掛在城門之上,你的屍首。」

      閻羅王說,直到宋阿牛的屍首被取下後,小月才終於釋懷的離去。

      只不過,古小月生前的積恨太多,再加上死後無人為她念經祈福,積善積德,因此她無法轉世成人,更不可能成仙。

      念在她有這份情,閻羅王把小月安排到畜生道,轉世成一條狗。

      誰知道,當了狗卻沒好狗命。

           她受盡欺凌,最後積恨太深,竟然變成了一頭大惡犬,咬傷咬死的生命不計其數。

     

      儘管可憐,但為求公平,再下一次的輪迴之中,閻羅王只能將小月貶入了餓鬼道。讓她變為鬼魂,受盡飢餓之苦,藉此償還前世的業障。

      而這一償還,就得待在凡人界受罪七百八十八年。

      「我也是沒辦法,規定就是規定,法條就是法條。」閻羅王一臉無奈,像是在向宋阿牛道歉。

      「請問,我那有何辦法能再見到小月?身為神,不能再進輪迴道。那到底還有何方法可以再次和她相遇?」

      「方法是有。只是......那需要大量的功德點數。」

      「是什麼?拜託告訴我!」

      「下凡。」

           後來,宋阿牛會選擇進入地獄裡代替惡鬼們受罪,獲得大量功德點數,就是閻羅王提出來的點子之一。

           小月在受罪,自己豈能在天界享福?

           就這樣,宋阿牛眼睛都沒眨一下的答應了。

           也就這樣,宋阿牛進入地獄受難七百多年,賺取到的功德點數,足夠下凡滯留整整七天。

           之後回到天界休養三個多月,凡人界也就此過了一百多年,小月在餓鬼道的七百八十八年受罪也結束了。

           業障還清,小月今世也就再次投胎做人。

     

      「機會難得,一定要好好把握啊!」

           閻羅王面色凝重的說:

          「站在中立的角度,我必須說,她要進入天道成仙成神,大概是不可能的。阿修羅道大概也與她無緣。至於她要再輪迴重新做人一次,除非今世多積陰德,否則不知道又要過多久了......」

      錯過這次的話,可能又是幾百年的光陰。

           這一夜,心繫此事的宋阿牛失眠了。

      只要一想到小月在這七百多年所受的孤寂與罪難,祂的心裡就一陣刺痛。祂巴不得讓這些苦難全都落在自己身上。就算無法成仙成神,但只要她能當個人,幸福的、快樂的活著就夠了。

      越想,越難以入眠。

          而且在阿牛的腦海中,其實還潛藏著另一個問號。

      「你確定你的這份情感、你的所作所為,都是愛嗎?」這是佛祖的問題。

       

           宋阿牛呆望著銀河星空,始終無法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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