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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南宮北宮倒在地上抱著手吃吃笑,全身都在抖,眼睛裡汪著一泡淚水:「哈哈好痛喔……真的好痛……哈哈哈哈……」

      「還笑!你是不是有病啊!你酒根本就還沒醒啊,瘋了!」万俟莫旗急得要死,嘴邊罵著,手上忙把他扶起來。小心翼翼地拉起南宮北宮,輕輕把他摀在手腕上的手移開,万俟莫旗突然開始思考要不要叫救護車了。這個……應該不用吧?

          南宮北宮的手腕腫了起來,表面紅得泛紫。他還坐在地上笑,笑到万俟莫旗都想打他了。這種傷其實是最不能輕視的,雖然看起來可能是扭傷,但說不定是骨裂或者是骨折,如果不好好處理以後會引起許多麻煩的後遺症。

      「你坐著手抬高,別亂動。」諄諄告誡了地上一臉茫然的人,万俟莫旗急急忙忙跑去廚房拿冰塊,放在塑膠袋裡外面包了一層毛巾,要南宮北宮敷著。

        坐在腳踏車上,看了一下後面終於停下笑聲的傷患,万俟莫旗實在不放心騎腳踏車載他去醫院,況且現在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就算有路燈還是很危險,所以直接打電話叫了車。

         車很快就來了。南宮北宮很安靜地乖乖坐著,不時看看窗外,幾乎又要讓万俟莫旗以為他已經清醒了,不過就是因為過分安靜而且面帶微笑才顯得奇怪。

         急診室裡人意外的有點少,南宮北宮稍微等了一下就有人來幫他看看情況、量個體溫,沒想到南宮北宮發燒了,38.5度。

      万俟莫旗像帶小孩看小兒科一樣,站在南宮北宮旁邊聽醫師說話,還要解釋來龍去脈。

      「那個……我是他朋友,他喝醉了,剛才在我那吐過一次,去洗澡的時候在浴室裡跌倒了,所以才會這樣。」万俟莫旗渾身不自在,但盡量清楚地向醫師敘述情況。

      醫師看起來很累,面色蒼白略顯憔悴,眼睛下方一大塊黑眼圈。摀嘴打了個哈欠,醫師觀察了一下南宮北宮的手腕:「嗯……從受傷部位的外觀來看應該沒有骨折,但不排除輕微骨裂的可能,程度輕微的骨裂三到四周自己就會好了,固定好就可以。一般來說骨裂體溫會輕微上升,但超過38度就可能是感染,比較麻煩。等下照個X光確認,保險。」

      南宮北宮全程臉紅紅保持愉悅的表情。醫師看了,感嘆道:「你朋友酒品真好。」

      万俟莫旗無奈,這時候該說謝謝嗎……

      照完X光,所幸沒什麼事,醫師幫南宮北宮的手腕固定後,他倆就出來在醫院門口等計程車。不過附帶拎著一大包五彩繽紛的藥出來,原因是南宮北宮感冒了,燒得挺嚴重。

      喝醉又吐又發燒感冒還弄傷手,慘。

      「酒醒了沒?」万俟莫旗隨口問,隨即發現這個問題很蠢。南宮北宮坐在綠色塑膠長椅上睡著了,嘴微微張著。

      醫院在一座小山的山頂上,風特別大,颳起冰冷的風來整個人都沒知覺了,半夜裡醫院門口莫名有種清冷,情緒很容易被黑夜散發的孤寂感所感染。雖是深夜,還是有零零落落的幾人從門口進出,稀疏的腳步踩過花崗岩地板,經過兩人身邊。

      從玻璃大門可以看到醫院裡的便利商店,慘白的日光燈管下,坐著一個穿病人服的人在吃泡麵,低著頭幾乎要埋進碗裡。

      万俟莫旗怔怔看了一會,在南宮北宮身邊坐下,拿出手機卻不知道要做什麼,只在主畫面上左右滑來滑去。

      計程車從蜿蜒的道路上來,大燈照亮了一小塊黑暗。

      南宮北宮睡得像死人一樣,搖都搖不醒,只好又用背的,背上像是負著沉甸甸的炙熱麻袋似的,万俟莫旗感覺脊椎要被壓斷了,陡然生出的文藝情懷一下被打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家長的心情——這孩子怎麼這麼叫人放不下心。

      確實是放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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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万俟莫旗看南宮北宮的樣子不對,沒上計程車,直接回頭把他帶進醫院,結果南宮北宮就住院吊點滴了。他那時候越燒越重,整張臉比在KTV裡剛醉酒時更紅,手一摸整個都是滾燙的,說實話把万俟莫旗嚇得不輕。

      凌晨三點踏進家門,心力交瘁的万俟莫旗撲倒在沙發蒙頭睡了,不管不顧地連口罩都沒脫澡也沒洗。

      這一覺睡得並不好,驚醒時打開手機一看才六點零五分。睡著的三個小時裡斷斷續續做了很多古怪的夢,記得最清楚的夢是夢到自己是一隻巨大的紅色蜈蚣,甩動長而多節的身軀在銅鑼灣的夜空中漫無目的飛來飛去,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是銅鑼灣,反正他感覺是。這一段還不是最怪的,怪的是後來的情節。

      蜈蚣飛一飛撞上大樓,忽然就飛不起來了,直直墜落,失重感與強風往臉上身上颳的感覺極真實,四周絢麗多彩的燈光糊成一條條直線,就在落到一半時一個人拉住了他頭上的兩根觸角,讓他停止下墜。掛著點滴穿病號服的南宮北宮半個身體從大樓的窗戶探出來,手伸得長長的,拉住万俟莫旗這隻大蜈蚣。

      笑容溫暖的南宮北宮又把身體往外探了一點,然後,摔出窗外。万俟莫旗也跟著往下掉,看著點滴架和點滴袋在空中凌亂飛舞,驚醒了。

      万俟莫旗最討厭蜈蚣了,一想到就起雞皮疙瘩,醒來時一身的冷汗,呆呆坐在床上,習慣性地解鎖手機打開隨便一個網站,好一會才回神過來,盯著網站疑惑為什麼要打開。

      草草盥洗後,去樓下早餐店買了三明治、蛋餅和豆漿,放在腳踏車前的籃子,騎車去醫院。這樣的過程讓万俟莫旗有點懷念,以前有一陣子爸爸住院開刀,他每天都會燉好藥膳放在保溫罐裡,把買好的早餐和藥膳都放在腳踏車的籃子裡,騎腳踏車到醫院去。

      看起來坡度不大的山坡很難爬,從前天天爬的時候被訓練得腿上都爆出健壯的小肌肉,但太久沒動就漸漸消了,現在再次騎腳踏車爬醫院的山坡非常吃力,終於到大門口的時候万俟莫旗整個人都要散架了,一下子生出歲月不饒人之感。

      最近万俟莫旗的作息變得很混亂,原本是晚睡晚起過得很規律,如今變成晚睡早起不然就是中午睡晚上起,調都調不過來,偶爾就會感覺自己好像快掛了。

      循著記憶找到南宮北宮的病房,看見南宮北宮躺在靠牆角的一張病床上滑手機,旁邊的已經沒有吊點滴了,桌上擺著一杯東西。

      万俟莫旗打了招呼,南宮北宮的視線離開手機,開心地抬頭回應,看起來精神還是不太好,只是臉上掛著得意炫耀的笑容,一下子似乎有活力許多。就不知道在得意個什麼勁。

      「你手上提的是要給我吃的嗎?哇,太幸福了。」南宮北宮的笑容更大了:「有護士姊姊給我的豆花和好朋友的愛心早餐,我滿足了,可以去死了。」

      「誰說要給你吃的,那是我自己的早餐,而且你這個病人不該吃這種東西好嗎。」万俟莫旗把筆記型電腦從背包裡拿出來,在病床旁的椅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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