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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胞胎 (上)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我在哪裡呢?

      你這惡魔!是你把爸爸媽媽害死的!

      是哥哥的聲音。

      惡魔!惡魔!快滾回地獄去吧!

      惡魔‧‧‧   ‧‧‧為什麼要這樣叫我呢?我不是!我不是!

      滾吧,惡魔!人間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左臉頰像是被什麼利刃的東西劃傷了,疼痛也隨之而來。

      伸手輕輕一摸,就算看不見顏色,依據那種濕滑感還有那股鐵鏽味,也能辨認出那是血。

      好可怕,好可怕呀!

      不要、不要殺我!

      誰來救救我‧‧‧‧‧‧我好害怕,全身發抖得厲害。我緊緊環抱自己,告訴自己別害怕、別害怕。

      我想離開這個地方,我要離開‧‧‧‧‧‧

      惡魔!惡魔!惡魔!

      哥哥的聲音繼續迴盪在這個空間裡,冰冰冷冷的。

      我著急地尋找出口,可是不管朝哪裡張望也看不見一絲光線。

      我迷失在這個空間裡,像隻迷路的小羊。

      這時,我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正朝我逼近‧‧‧‧‧‧人影的輪廓也越來越清晰,心跳快得彷彿隨時會炸開來,我害怕地移不開視線。

      我不是‧‧‧‧‧‧不是啊‧‧‧‧‧‧

      人影的面孔越來越清晰,相似的臉孔就在我的面前。

      他先是重重推了我一把、害我跌了一跤。

      接著用輕蔑的眼神俯視我,左手緊握著一把熠熠生輝的刀刃。

      我嚇得臉色發蒼。

      不要‧‧‧‧‧‧

      他輕輕舉起刀刃。

      不要‧‧‧‧‧‧不要‧‧‧‧‧‧

      嘴唇微張,缺少人情溫度聲音從喉嚨裡迸出。

      永別了。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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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怎麼會這樣呢?小小年紀居然自殺。」

      「肚子桶著一把水果刀,會是自殺嗎?」

      「死掉孩子是十一歲的弟弟佳彥,哥哥佳澈行蹤不明嗎?」

      「聽說雙親雙雙去世了。」

      「這也太可怕了。」

      黃色封鎖線封鎖一棟民宅的門口,禁止閒雜人士出入,可是卻防不住愛看熱鬧的圍觀民眾。一群愛嚼舌根的婆婆媽媽交頭接耳地談論這椿延燒三天還未破解的命案,幾位警官上前勸說才將她們趕走。

      法醫初步勘驗死者是一刀斃命,大量失血死亡。

      警方也出言表示:「現場並無打鬥的痕跡,傢俱門窗也完好如初、並無搬動的跡象。」

      經過一番討論與調查,警方才獲知死者有位兄長,於是決定不排除他殺。

      至今仍下落不明哥哥佳澈,警方必然要繼續偵查下去。

      於是警方們詢問左鄰右舍的鄰居,目前必須先了解這對兄弟平時的情況。

      「那家孩子不管是哥哥還是弟弟都很乖,成績也很好。」

      「不過雙親死掉後一切都變了。」

      「可憐那兩個孩子。」

      「佳澈變得憂鬱、不愛說話,本來是兄弟倆最活潑開朗的孩子。」

      「是病了!病了!弟弟比哥哥還嚴重,總是對空氣說話。」

      「這麼樣看來雙親又是怎麼死的呢?」搜查一課A刑警問。

      「一場車禍。」人群中有個老女人站出來,神情相當悲傷。

      「妳就是報警的那位林小姐嗎?」

      「是的,方才我本來打算拿切好的水梨端給他們吃,沒想到會看到佳彥死在客廳裡。」殘留在腦海裡的影像讓老女人止不住顫抖,她強忍悲痛的心情,要自己振作一點,「那場車禍剛好在家門口前發生的。」

      「唉呀!這個我聽我女兒說過,她是目擊者呢。」一位五十多歲的婆婆表情相當神秘,好似不可告人的秘密即將被揭開,「當時黃夫婦為了閃躲衝出大門迎接的佳彥,先是擦撞迎面而來的轎車再來是正面撞上電線杆,雙雙過世。」

      「那時哥哥佳澈剛好放學回來。嘖!目擊父母的死對孩子來說畢竟殘忍了些!」

      「當時聘請的伯母也不曉得跑去哪兒了?孩子沒看管好,才會釀成災禍!唉!」

      「好像從那個時候起,那對兄弟性格越來越古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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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就是這麼回事。」低沉的男聲打破刑警與鄰居的交談,所有人轉過頭來。

      聲音的主人穿戴整齊的黑西裝,不穿警服的習性讓同伴們花好幾秒鐘才認出來:「寅太!」

      寅太露出一抹平易近人的笑容,緩緩地交出手中紙條:「這是在佳彥舌根下找到的紙條。」

      老女人搶先一步打開來看,悲傷的情緒讓她流下兩行淚:「果然、是佳彥的筆跡。難道、難道這是遺書?」

      「他畢竟只是個孩子,父母的不幸讓他精神錯亂,情緒不太正常。」寅太沉默一下,「在場的人,沒有人會曉得哥哥家澈去哪裡嗎?」寅太朝自己的同伴看了一眼。

      「寅太,前天我在家澈的房裡搜到一本通訊錄,根據裡頭的名單我請小馬他們一一調查過了,沒有人曉得家澈的行蹤。」B刑警回答。

      寅太深深嘆了一口氣:「很遺憾,這樣的結果難保佳澈的清白,可能被列為首要嫌疑犯。」

      不管什麼樣的結果,都讓在場所有人心底覆上一層難以言喻的悲傷。

      「欸,寅太大哥,請您看這個。」B刑警從蒐證物中拿出一本筆記本,「這本筆記本是在哥哥佳澈房間找到的,從第一頁到最後一頁都是詛咒弟弟快死、惡魔等等字眼。」老女人搶先湊上前瞧,驚悚的字句讓看過的人各個心驚膽跳。老女人驚恐的胡亂翻閱,嘴裡碎碎唸著為什麼會這樣。

      所有人見狀,臉色相當凝重,似乎心裡有數了。

      「父母的死,讓這對兄弟反目成仇嗎?」寅太皺眉沉思好會兒,「原來如此,確實花了點心思佈局,不過孩子犯案手法終究沒有成人深遠哪!」

      「不能就此認定兇手是佳澈!」老女人明白其中的動機,使佳澈不顧兄弟情誼痛下殺手,要她正視還不如不要讓她看見。

      她是房東就住在隔壁,她與朱琴(兄弟的母親)如母女感情要好,總會一起逛街喝下午茶。在黃夫婦共赴黃泉後,便暗自下決心要好好疼愛被遺留下來的這對兄弟,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這對兄弟自從雙親死去後,行徑越來越是詭異多端,她始終不知道該怎麼幫助他們,導致憾事終於發生了。

      「警方調查過黃姓夫婦生前交友狀況、是否有結仇等等,」寅太一面說一面伸出手,站在身邊的B刑警見狀,迅速地將手中一份資料交上,「資料顯示黃姓夫婦交友、人脈十分廣泛,能得知人緣相當不錯,接觸的人幾乎是同事、遠親。」

      「當然了,黃夫婦一向好相處,想結仇恐怕不容易。」

      「孩子年紀小也不可能惹上身份複雜的人,佳澈又剛好在節骨眼上失蹤‧‧‧‧‧‧」

      老女人絕望地垂頭不語,圍觀的人包括警方人員也不免流露感傷的神情。

      「各種方案我們當然沒有疏漏,只是佳澈嫌疑不容被忽視。」寅太露出遺憾的神情。

      任誰都已經無法改變即將既定的事實,老女人更是老淚縱橫,搖頭表示無話可說了。

      寅太不忍老女人如此傷心,於是想了折衷的說法:「證據不足的關係只能視佳為嫌疑犯,警方們不會停止調查。」

      老女人露出期盼的神情,雙手合十禱告。

      寅太看了一眼老女人,又沉默一會兒才對身邊B刑警說:「案件未落幕,遺體盡快移送到楊琦麟的手上,也許他可以找到新的訊息。」楊琦麟是寅太的好友,他信任他的辦事能力,「處理後你們先回去吧,不要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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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落的景象在寅太眼中散發出淡淡哀傷,腦海裡浮現許多往事。

      寅太微微蹙眉頭,那些陳年往事早已塵封在心底最深處,不過為什麼他又會在這時候想起呢?

      婚姻好比如數學,他嘗試靜下心檢視演算的過程中究竟哪裡環節出了差錯?始終遍尋不找讓他沮喪得不斷咒罵。

      回想起他的孩子還有妻子,不,應該說前妻,心裡的苦澀更是加重幾分。

      當時懷有三個月身孕的妻子,趁他熟睡收拾行李、連同肚子裡的孩子一併帶走,只留下一張離婚協議書要他簽字,還有一張匆忙寫下「我不愛你了,離婚吧!」的紙條。

      「不愛」只是對婚姻不忠的一種解釋,他是這麼想這麼覺得的。

      寅太無法迎接孩子出世時那種為人父親的喜悅,往後的日子裡孩子被教導稱呼「爸爸」的那個人不會是他,只能朝朝暮暮思念那個孩子,他的孩子。

      之後,能有機會見面嗎?

      寅太沉思一會兒,笑了一下,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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