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 01

01

      「鄭澤運,八十七分。」級任導師的聲音與金元植踏入教室的腳步聲同時響起,她的眼神動都沒有動,微笑著將考卷遞給了起身的鄭澤運。

      金元植早已習慣,聳了聳肩將背包扔進了空無一物的抽屜,坐到了鄭澤運後方的位置後便直接趴下。鄭澤運從自己的試卷下方抽出了金元植的,無意地蓋到了金元植趴下的臉上。似乎感覺到鄭澤運欲再動作的手,金元植擺了擺手,反正正好當作遮光。

      金元植望著透著日光燈亮度的紅色分數,碰了個巧,我今天也十七呢。彎了彎嘴角,金元植就當作這是生日禮物般地收下了。

      金元植天生就不是讀書的料子。就算在這個視成績如生命價值的學校,金元植仍然固執地在名次表的下層社會打滾,絲毫沒有振作精神的打算。

      至於他會在這個升學班的原因,不過是因為家境富裕。抱持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心態,他的爸媽硬是花了一大筆錢把金元植安插進這個班級。而金元植自然是很稱職地成了這個班級的墨芯,黑得徹底。

      「你是豬嗎!」下課鐘聲一響,後腦杓一陣熟悉的痛楚便讓金元植徹底的清醒了過來。

      扯下還蓋在臉上的考卷,金元植老大不爽地吼道:「去你的李弘彬!我要是豬你就是狗啊靠!」真想揍人,金元植秉持著生日不可殺生的心態忍了下來。

      李弘彬無法苟同地搖了搖頭:「你又怎麼你們導師了?剛剛上她的課都快被氣場壓死了。」將剛剛才到福利社買地草莓巧克力從口袋拿出:「吃吧,豬。」

      金元植憤怒地送上一根中指後才搶過巧克力:「閉嘴。」

      李弘彬是金元植在整間學校內唯一稱得上是朋友的人物,雖然因為決定性地差距讓兩人處在不一樣的班級,不過還是因緣際會地在地下音樂會認識了。但金元植對於認識李弘彬這件事情,算是悔到腸子都青了的程度。

      「等一下午飯的時候翹課,走不?」李弘彬毫無隱藏地說出了來意:「今天側門教官的便當不知道為啥不見了。」

      金元植憤怒地再送上了一根中指:「你這王八蛋不要又塞到我頭上。」

      李弘彬是個比金元植更恐怖的人物。

      金元植自認為自己還是挺單純的,不會唸書就是不會唸書、叛逆就是叛逆,他的青春期可是標準的迷途少年,完全可以登在輔導室教職員心中的校園惡人榜(實際上也已經榜上有名);

      至於李弘彬,先撇開他那張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的優良青年長相、雖說不能進升學班,但仍然高掛在全年級的百名榜單中的過人成績……私下是個卻比金元植更加有資格登上惡人榜的人物,知人知面不知心,說的就是李弘彬這種人。

      從蒸飯室拿回便當的人潮漸漸地湧向了教室,金元植用肘擊恫嚇送走了準備去偷便當的李弘彬,坐回位置上拆起了巧克力的包裝。

      「根本就是個想湊整數的便宜貨……」金元植一面碎碎念一面拆開了巧克力,接著抬起頭看見了翻著書包尋找什麼的鄭澤運。

      他翻了兩下,便像是放棄似的從抽屜拿出習題開始解題。

      金元植的視線掠過了鄭澤運有些頹然的肩膀,輕蔑地瞪著拿著麵包笑得開心地同班同學。他站起身,將手上的巧克力放到了鄭澤運的桌上,想走到那群人面前的舉動卻因為衣擺被拉住而做止。

      他低下頭望向鄭澤運,從那雙微微皺起的眉能看出鄭澤運阻止他的意圖。既然當事人都阻止了,金元植也不好發作,只好故意放大音量:「啊─你喜歡巧克力麵包啊?正好跟我一樣呢。」話雖然是對著鄭澤運說的,眼底的怒氣倒是絲毫不減地傳送了過去。

      正打算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卻又被剛剛自己扔出去的巧克力擋住去路。望著那隻纖細手臂的主人,金元植怎麼樣也說不出「你是白癡嗎幹嘛不去搶回來」或是「我看不起你這種懦夫」的話語,琢磨了老半天,最後吐出的卻是:「今天是我生日。」

      天知道生日跟巧克力有什麼關聯。

      金元植望著鄭澤運莫名其妙的眼神,忍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就當我心情好,送你的,吃吧。」接著當著全班的面將抽屜中的書包拿出,毫無掩飾的背著書包晃出了教室。

      李弘彬老早就坐在圍牆上扒著教官的便當了。他瞟了一眼笑得詭異的金元植,全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起來敬禮:「拜託你不要這樣笑,我腿都軟了。」

      金元植連回話都嫌麻煩,輕而易舉地跳過了圍牆。李弘彬咒罵了一聲,依依不捨的又扒了好幾口飯才心甘情願地跳下圍牆:「去哪?看電影?」望著金元植的背影,李弘彬深知前方那位人士今天一定是忘了吃藥。

      「喂,看完電影幾點啊?」「大概三點多吧,幹嘛?」

      金元植與李弘彬站在自助購票機前,雖然對突如其來的疑問感到莫名,但李弘彬仍然盡責地回答道。

      金元植淺淺地皺起眉:「…那應該來得及吧……」

      放棄思考金元植今天特別異常的原因,李弘彬逕自走向零食櫃台買了一份爆米花與兩杯飲料。

      所以當李弘彬轉頭看見金元植把架上所有的麵包都買了一種的時候,他真的興起了「早知道留在學校上課」的恐怖念頭:「你、你幹嘛?」

      「沒事啊,就是想吃麵包。你要不要?有奶油餡的。」金元植若無其事的從那一大袋麵包中抓出了一個賣相挺好的菠蘿麵包。

      「元植啊,」「幹啥?」「我一定是腦袋被門夾了才跟你做朋友。」「…去你的。」

      金元植望著學校大門,心底莫名的居然對自己的舉動有些發毛。

      由於是晚自習前的吃飯時間,校園仍然如同上課時間一樣地熱鬧。操場上有社團練習、走廊上能見到拎著飯盒聊天的身影…金元植腳跟一轉,踏入了從來沒有熟悉過的教室。

      果不其然,教室裏頭只剩下鄭澤運一個人。

      因為突如其來的聲響,鄭澤運像是被打擾似的皺眉瞪向噪音來源,卻在發現來人之後顯得有些驚慌。

      金元植尷尬地咳了一聲:「那個、我收到了挺多禮物的。」抬了抬手上可以說全滿的塑膠袋:「反正我一個人也吃不完、你中午又只吃了巧克力肯定沒辦法撐到晚上,所以我就帶來了…」

      鄭澤運仍然保持沉默,只是望著金元植的眼神多了些變化。金元植乾咳了一聲,接著走到鄭澤運的座位前,拉開了塑膠袋:「拿吧。」

      鄭澤運安靜地盯著金元植,接著從抽屜裡拿出了今天中午金元植扔給他的巧克力:「生日快樂。」巧克力的包裝盒上多了一隻看起來像在生氣的小人圖案,旁邊寫了句生日快樂。

      雖然對於突如其來的生日祝福有些驚惶,但金元植很快地整理出了他最該注意的重點:「感謝是很感謝…但你中午沒吃嗎?」

      搖了搖頭,鄭澤運的眼神落到了金元植手中的那袋麵包:「真的能拿嗎?」

      「…嗯。」不知道為什麼反而鄭澤運開口後,金元植卻不知道該怎麼樣自然地接話了。他從來沒有聽過這麼溫軟的聲音,要是少說一點話能讓這聲音留在腦海裡久一點…

      鄭澤運拿起了方才金元植推薦給李弘彬的那個菠蘿麵包,小心翼翼地打開包裝吃了起來。金元植出神地盯著他,不自覺地開口:「都、都給你吧!」將一整袋的麵包放到了鄭澤運桌上。

      苦惱地皺起眉,鄭澤運嚥下了口中的麵包:「這是你的生日禮物。」接著又將麵包塞進口中,直勾勾地盯著金元植。

      「反正我不喜歡麵包,都給你。我走了…」正準備轉身離開,卻又被鄭澤運拉住了手,金元植焦急的說:「就給你吃…」

      「你不留下來晚自習嗎?」鄭澤運理所當然地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金元植忍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那種東西跟我無緣啦,你好好加油。」拍了拍鄭澤運的肩膀,金元植迅速地離開了教室。他在走廊上忍不住回過頭,望著鄭澤運在灑滿夕陽餘暉的教室中與自己買來的麵包奮鬥著,輕輕地彎起了唇角。

      鄭澤運背著夕陽的剪影,大概是在那時成了金元植遺忘不去的風景。

      他舔去嘴角的麵包屑、抬起眼的瞬間卻發現給自己帶麵包的人站在走廊上望著自己發楞。沉默地對望了一會,鄭澤運似乎是苦惱了一下自己究竟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最後他朝著那個人露出了眼角彎彎的微笑。

      有沒有那種心臟被一下子緊握、鬆開的那刻卻瞬間濕潤的感受?

      金元植慌亂的加速離開走廊,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完了、完了,這下連心臟都賠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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