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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hapter01:【靈騷的多里斯旅店】-3

      「會從天上掉下來的,只有雨水跟鳥糞。」

      這是南方商旅間流傳的一句俗諺,大體上是在說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不勞而獲得來的通常不是什麼好東西,此外還有一點災難是唯一會自己找上門的東西的意涵在。

      雖然不管是比喻的詞彙或者是引申出來的意思都偏頗的讓人不禁皺眉,但所謂的俗諺就是同時具備多數人認同的普遍性、以及不分時間與地域的廣傳性而得來,富有先人智慧和前人苦痛的經驗談。

      而今、可悲的蟲族少年也成了這句俗諺的驗證者之一。

 

      第一次出門旅行就遇到黑店惡意抬價討債,芮特開始後悔自己再出門前沒去給算命的卜個一卦,說不定他今年根本流年不利、不適合長途旅行……

      正當芮特以為他悲劇的短暫生命,將以自己被扒光後丟到街頭自生自滅的型式劃下終結時,幾乎可以說是在他運氣走下坡時還踹了他一腳、害得他直接跌落谷底的兇手替他帶來了一線轉機──

 

      「擋路、讓開。」

 

      ──不、他根本不應該對一個會拿蘋果核扔路人的嘴賤美青年抱有任何期待的!

      就在芮特懊惱於自己的天真時,擋在正門的持斧巨漢竟然真的讓開了身,甚至還有禮的替萊德把要開不開的門整個推開,讓青年能更容易走出去。

      「討厭!親愛的你不要在這個時候展現出自己彬彬有禮的好男人一面啦!」

      在芮特因為眼前上演的視覺衝突場面而陷入發怔的呆滯狀態時,安娜高亢的抱怨聲從他的背後響起,瞬間拉回他原本飄走的思緒。

      「差點就可以威脅小芮特讓我啾兩口才放他走了!」

      看著跺腳發怒的安娜,芮特真心覺得事情發展的劇情線有點太歪,他實在跟不上現場眾人的跳越性思維,只能用手足無措的左顧右盼,期待能有好心人給他個劇情角本,讓他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些什麼。

      但很明顯的、現場上演的不過是群任性演員們的即興鬧劇,完全沒有打算拉狀況外的蟲族少年一把,萊德僅是在跨出門前給陷入慌亂中的芮特再添一筆。

      「有兩個星期,你要投宿教區就現在跟我走,不然就留在變態開的旅店。」

      對於突如其來的二選一,芮特還沒會意過來選擇的緣由與目的,身後探出身子抱住他的安娜就替他做了決定。

      「小芮特當然是留在我跟親愛的開的旅店,才不會讓給教區裡那些老頭!」說完,還順帶對萊德扮了個鬼臉,完全沒想過之前拜託萊德帶人去教區的人就是她自己。

      面對安娜的幼稚行為,萊德沒有動怒的跡象,拋下了句「隨你們」便離開了旅店,消失在外頭沒有光亮的黑色小徑裡。

      看著青年遠去的背影,芮特才突然意識到--他是不是在不知不覺間被人賣掉啦?

 

 

 

 

      暗紅色的月光自走廊盡頭的小窗照進室內,開闢了一條歪歪斜斜光之道。

      普拉克大陸的月亮有四種面貌,分別是春季的青獠月、夏季的白銀月、秋季的殘赭月,以及冬季光晦月,依循著月亮色彩和光暗變化的規律性,人類也由此制定了簡單的大陸曆法來計算時日。

      一如人類替這四種月色所取的名稱,夏季的白銀月是月亮一年中最為光耀的時間,然後隨著季節的更迭其亮度會逐漸下降,到了冬季的光晦月甚至會完全不見看不見月亮的光輝,直至融雪之春才又會由虧轉盈。

      而芮特抵達辛倫帕爾時正值晚秋之際,是殘赭月即將進入光晦月的過渡期,原本腥紅的月色已附上一層暗影。

      走在暗淡的月光狹道上,一度被芮特以為是熊族的壯碩男人漢爾.多里斯正手持的燭台、領著後頭東張西望四處瞧的芮特上樓,為蟲族少年安排今晚的住所。

      原本芮特是打算不管安娜的哭鬧,也要堅持去教區請求短暫庇護的,畢竟前往艾薇艾絲的船票價格驚人,旅路上不好好的節省無謂的開銷只會再度發生沒錢買食物,又餓倒在路邊的慘劇。

      但是辛倫帕爾的情況特殊,想要買齊旅途上的補給品非得要等待每半年才會過來一次、與教會有簽訂契約的大型商隊前來才有辦法。作為一個補給市鎮,辛倫帕爾實在是十分的失職。

      根據推算,商隊接下來會到達的時間約是光晦月的第一個星期,即兩個禮拜之後,而非聖職者卻想在教區住上兩個星期是不可能的。所謂的庇護簡單來說就是急難求助的一種制度,雖說聖職者一向是秉持著創世主神的慈愛之心來行事,但理想是豐腴的、現實卻是骨感的,要是沒有限制的收留旅者只會讓大量的開銷拖垮教區內部的各項資源。

      面對時間與金錢的雙重壓迫,芮特不得不同意安娜的第二項提議,以在多里斯旅店無薪工作來換取免費的食宿。

      這也就是為什麼蟲族少年大半夜的還正跟旅店的男主人秉燭夜遊的原因。

 

      「這裡。」

      停下了腳步,漢爾推開了靠樓梯的邊間的右側房間門,並稍稍的往旁邊推開了一步,讓芮特能一看清房內的狀況。

      未點燈的房內十分昏暗,僅靠著漢爾手上的燭光頂多勉強看得到內部擺設的輪廓,至於實際的情況就不得而知了。

      基於是住免錢的,就算裡頭亂糟糟的,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真的十分感謝你們的收留,漢爾先生,這段時間我會努力工作的。」彎下腰桿行了個鞠躬禮,芮特恭敬的向店主人道謝。

      雖然被萊德帶來這間旅店是意外,但自己迷路到辛倫帕爾是實事,就算安娜老是對他進行又抱又親的性騷擾行為,可是整體而言還是得感謝近乎讓他無償借住的多里斯夫婦。

      「沒什麼。」簡短的回應芮特的道謝,漢爾將燭台和鑰匙留在了門邊的矮櫃上,並簡單的告知旅店內部的房間狀況:「跟安娜住在二樓的房間裡,三樓除了這間的對房有鎖上,其他的都可以直接推開。」

      「咦?不用在乎其他的住宿者嗎?」

      「……辛倫帕爾沒有旅人。」留下了有些讓人不知所謂的結論,漢爾便不再答話,直接走下了樓。

      那為什麼要在這種地方開旅店啊!看著男人的背影,芮特差點沒失禮的大呼出聲。

      經過這一小段時間的相處,芮特已經明白眼前長相剛毅粗獷的高大男子,裡子裡完全就是個安靜的老好人。但俗話說的好,不會叫的狗才是真正的恐怖,天知道他隨便亂問會不會踩到人家的地雷。

      目送漢爾離開後,芮特關上了自己的房門,依靠著燭火的微光與從窗戶照進的晦暗月光摸索著牆面,試圖尋找房間內部的燈在哪裡。

      正當芮特找完了門邊,正打算往另一面牆走去時,一個細微的開門從門板後頭傳來。先是對於突然開門聲愣了下,接著芮特便想起漢爾說過對面的房間有鎖著,想來應該是有其他人住。

      多里斯夫婦的客人嗎?

      一邊摸著牆面,芮特一邊想著待會是否該去對面房間打個招呼時,耳邊突然傳來小小的孩童笑聲,就在芮特反射性回頭時,另一個喀答聲突兀的從他後頭傳來,還未意識到這個聲響代表的意義,天花板的魔法燈倏得亮起。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芮特不自覺得將眼睛閉起,稍稍等待適應後才環視了下周遭。

      房裡的擺設並不多,就一張床、一張桌、一個大櫃子跟幾個矮櫃,簡樸歸簡樸,但該有的也確實都有,不過這些家具都不是此刻芮特所在意的。

      瞪著身後木板門,門板依然緊緊地掩著,沒有開啟的跡象

      「……錯覺嗎?」

      就在芮特安慰自己不過是他太神經質之際,如同呼氣般的微弱聲音拂過他的耳廓。

 

      「呵哈哈……」

 

      不知何時對外的窗戶被打個大開,青綠色的窗連隨著晚風上下擺動著……

      打了個冷顫,芮特也管不著自己身上乾不乾淨直接拉開棉被就往裡頭縮!

 

      ──這一切都是幻覺,嚇不倒他的!

 

 

2016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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