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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青

 

    「幫主,怎麼辦?裘哥那幫人要來抓人了!」

    砰!劇烈的聲響,一個穿了六個耳洞、臉上畫著濃妝的女孩撞門進來。

    我瞥了氣喘吁吁的她一眼。

    「幹什麼?又要收保護費?」

    「不,上次阿燁在網咖給他們難堪,他們放話要來打趴闇蝶幫。」女孩咬牙切齒,神情難掩憤怒。

    我眉頭微微一蹙。「讓他們來。玲玲,打電話給遙哥。我倒要看看,那些小毛頭要如何打趴我們。」

    「是,幫主!」玲玲恭敬地頷首,隨後掏出手機離開房間。

    我起身,面向牆壁。   牆上有一面全身鏡,早已因日月摧殘而髒汙不堪。

    我打量著鏡中的自己,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鏡中的女孩長相清麗可人,臉上卻塗了一層厚厚的濃妝,加上眼中不該是這個年紀會有的滄桑,一個美麗的少女看上去像是已經在社會上混足十年以上的女人。

    有誰會相信,我其實才十七歲呢?

    佇立了許久才回過神,我將冰冷的手指按在胸前,開始解衣服的釦子。

   

    我叫月闇蝶,是闇蝶幫的幫主。雖然說幫派本身就是個罪惡的代名詞,但在幫與幫之間的爭鬥中,還是有強弱之分。

    而我很幸運地,存在於強者中的強者。

    但是我明白,這一切都是遙的功勞。

    若不是遙,年僅十七歲的我是沒辦法登上這個職位,甚至讓大家臣服於我的。

    打從徬徨的十三歲踏入不歸路開始,我生命的重心就只有兩個:闇蝶幫和遙。

    遙真的是一個好人。

    十三歲那年,班上一群混混女同學大概是閒來無事想找樂子,以『只會坐在那裏看書裝好學生,看不順眼』的理由將我拐進校外一處偏僻的角落。

    他們拿棍棒打、用火燒我的頭髮,甚至有人找繩子將我捆起來。

    當時,在一旁袖手旁觀的女同學嘴邊的笑容,我至今都還牢牢記著。

    那是一種嘲諷,又充滿挑釁的笑。

    就在我正掙扎著的時候,出現了另一群人。他們人數十分龐大,沒多久女同學們就驚慌地放話走人。

    我緊緊抱著膝蓋,看著滿地的血跡。

    此時,為首的一個青年走到我面前蹲下,替我解開繩子,然後笑著伸出手:

    「嗨。」

    他就是遙。

    我記得當時的我毫不猶豫就撲進他懷裡。那是第一次,在一個陌生人的懷裡讓我感到安心。

    他輕輕抱起我,跨上機車,一路狂飆到醫院。

    送我到醫院後,他轉身就要走。我急忙拉住他,問:

    「你叫什麼名字?」

    他笑了,陽光的笑容讓我的心一揪。

    「遙,我叫賴子遙。」

    這就是,我和遙認識的經過。

    遙真的是個好人,他身上淡淡的體香和溫暖的懷抱都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縱使才剛認識他,我就已這麼認為。

    從那天起,我開始像跟屁蟲一樣黏在遙的身邊。他總是笑著摸摸我的頭,或者在我好奇著要跟他一起「出任務」時嚴肅地說:

    「闇蝶乖,趕快回家,這裡不是妳該待的地方,不可以跟著我。」

    遙從來不讓我親眼見血,總是自己一個人去「出任務」,也總是帶著滿身的血跡回來。

    當我著急地問他痛不痛時,他依舊是用一臉笑容來回答我。

    「不痛啊!看到妳就不痛了呢!」他道。

    一直到我偷偷跟蹤遙去「出任務」以後,我才真正明白,所謂的殺戮是怎麼一回事。

    還記得當時他們說不到幾句話就打了起來。對方人手多,又帶了刀子,相較之下只拿著棍棒的遙這裡就顯得單薄多了。

    那也是我第一次看見遙打人時猙獰的表情,以及他殺紅眼的血眸。

    那一架,還是經驗豐富的遙打贏了。但是躲在牆角、第一次目睹這場腥風血雨的我還是嚇得哭了起來。

    遙見到我,很錯愕。但他仍是輕哄著我,並說:

    「既然妳都看見了,那以後別再來找我了吧,我不是一個乾淨的人。」

    那個時候,聽見了他的話,我卻下意識地抱緊他,然後衝口而出:

    「不,我不在乎,我只要待在你身邊!」

    遙先是沉默,接著,他吻了我。

    「幫主,聯絡不到遙哥!」手下玲玲敲了敲我的門,著急地喊。

    「嗯,沒關係。我待會就出去。」我抬起頭,平靜地回道。

    再次看了看鏡中的自己,我緩緩脫下衣服。

    一隻妖豔、卻象徵死亡的黑色蝴蝶正展開邪惡的雙翅,無聲無息地,停佇在我胸口。

    來回撫摸胸前這隻大蝴蝶的刺青,我閉上眼嘆息。

    刺青哪……好懷念。

    「幫主,您……」還未離開的玲玲看見我胸前的刺青,頓時瞪眼語塞。

    「這可是,我的靈魂呢。」我笑了笑,對一臉呆滯的玲玲問道:「當牠哪一天停止飛舞了,是否也代表我活不久了?」

    玲玲臉色蒼白地搖頭:「對不起,幫主……」

    「不要說對不起。」我轉回去面對鏡子,再一次沉淪在黑色漩渦中。

    「從來就沒有人,該和我說對不起。」

    「對不起,遙……」

    「不要說對不起。」遙放開我的唇。「從來就沒有人,該和我說對不起。」

    「遙。」我閉上眼,下了極大的決心。「讓我跟著你吧,遙。」

    「闇蝶。」他搖了搖頭,飽含滄桑的雙眸凝視著我。「再想想吧!妳真的能放棄一切,只為了墜入黑暗?」

    我堅定的回答:「我可以!」

    於是,十三歲的我踏入了不歸路。

    「會有點痛喔,可以忍耐嗎?」遙坐在我面前,輕捧我的長髮,將它們撥到背後。

    「可以。」我點點頭,解開胸前釦子。

    「刺青是一項古老的傳統。」遙望著我的胸口,沉思片刻。「它代表的是一個目標,一個信念。」

    我抬頭看他。

    「妳想刺什麼?」遙從刺青工具箱中拿起畫筆。

    「跟你一樣刺老鷹?」我提議。

    遙的胸口刺著一隻老鷹,一隻目光銳利,卻冷漠而沉穩的老鷹。

    「不好。」遙微微一笑,拿起畫筆。「幫你刺一隻漂亮的蝴蝶?」

    「好。」我輕輕閉上眼睛。

    「只要能夠飛翔,什麼都好。」

    「愛情果然會讓人變得不理智啊。」回憶往事的我忍不住輕輕笑了,拍拍玲玲的肩膀。「但是,我從來不後悔我的選擇。」

    玲玲沉默了一下,「真的不後悔嗎?」

    「真的。」我拿起手機,撥了遙的號碼。

    『您的電話將轉接到語音信箱……』

    我輕輕闔上手機,揚起一抹身為一幫之主該有的、自信嘲諷的笑容。

    「玲玲,叫他們帶好傢伙,準備幹架了!」

    我的父母知道我加入了幫派後,先是不可置信,接著憤怒地把我痛打一頓轟出家門。

    我哭哭啼啼地跑去找遙,他先是沉默了一陣,才同意收留我。

    那時的我眼中,除了他以外的事都不再重要。

    一日接著一日,當我在幫中過了十五歲生日時,已經變得與從前截然不同。大大的耳環、濃濃的彩妝,加上性感的衣褲,讓我在人群中永遠是最閃亮的那一個。遙幫的大家都對我很好,即使這是個殘酷而危險的圈子,在這裡得到的溫暖卻遠遠勝於那個只注重成績、高壓教育的家庭。

    「闇蝶,我想把我的幫派交給妳管,可以嗎?」遙認真地看著我。

    「咦?為什麼?」我抬起頭來。

    「我的『大哥』又有事情要我做了,幫中的事務我可能沒辦同時兼顧……」

    「你的大哥?你不就是大哥了嗎?」

    「是沒錯,但我上面還有更大的呀!」

    雖然不是很懂,我還是答應了遙,順利當上新任幫主,並把遙幫正式改為闇蝶幫。

    讓大家都接納我、並一致擁戴我當上幫主那年,我十六歲。

    十六歲,我真正墜入地獄盡頭。

    帶著二十幾個弟兄,我悠然走出幫派聚集地,向泡沫紅茶店前進。

    「幫主,遙哥還是不接電話……」玲玲急切的按著手機。

    我沒說甚麼,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這孩子今年剛滿十五歲,入幫時也是十三歲左右,讓我倍感親切。雖然年紀小,又傻里傻氣的,但是只有她,一直忠心耿耿的跟隨著我。

    「幫主……」玲玲受寵若驚。

    「看到了!闇蝶幫的幫主來了!」剛進店內附設的撞球室,裘幫的小混混就朝裡頭大聲呼喊。

    「幫主……!」玲玲臉色慘白。

    面對著眼前明顯超過五十人的陣仗,我處變不驚。

    抽出一把開山刀自己握著,另一隻手拿出鐵棍交給瑟瑟發抖的玲玲。

    「這次,我們要靠自己囉。」

    「可……可是幫主,對方那……那麼多人……」玲玲嚇得快哭了。

    「不要緊,就當作打地鼠吧!」我笑了笑,「這麼多煩人的老鼠,是不是該好好教訓一下呢?」

    「是!」玲玲蒼白著臉:「不過是五十隻老鼠,沒在怕的!」

    「很好!」我抬頭,淡淡地盯著為首的裘哥。「你裝模作樣夠了吧?孬種。」

    裘哥扔掉香菸,呸了一口口水:

    「臭婊子,老子的事妳管不著!」

    三秒。

    「是管不著,但你浪費老娘的寶貴時間,這就該管管了。」我偏頭。

    兩秒。

    「王八蛋!待會妳就不要哭!」

    一秒。

    「看看誰先哭。」

    我沉下臉,高舉開山刀。

    零。

    「闇蝶幫,上!」

    殺人這種事,是我早就學會的。

    十五歲,我的雙手初染罪惡的鮮血。

    「小慧姊,遙呢?」

    當時還單純的我,因為找不到遙,便跑去黏遙的朋友小慧。

    小慧姊當時正焦躁的走來走去。看見我出現,忙把我拉進房間。

    「闇蝶,小慧姊問妳,妳拿過刀嗎?!」

    「沒有。」我老實地搖頭。

    這時,遠處的大門響起了撞擊聲。

    小慧姊顯得更緊張了:「闇蝶,妳聽我說,一定要仔細聽!遙正在外面和別人打,但是對方已經有一些嘍囉偷偷要過來突襲了!」

    門外粗暴的撞擊像在應和小慧姊。

    「幫中現在只剩女人了。那些混帳進來,妳想我們會怎麼樣?!」

    我瞪大眼睛,腳開始微微發軟。

    「砰!」大門已經被撞開,我聽見有人衝進來,以及女孩子的尖叫。

    「拿去!」小慧姊打開抽屜,抓出兩把刀,將其中一把塞給我:「現在只有我們能保護自己了!我數到三,我們一起衝出去,看到人就砍!明白了嗎?」

    「不……我不敢……」我嚇得全身顫抖,巍巍的手指幾乎拿不穩刀子。

    「妳現在只有兩個選擇!」小慧姊大叫。「衝出去拚死一搏和等著被強姦!妳要選哪個?!難道是後者嗎?!」

    「砰砰砰!」房門被拍響了。

    「衝上去!看到就砍,不要想太多!!!就當作是為了遙!!!為了遙,好嗎?!」

    為了遙,好嗎……

    「好!」我握緊刀子,小慧姊則是在數到三後打開房門:「衝出去!砍!」

    我衝出去,奮力揮動手中的刀。一下子,我的眼前被一片艷麗染紅。

    「為了遙,上吧!!!」

    刀鋒刺穿肉體的觸感從手中傳來,我握緊手裡的刀子,在罪惡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而支持我往前衝的動力,就是那句:『為了遙,上吧!!!』

「為了幫主,上啊!!!」玲玲高舉鐵棍亂打一氣,身上已經濺滿了不知道是自己還是對方的鮮血。

    我輕甩開山刀,揮開面前的小弟,一路朝裘哥砍過去。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玲玲瘋狂揮舞著鐵棍,就如同我當年一般,只為了堅守一個信念,可以殺出一條活路。

    我刀鋒一轉,隨即砍開六、七名裘幫的小嘍囉。

    「受死吧!」橫掃一刀,卻被正在和裘哥廝殺的人不小心擋開。看清楚那個人,我大喊:

    「遙!」

    「闇蝶?!」遙轉身避開攻擊。「妳快帶他們走,這裡我來就好!」

    「不,我幫你打!」我再次舉刀朝裘哥劈下。

    「二打一,要不要臉?!」裘哥狼狽地閃躲著。

    「沒比你不要臉。」我揚起刀,卻露出下方的破綻。裘哥冷冷一笑,手中的水果刀劃過我的胸前。

    「闇蝶!」

    我避得太慢,衣服被劃破了,皮膚也微微滲血。

    「遙,小心!」我轉身,驚叫。

    這一刀是衝著遙來的!

    遙閃躲不及,刀子就這麼刺進了他的胸膛。

    「遙———!!!!!」

    一瞬間,世界安靜了下來。

    就連裘哥嚇得連忙撤退、闇蝶幫圍上來尖叫……我什麼都聽不到。

    什麼都,聽不到。

    「遙、遙!」我扶起他,輕拍他的臉頰。

    遙的嘴角漸漸流下鮮血。他伸出手,撫摸我的胸口。

    「妳的……蝴蝶……哭了……」

    我低下頭。由於衣服被扯破,我胸前的黑色蝴蝶露了出來。鮮紅的血濺在蝴蝶的頭上,順著兩旁留下,看起來真的很像在哭泣。

    「別……哭……」遙的手鬆落,眼睛也緩緩閤上。

    「遙!!!!!!!!!」

    世界,就這麼無聲地失去色彩。

    四月一日,愚人節。天空下著小雨。

    我多麼希望這只是一個惡作劇。

    「對不起,遙。」

    我撐著傘,蹲在遙的墳前。

    「我知道,你討厭人家和你說對不起,但我還是要說。」

    「如果當初,我聽你的話,乖乖當個好學生就好,那這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我會回去念書!這一定是你所希望的,對不對?」

    「我解散闇蝶幫了。他們都說要一輩子跟著我,所以我打算讓他們都上學去。」

    「對了,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懷孕了!你放心,我會把小孩生下來,並好好照顧他。那是我們的孩子呢……」

    「遙……我好想你……」

    眼淚緩緩地滑落,滾進領口裡。

    我的蝴蝶已經死了。

    在你閤上眼睛的那一刻。

    End,   謝謝觀看的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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