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那两个人来电话说，要去环球世界。先去欧洲，再到南美洲，从北半球玩到南半球，恐怕今年是看不到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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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电话时，他在开车。城市街道此时如同一道黑色绸带，一辆辆滑过的汽车在湿气过重的朦胧夜色中灯光闪烁。电话那头的热闹与这厢车里的冷清，勾起他心里一丝丝温暖或渴望的东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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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进入大学，他便选择了一个离家很远的沿海城市，工作之后，回去的时间更是稀少，可能潜意识想切断与过去相连的某些东西。他一直是一个人，隐秘地栖息在人群中，与这座长年阴湿、有着七百万人口的城市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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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闪烁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一条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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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到的。晚上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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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是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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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不作声继续开车，直到见到一个24小时便利店，停车，拿起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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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钟，老地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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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下车去买烟。回到车里，手机接收到一条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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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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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在用蓝色霓虹灯勾勒出几个英文字母BLUE的酒吧。酒吧灯光很暗，气氛幽静，播放着懒懒的蓝调爵士，酒吧老板兼调酒师在吧台前为客人调酒。他早些到，没有见到blue。在吧台前和老板打了一声招呼，去了洗手间。通向洗手间的是一条狭窄的甬道，他拐弯走进去时，与两个穿着白色衬衫走出来的男人擦肩而过。视线辗转仓促间，其中一人的轮廓掠影让他甚觉熟悉。那种熟悉感让他心惊又不甚模糊。转瞬即逝，况且暗红灯光下很难辨析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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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来便见到blue坐在吧台前扬手在和他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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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拿出一个小盒子，“送给你的，一个小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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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犹豫着，眼前的男人见面不过三次，上次见面还是两个月前，他甚至忘了这个男人长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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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脸上有些扫兴，“就算是朋友见间的一个礼物，不贵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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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还是接过来，打开，是一个银色的领带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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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将两杯红酒放在他们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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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开始聊一些出差的经历与见闻。他喝着酒，随意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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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突然有一个人走进，在他身后惊呼，“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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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越视线也随之落在突如其来、打断他们的男人身上，眼神不由地紧了紧，男人的样貌非常熟悉，却一时无法定位他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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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没有说明自己的名字，而是看着越，扫视了一旁的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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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三年前回国，我们有十多年没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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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越眼神从迷惑到明亮，但明亮仅仅一瞬，就像被火烫到收了回来。苏恒，眼前这个男人叫苏恒。心中没来由地撕扯出一阵强烈的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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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含笑着，“老同学。太久了，差点认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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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言辞疏离，那个叫苏恒的男人和他交换了手机号码。便退回原来的位子，那里坐着一男一女，看神情似乎是朋友也似乎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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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越和blue喝了一会儿酒，便离开了酒吧。开着车找了一家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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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白起床穿戴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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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迷迷糊糊醒了，“这么晚了还要回去？留下来，过一夜也不会怎样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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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面无神情地摇摇头，保持着一贯的清醒与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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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无可奈何，“只上床，不谈感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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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下了床，露出半裸的上身，腰身隐隐传来不适，“你还真是渣，上完床就拍拍屁股走人。说真的，也只有你可以将上床和感情分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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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越从口袋里摸到烟，点了一根，“别说得你很痴情，我们又不是小孩？你的手机短信一直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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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职业关系，blue经常在几个城市中飞来飞去，越心里清楚他在不同的城市物猎了不同的伙伴，他也是因为这一点才找上blue的，而且这种界限清晰的性关系中，他只接受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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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拆穿的Blue也不觉得难堪，“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挺喜欢你的。不过，晚上在酒吧遇到的那个人很特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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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玄关穿戴鞋子、准备出门的越手顿了顿，“为什么这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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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摊开手，“虽然你一直冷冷淡淡的，但是今天尤为心不在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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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越接到电话，是在一周之后。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号码。掐断了好几次后，终于接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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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上的佐治鲁鲁是一家光线暗淡、气氛幽静的餐厅。白越在那儿再次见到了苏恒。两人点了餐，用餐期间简短地聊了工作、近况一些客套话。白越不知道他在电话里说的，“一定要说的事”是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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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餐结束，桌子上烛台的红色火苗悠悠晃晃地跳动着，仿似水里的一颗摇摆不定的星星。白越注意到周围用餐、低声喁语的多是情侣或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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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恒拿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突然说道，“M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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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越震惊地看着他。苏恒只是脸部线条轮廓沉默着，微皱着眉。这个时候，服务员过来提醒他，这是无烟餐厅。苏恒只能默默抗议地将烟头狠狠按灭在服务员拿来的烟灰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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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正好是我回国的时候。”服务员离开后，他继续说道，“是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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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越默不作声，有些呆呆地盯着桌上的火苗，烛光在他脸上晕染出一半的阴影。他的脑海里出现一个少女的身影，她的笑容明亮如水、沉静如溪，那样鲜活、完美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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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葬礼上能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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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她已经结婚了，没有小孩，夫妻关系也不错。只是突然就死了。突然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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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越端起桌上的白色葡萄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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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想到M会死，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但是他也想着她会理所当然地活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就像他自己这样。栖息在有着七百万人口的城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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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餐厅出来，有些微微醉了。苏恒抓着他的手臂，“我开车，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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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久久地凝视着车窗外，暗淡又寂静的街景似溪水般流逝。在夜色中茕茕行走的人似乎都沾染上了寂寞与宁谧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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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我们都丢下了她。”越依然呆呆地看着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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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着车的苏恒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轻声说道，“别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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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进小区的大楼。越下了车。苏恒也下车来扶他，想送他上楼。白越坚决说不用。手却被苏恒用力钳制住了，动弹不得。这让他有些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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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找你。参加M的葬礼，我总是想着你。不知道你在哪？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甚至不知道你是不是仍然活在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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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回不去了。”越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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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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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恒放开他的手臂，靠着车身，低头点了一根烟。夜色如墨，晚风轻柔，扬起两人的发丝与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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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么。这几天我隐隐觉得是M把你带到了我面前，是她让我们再次相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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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越心脏一阵收缩。他想起转学前，跟M道别。他只说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什么也说不出口。对不起，抢了你喜欢的人；对不起，自始至终将你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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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突然双手用力地抱住他，“不用对不起。我都知道，都知道。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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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一种预感，预感自己的生活秩序会再次被搅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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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穿着睡衣躺到床上，没有开灯。睁着眼睛，痴痴地望着一片空白的天花板，长久地望着。天花板是没有记忆的，是一片空白；白色是无，也是没有记忆的。他的心是空。这样也是没有记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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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个叫苏恒的人的出现，带着过去的封存了结了痂的记忆一并再度涌现，有一刹那，记忆像切断的画面从某个角落钻出来闪现在他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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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本身就是一个漩涡，就像当初他的突然出现，打破所有原本应有的发展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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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之前，他拼命地像正常人一样活着。从很小的时候，他便开始意识到他的家庭与班里其他同龄小朋友的家庭不同。他有两个爸爸。虽然他非常爱他的两个爸爸，但是却不会向任何人主动说起自己的家庭。十三岁的时候，白爸爸就把他们叫到一块儿，“有些事情，是决不能做的。不能和女孩做，也不能和男孩做。因为你们有些地方比较特殊。”白爸爸这么告诫他们。小诺和小默年纪太小，什么都不懂，但是他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他知道白爸爸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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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越继承了他猫儿爸爸漆黑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五官却更像白爸爸，但透着另外一种精致，大多时候也是一副云淡风轻、少年老成的样子。智商虽不及白爸爸那么天才的程度，头脑也非常聪明，就读的重点高中尖子生组成的实验班，依然游刃有余，学业基本都保持在年级前十名内。与同龄人不同的是，他对大都事物很难具备兴致，对人也没有过多的热情，没有交情好的伙伴，也没有特别的爱好。非得说什么爱好的话，就是会经常看到他在图书馆看书。常常被老师称为心理素质超强的孩子。越觉得这与心理素质无关，只是因为他很难找到一个在乎的东西，像其他同龄人那样为此而追求、坚持、纠结、甚至痛苦、难过。他很难有这种过于激烈的情绪。与其说是心理素质，不如说是一种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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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是在同一个班级，性格沉静、长相较为漂亮。越注意到M，是一次物理考试上。因为打乱了座位，当时M就坐在他的右手边。考试时越发现橡皮擦没有带，便轻声问M，能借用一下橡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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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看了他一眼，拿起小刀将橡皮切成两块，一块给了他。递给他时，还微微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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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那个时候喜欢上M的，一瞬间就喜欢上了。即使在后来没再见到M，他也还是喜欢像M这样沉静明亮、扎着马尾、有着内在力量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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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对他说过，以前觉得他特别的酷，后来发觉他其实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考试结束，M和他很快就成了传说中的“好朋友”那样的东西。化学实验、打扫值日经常组成一组。M不擅长的理科越都会耐心解答。用餐、去图书馆或自习两人都是坐一块。以至于班上的学生都在猜疑他们是不是在早恋，甚至还有捣蛋的学生在黑板上写上他们的名字，中间画一个爱心，白越基本不放在心上。但是M总是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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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过了半个学期。中途来了一个转学生，传言因为他父亲和校长是好友，所以直接空投到了重点班。转学生是从香港来的，据说在香港时读的便是万里挑一的精英学校，因而当时在学校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个香港中学生身上带着别样的生机勃勃的气质，英语很好、表达能力思维能力很强、喜欢运动、性格也放得很开，和一群被高考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应试考生的精气神完全不一样。因而很快在班级里制造了一个引力式的漩涡，几乎没有人不喜欢他，他身边围绕着许多朋友，甚至隔壁班的校花也跟他表白过。这个转学生便是苏恒。白不得不承认世界上确实存在着一些人就像能量的聚合中心，周围总是围绕着许多吸引过来的人。无论在哪，都是视线与注意力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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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越不知道M和苏恒是怎样交好的，只是当他注意到时，M好像已经喜欢上了苏恒。苏恒和她说话时，她会有些微微脸红；和苏恒在一起，她总被逗得咯咯地发笑；苏恒甚至会去帮M买卫生巾、体育课上会买热饮给她，当然如果白越在旁边，他也会顺带多买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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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M仍然会拖着他一起自习、吃饭、实验课组队、打扫帮忙，但是比起他，M对苏恒的那种感觉完全是不同的，M喜欢苏恒，会喜欢苏恒喜欢的东西，甚至会在不经意的细节上模仿他。比如M喜欢穿男式的23号运动服，M喜欢听摇滚音乐，突然有了学吉他的兴致，用某个特定英文牌子的书包，这些变化都和苏恒有关。白曾经试图从他、M还有苏恒之间抽身离开。但是总是会被M拉回来。以至于他们三个，形成奇怪的三角形关系，经常一同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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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M在的时候，气氛总是轻松愉悦的。但是只要M不在，他和苏恒便会莫名尴尬。后来，两人彼此稍微了解了些，然而只要一开口便会莫名进入斗嘴模式。M会打趣他说，“似乎只有苏恒才能让越反应这么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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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一回想，确实如此，这个人完全脱离了他反射弧世界。总是能在某些点上刺激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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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其实很清楚，M 和苏恒是同一类型的人，与他不同，他们很温暖，都是在细节上很温柔的人。有一次，越手指在大扫除时被划伤，出了一些血，越洗干净伤口，以为谁也没看见。没过几分钟，就见到苏恒将创口贴放在他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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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越对音乐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受到旁边两人的影响，还是会听一听，尤其是其中有一首一个干净的女声自弹自唱的bizarre love triangle,也许是契合他当时的处境，所以格外喜欢。听了许多遍，但是也从未和M、苏恒分享过。但是在期末校庆舞台上，苏恒自带魅力发射地唱完了一首气氛热烈的快歌，然后突然坐下来弹着吉他非常安静地唱完bizarre love triangle，当时白越非常吃惊，一定是巧合，他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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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次，两个女生自习课间在聊天，聊着聊着便聊到了白越，其中一个女生想到什么，“你知道吗？白越有两个爸爸，我发小和白越以前读一所幼儿园。”“真的？”另一个女生眼睛放光，仿似抓到了重大新闻，然后调低声音小声问，“同性恋？”两个女生都笑出了声，“那白越，是收养的？”这一幕正好被进门的白越看在眼里。两个女生聊得依然正欢，桌上突然多了两瓶咖啡饮料，苏恒坐在她们对面。“为什么给我们？”“因为你们很漂亮啊。”苏恒撒娇似的说。“既漂亮又聪明，就像白越的妈妈一样。”“你见过？”“当然见过，超级正的！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一个大美女。”苏恒言之凿凿，反倒是两个女生非常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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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越心里感激苏恒，但是同时感到更多的羞耻。后来苏恒追着他问两个爸爸的事，被白越一脚踹得再不敢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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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白越感动的真真有那么一次。上午第四节课，教室里鸦雀无声，出了名严厉的数学老师在讲台前讲解试题。白越肚子突然时不时的一阵绞痛，不想小题大做所以想一直挨到下课后，从未有过的绞痛让他觉得每一秒都那么漫长，白越从未觉得一节课会这么遥遥无期似的煎熬。甚至担心被老师看到没有认真听课，还强装无事地认真听课，只是指甲时不时都掐进了肉里好转移注意力，绞痛让他大汗淋漓，夏日闷热的教室空气似乎都胶着着变得异常沉重。教室里只有数学老师粉笔在黑板上敲击的声音，其他人规规矩矩坐着，非常专注。只有他一个人偏离了轨道进入了另一个漩涡，煎熬着、默默地和绞痛抗争。突然鸦雀无声中，有一个人举起了手。“什么事？”数学老师问苏恒。所有人刷刷地看向苏恒。苏恒径自站起来，走到白越的桌子旁边，“我送白越去医护室。”差点发火的数学老师这才注意到白越满脸苍白，痛苦不堪，便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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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恒将白越扶出教室，白越已经站都站不住了，苏恒便二话不说背着他跑到了医务室。医务室的女老师诊断，“恐怕是急性阑尾炎。赶快送中心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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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女老师要照看医务室，体育老师现在也有课，只得给了苏恒一些钱，让苏恒送去，嘱咐通知家长。将他们两人送到校门口，拦了一辆的士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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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中心医院，因为时间及时，不用动手术，打吊针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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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恒从收费处回来，便看到恢复了些许气色的白越一只手在打吊针，一只手在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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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好多了，在打针….同学送过来的…没必要再过来了，一会儿就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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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后，白越看吊针还要吊很久，便说他一个人在这就行了，让苏恒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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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恒坏笑，“想一个人在这儿偷偷地逃课，休想。我让医生多给你吊了几瓶葡萄糖补充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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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白痴吗？这么想补充营养自己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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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背你过来，瘦得骨头磕得我背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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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苏恒背他过来，一路上焦急关心、大汗淋漓的神情，当时虽然痛得恍恍惚惚，心里却异常感动。若是没有这家伙指不定他现在还在教室里忍着疼挨到下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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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恒见他沉默，以为他在发火，“生气了？我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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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越乌黑的眼睛看向他，“你这家伙….”然后少有地笑了笑，“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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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医院出来，去面馆吃了面，还在录像店游荡了一会儿，才各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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