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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刺客01

“駕!駕!”山坡上,兩匹黃驃馬疾馳而來。

“到了到了!”小徑陡然一拐,山腳邊顯出一個酒館,後面那馬背上是個虯髯大漢,不等馬下山坡,就沖酒館遙遙大喊起來:“——到了!他們馬上就到!”

酒館裏一陣忙亂,忽然從四下鑽出幾條漢子,有的奔進廚房,有的奔向櫃臺。        

山坡另一邊,幾裏地外的官道上,一大隊人馬正徐徐趕來,正中間隱隱露出一面黃羅傘蓋。    

                     

酒館前,第一匹馬已徐徐到了門邊。

一個店老板樣子的老爺子抄著水瓢迎了上來,神情有些忐忑,“葛、葛宗師……”

“准備吧,”馬上下來一個氣質穩重的中年漢子,“徐長老,就照原來說的,各自就位吧……”葛宗師說著話回頭拍了拍馬屁股,那馬低嘶一聲,自己踱向一旁的馬廄。“沒我的命令不准行動。”葛宗師看著馬進了廄說。

“——駕駕!”這時候,後匹馬上的虯髯漢子也打馬沖到了馬廄邊。

“籲!”他猛一抖絲韁,馬豎起前蹄在廄門邊打了個轉。虯髯漢子大剌剌跳了下來,驅趕著馬進了廄。

“您覺得……”徐長老向店後看了看,神情更為忐忑,“‘他’——他他會幹嗎?”

“誰?”葛宗師神色一凜。

“——屋裏那個。”徐長老壓低了聲音。

“事已至此,且按原計劃行事。他要是怕了,我們就自己動手。”葛宗師沉聲道。

“——就是!怕什麼!殺他一個夠本!”虯髯大漢突然插上來,在兩人耳邊一聲大喝。

“好。”徐長老也淡定下來。

“這次咱們江湖十大門派聯手行動,務必竭盡所能。”葛宗師回頭瞥了眼身後的虯髯漢子。

“葛宗師說得是。”徐長老說。

“——那必須的!”虯髯漢子同時說,“唰”地亮出兩把板斧,“家夥我都磨好了!”

“三弟藏好,別露馬腳壞了事。”葛宗師伸出一根指頭撥開斧子,向店內走去,“一會兒見機行事。”

虯髯漢子訕訕地收起了斧子。

                 

官道上漸漸迫近的正是當今天子。

魏王是個暴君。

從正牌太子手中奪位十年以來,橫征暴虐,殘害忠良,民怨沸騰。

可是魏王武藝高強。身邊還有幾個武藝很高的手下——護衛、禁衛軍將軍,據說寸步不離。天下正義之士一時竟難替天行道。

魏王唯一有個弱點就是好色。

可即便“色誘”,恐怕也除不掉。  

因為魏王的武功太高了!

天下武功,排名第一位的是泰山武林總盟主侯宗主。第二位,就是這暴君了。

——然而江湖義士仍前僕後繼。

之前有人安排過幾次色誘,想法接近了禦駕。

可是女人和刺客無不死在當場。不但被生生撕成碎片,還被曝“屍”百日。其狀之慘烈,令天下義士無不扼腕歎息。魏王卻毫發未損。

武林正派遂結起盟來,要為民除害。

——但究竟如何能實現呢?

算來想去,唯一可能接近暴君的辦法,就是須得找到一個武功高強的“女義士”。

——沒錯,這個露面的女人,自己武功就須要很高。

此女子不但要能吸引暴君的注意,還需屈下身段,和暴君相處一段時間,待兩人熟悉了,再將其騙至一個地方,到時武林幾個頂級高手一起聯手,方才有希望。

如此說來,這個女人不但要貌美,還須得膽識過人,更要有武林一等的功夫——二三流都沒戲,因為或許只有她在關鍵時刻能出其不意近暴君的身。二流的高手,再出其不意,至多也就換個速死。

——這樣的女人到哪裏找?

各大門派互相看了看門下——那些個女弟子的武功,幾斤幾兩,師傅們自己最清楚,能到得上禦駕跟前的,一個都沒有!

然而暴君傷天害理,天下義士仍前僕後繼。

不久前,幾個門派宗師親自動了手——都是武林排名前十裏的——沒想到聯手也血染駕前!

這就是說,那排行榜前十名裏,後面的和第二名的差距太大!

——真是沒辦法了。

一時武林正義人士面面相覷。

正在這時候,華山的“徐長老”想起一個人。

原來,泰山派新近出了樁事情。

有個年輕弟子犯了規矩——色戒,碰了一個不該碰的女人——這是挺嚴重的事兒,不啻為泰山門之恥。

按規矩,泰山就要先將他拿下,再按幫規處理。

沒想到,護法、師兄們圍攻三天拿他不下!

這時候,泰山派大掌門“侯宗主”正在閉關。

圍攻幾次後,師兄們把這逆徒逼到後山,困到了穀裏。

可能對師兄們來說,拿他不下就沒辦法按幫規處理——可是也不能放他跑了啊。

對這個弟子呢,外面都是同門師兄弟,大約也不好大開殺戒地沖下山去。

於是,兩邊就這麼僵持上了。

護法師兄們預備等宗主出關,再請示處理。

小弟子呢,就著山裏的野果,居然也能飽腹度日。每天在山穀裏席地一坐,也不見什麼動靜。

一轉眼,大半個月就過來了。

“——據說,這個人是非常的漂亮。”那天的大會上,徐長老說。

徐長老這麼一提,秦三弟晃晃虯髯大腦袋第一個嚷了出來,“但他是個男的啊!”

“唉……”徐長老有些猶豫,“穿上女裝,恐怕一時也看不出來吧……”

眾人馬上七嘴八舌起來。

“那逆賊很快會發現,按咱們的部署,不是還要相處一段時間嘛?”

“聽說那年逆賊掃北,沒女人時候,對男的也有興趣。”又有人說。

葛宗師心裏一動。

“那就姑且試一試吧。”最後他緩緩說,抬頭看見天邊陰雲正重重湧來。

死馬當活馬醫吧。不然還能怎麼樣?

於是,當時的“武林匡扶大義除逆同盟臨時總統籌”葛宗師就帶了人親自到泰山後山去——說求也好,命令也好,總歸面見了那個弟子。

不用等侯宗主出關,葛宗師代天下武林同盟對眼前的年輕人作出了決定:

你若肯下山依計,只要能除掉暴君,不管最後是誰得手,都對你既往不咎,事成之後放你下山,給你一切自由。

“你就可以去見心愛的女人了。”葛宗師最後說。

葛宗師沒料想眼前的年輕人低頭想了想,隨後抬起蒼白的臉頰,開口輕吐出兩個字“好吧”——竟然是輕而易舉地同意了。

這逆徒既然犯的是色戒,多半女人的事情對他非常重要,葛宗師心裏明白,也算他識大體了。

這個弟子便緩緩起身來,四下看去。

這個時候,泰山後那個狹小的山穀裏,裏外站了三排人。

除了泰山派的護法、師兄嚴陣以待,其餘皆是天下武林門派的高手,殷切地看著他。

——唉,這是天下大勢啊。弟子長歎一聲。

“喂,你叫什麼名字。”葛宗師只知道這個小弟子姓龍。既然肯作義士,還是要記下名字的。

“瀕死之人,何須名字。”哪知年輕人袍袖一拂,徑自往山下走去。

“……往後總得有個名兒用。”徐長老嘀咕了一句。

“那就叫一蓮吧。”年輕人突然止步,瞥了眼身邊一個小夥子衣襟上的圖案,輕吐出一句,便下了山。

原來路邊那小夥子是洞庭派的,大師傅死在一次行刺中,現在跟了徐長老,衣襟上繡著一朵洞庭派的大蓮花。

依蓮,這名倒好,像個蠱惑人心的小家碧玉、粗野妖姬,葛宗師就這麼記下了。

下了山,就安排接近天子。

葛宗師一邊派出各色人物,想方設法打探暴君的活動行止。

另一邊,沒料到,龍一蓮開口便說要去妓院。

於是葛宗師又著人在一個水陸碼頭邊聯系到一家妓院,

那其實也就是個鄉村妓館,斷比不了金陵蘇杭這樣繁華之地的高檔銷魂窟,卻也裝飾得影影綽綽,一派淫靡的氣息。

就這樣的條件兒,那小子竟能一呆就是小半個月,日日挽了姑娘也不出門。

徐長老擔心他是要抽機會跑,派出四大高手暗地防備著。

葛宗師倒不這麼看。有人行刺之前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一醉方休,所謂盡興是也。

這小子要容貌有容貌。泰山護法三天拿他不下,也算有功夫了。卻鬥膽犯“色戒”——料想正是個色胚,只怕和那個暴君倒是一路貨色。行大義前不拘小節,犬馬聲色且由他一時吧。

葛宗師就沒說什麼,自己把總部設在不遠山巔,不時地接飛鴿傳書,安排計劃。

不久果然得到消息,那暴君黷武,親自率兵滅了牛頭山下一股叛軍,仗打得短暫,隨後就班師。班師中,暴君竟脫離部隊,只帶自己的親隨和衛隊到後山轉了個彎,采補了些滋陰壯陽的草藥。

這正是千載難逢的好際遇!

一來,逆賊打仗,隨軍未帶女眷,料想暴君早已經忍耐不住。

二來,采了草藥,必然急著要試用。

葛宗師就帶上精銳高手,到了暴君回營必經之路上。

那正是牛頭山東八十裏最荒涼的一段山路之間。

一處山坡下,有一家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小酒館,素來是黑店。

葛宗師三兩下趟平了黑店,自己人換裝就了位。

他早叫手底下給龍依蓮換上了女裝。

那是條大紅與豔粉相間的裙子,精心預備的,本來是半露酥胸的款式,不過因為這次沒胸可露,脖子上又圍了條淡粉的絹絲,就只露出鎖骨下一截白白的皮膚。

完後葛宗師打量打量,這個依蓮確是個漂亮人兒,這麼穿,倒看起來比袒胸露背還誘惑人。

又讓人給他精施粉黛。

龍依蓮自己,還從妓院裏抱出來一部古琴,裝模作樣地擺在了面前。

會不會彈不要緊,葛宗師心說,至少像那麼回事。

一切裝扮停當,葛宗師再看。

古琴後,依蓮微側而坐,腰顯得老纖細了,膚色還白,怎麼看都是個妖嬈的女子。

可能是知道自己沒胸吧,那小弟子故意微微低頭,掩了掩衣襟。從葛宗師這邊看過去,宛然一個柔媚的女子,伸出幾根修長白皙的手指微撚衣襟,配上那身肉欲十足的衣服,真像是勾引人。

葛宗師趕緊轉頭早早出去了。

徐長老也在心裏打了個評價:騷!咽咽唾沫跟著葛宗師往外走去。

三弟扭頭打量了幾眼,末了“啐——”狠狠吐下一口唾沫,轉身帶上了門。

                 

官道上,大隊人馬終於徐徐接近了小酒館。

烈日午後,蟬鳴不止。

長路無盡,衰草連天。

這一幕景象,正印證了那句老話:人生苦短,多少人醉生夢死,多少人又想盡逞英雄!

隊伍中,黃羅傘微微輕擺。

小酒館遠遠看來,一派異樣的肅靜。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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