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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島嶼天光是否來臨(完)

        日頭漸落,到了傍晚,人們回到立法院的四周,聽著學運總指揮在舞台上慷慨激昂的發言,在演唱『島嶼天光』時拿出手機隨著節拍搖擺,漆黑的人群頓時化為地上的點點星光。

        然而,興奮過後,曲終人散,留下來靜坐過夜的不滿百人。

        也許有很多人來自外縣市,隔天又是憂鬱的星期一,必須趕回去上班上課,但不諱言也有很多人抱著看熱鬧或逛夜市的心態,逛夠了、喊累了,就回到自己溫暖舒適的家中,打開電視,回到千篇一律的安逸生活。

        青島東路、濟南路均是稀稀落落,晚餐後又吃了一次退燒藥的他屈膝坐在馬路上,蜷著身體把頭靠在膝蓋,昏昏沉沉地睡去。

        他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他們的訴求終於得到政府的認同,立法院長和國家元首均公開發表聲明,說願意順應民意,先進行兩岸協議監督條例立法,暫時延後服貿協議的審查。而得到『善意回覆』之後,學運指揮者宣布三天後退場,把議場交還給立法委員。

        住在立法院內二十多天,一舉一動都受到十幾台攝影機拍攝、甚至抹黑大肆報導的學生們身心壓力都達到一個極限,因此他們也趁機藉此台階步下主席台,學運核心團隊在記者會上宣佈「轉攻為守,繼續監督」,正式結束這場揚名國際的318太陽花民主運動。

        四月十日,當精疲力盡的學生步出立法院,支持者都給予贊聲和掌聲,而他們也同時面對著反對者的罵聲,以及接下來以『毀損公物、強占公署、妨礙公務』為名的司法清算。

        看似學生獲得風光的勝利,但退出議場並不是代表事件的結束,而是監督的開始,民主的火焰將會繼續延燒,傳承下去。

        即使如此,在退場的當天,場內外或電視機、電腦螢幕前的人們仍然十分振奮。因為他們目睹了一場留名歷史的抗爭事件,並參與其中,無論是在場靜坐、寄送物資、參與醫療或垃圾分類義工團隊或是鍵盤支援,每個人都是推動立法審查服貿條約的無名英雄。

        事件結束兩個月後,當人們漸漸淡忘或厭煩這個話題,新聞報導行政院列出的監督條例和服貿條款同時通過,和當初的法案相同,一字無改。

        原來政府玩的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手法,表面上承諾『延後服貿的審查』,讓學生退場,達到和平驅逐反對人士的目的;事實上卻毫不退讓,一意孤行,不擇手段。而知道消息的人們還來不及上戰場,就被宣告戰爭已經結束了。

        正所謂『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竟是執政黨和政府的最佳寫照。

        然後他就醒了。

*。*。*。*

        蕭炎揚醒來一張大床上,已經是king   size的雙人床幾乎塞滿整個套房空間,卻因為身旁的人體積龐大而依然狹小,紋滿刺青的手臂鬆鬆地搭在他腰上。

        幾乎是在他睜眼的同時塔布就清醒了,只是總愛裝睡,偷瞄著蕭炎揚伸手摸索著放在床頭的眼鏡,一臉迷茫的可愛模樣。

        青年戴上眼鏡後輕輕移開身上的手,緩緩坐起,望向還未亮起的窗外。

        塔布睜眼,看著他沉默削瘦的背影。

        還記得幾個月前在看到新聞時,蕭炎揚問他,「為什麼我們花了這麼多精力,做了這麼多努力,甚至有五十萬人跟著上街頭,政府仍不願聽聽我們的心聲?」

        男人沉默許久,看著小他10歲的戀人年輕而悲傷的臉,無法回答。

        如果他知道答案,也許在二十歲時就不用離開台灣,到國外當傭兵了,國家不體恤人民,對待原住民更是嚴苛。但他也不想講出『這就是我們的政府、這就是人生』這類充滿無奈、又毫無作為的話。

        現實像是一桶冷水,澆在充滿理想和熱情的年輕人頭上,他還記得蕭炎揚在坐在狂風暴雨中流著滾燙的淚,不是為了失戀、或是成績擔憂,而是台灣的前程。

        到了明年,他們就會一起離開台灣,已經考上律師的蕭炎揚說寧可去國外當次等公民,被外國人歧視,也不願在自己的土地上被人打壓欺凌。

        這是塊令人傷心的土地,政客無情、商人唯利是圖,健忘而只顧自己的人民過得越來越苦,大家在現實中不斷掙扎著,還以為是自己不夠努力。

        窗外的天色漸漸光了,照進他們甜蜜溫馨的小套房。

        而人民依舊活在黑暗之中,一睜眼,才發現早已沉淪到伸手不見五指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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