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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夢迴前塵

森林中,一成年花鹿彷若逃命般驚恐全速奔馳,其身後一黑影以更甚花鹿之速度逐漸逼近,花鹿感受到對手的速度凌駕自己之上,在即將被追趕而上的緊要時刻,右前腳與右後腳猛然協力向右一蹬改變方向,奮力向左橫跳進行閃避,欲藉此逃開對手的追趕!然而,就在花鹿縱身橫跳為力求身體平衡而稍稍停頓瞬間,後方黑影一個傾身即毫不猶豫地向前猛撲!而後!只見黑影敏捷地伸出雙手一把抓住花鹿頭上犄角,隨後在煞不住急速移動所產生的極大動能狀態下,連鹿帶人在地上翻滾十數圈後才在矮樹叢緩衝下緩緩停止……

「呼哈~這下子晚餐有著落了!終於可以告別吃素的日子啦!」

擒住花鹿的少年在翻滾停止後起身,見花鹿因連續翻滾而成暈眩狀態,少年眼中頓時閃耀出喜悅的光芒。

少年身高近六尺,肌肉結實勻稱,額前長髮飄逸,後髮以藤蔓束起成馬尾狀,眉形適中濃密,目光炯炯有神,高挺的鼻梁配合適中的微薄唇形,大有才俊之貌!

少年衣衫藍縷、渾身髒污,身上衣著多處為獸皮所拼湊縫製,若不是少年能言人語、口齒清晰,不知情者還會以為是山間野人而大吃一驚!

少年以左手緊緊壓住花鹿犄角,右手自腰際後方取下一捆去葉光滑藤蔓,右手一振將藤蔓甩開,準備綑綁這得之不易的〝晚餐〞……

然而,就在少年奮力以藤蔓捆住花鹿前腳,而花鹿微微側著頭以無辜雙眼與少年四目相對之時,看著彷彿即將落淚的水汪汪烏黑眼珠內映照出自己的影像,少年憐憫之心不禁油然而生……

「呃?你…你不要那樣看我…萬物循環生死皆有其理,天地造物葷素自有所分,吃葷吃素不是我決定的,這要問老天爺為什麼要讓某些動物吃葷…唉…算了、算了!就算不開葷也可以活!呵~你離開後可別再被人給抓到哈!因為我可不能擔保其他人也會跟我一樣心軟吶……去吧~~~」

望著花鹿乞憐的眼神,少年無奈地嘆了口氣,在告誡花鹿一番後,隨即右手將藤蔓解開收起,左手將犄角緩緩鬆開,瞬間釋放了花鹿。

花鹿掙脫後猛然起身向前急奔十餘步距離,隨後停下動作回頭與少年再次四目相望,而在少年不斷驅趕致意下,花鹿才懷著感恩的心情躍入草叢,消失在森林之中……

「哈哈哈…看來今天又得吃野果野菜充飢了…吃了十幾年的素…都快要變成和尚了…」

放開花鹿雖讓少年心情輕鬆愉快,但想著下一餐的著落,少年不禁苦笑自嘲。

就在少年將藤蔓捲起纏於腰際轉身欲行離去之際,四周花草樹木忽然愉悅地躍動了起來,就連蟲鳴鳥叫也帶著歡樂的氣息,感受到周遭異狀的少年本能地將背部靠緊身後大樹,左右張望提高警覺,準備隨機應變,不久,一身穿翩然白袍的白髮道者忽然腳踏彩雲從天而降……

「呵呵呵呵~儒子非但胸懷悲憫亦有道根,為可造之材也!此刻與本仙交會此處即是有緣,儒子可願拜本仙為師,隨本仙習道修法?」

白袍道者捻了捻雪亮的潔白鬍鬚,上下打量少年一番,極為滿意地點點頭,隨即以和藹慈祥面容笑著提出徵詢。

「呃?…仙人?仙人…要…要收我為徒?啊…這…是!請仙人…受徒兒一拜!受徒兒一拜!」

對於仙人的突然駕到少年先是一陣錯愕,然而在聽到仙人所提出的拜師徵詢後,連忙驚喜跪地連連叩頭,欣喜大喊允諾。

白袍道者瞇著笑眼點頭答應並示意少年起身,隨後右手一指,在少年腳下騰出一片青雲,接著迎清風而上,引領少年前往清修之地。

一念之仁所締結的善因機緣,讓幼年即成為孤兒的孤苦少年獲得可遇不可求的千載良機,身手矯健的少年興奮地控制著腳下青雲迎風飛翔,緊隨在白袍道者之後,踏上了學道習法的修仙之路!

看著腳下眨眼即逝的綿延景色,少年眼中滿是驚喜!而在一切都是那麼新鮮的激動情緒之中,回望生活十幾年的熟悉環境消失在地平面的盡頭,少年因欣喜而睜大的雪亮雙眼卻隱約透出一絲失落……

越過層層交疊的翠綠山峰、穿過綿綿沁涼的潔白雲朵,在珍奇鳥類的盤旋迎接之下,那一望無際雲海上方且終年覆蓋皚皚積雪的雪峰山頂,就是少年生命的轉捩點與修仙之路的起點──〝雲颺山〞。

與世隔絕的清靜苦修對凡人而言,是一種一成不變且枯燥乏味的無聊生活,但對於年幼即經歷生離死別且餐風露的宿的孤兒少年來說,這種生活卻比什麼都還要來的珍貴充實!一轉眼,二十年已過,少年已由剛入道門的十五歲小伙子,變成一位足以成家立業的三十五歲成年修道士……

不過,雖年紀已三十又五,但因長時間修練靈氣之故,竟讓少年外表有如十八歲年輕人一般!體格與之前相比更加壯碩豐腴,眉宇間英氣猶存,但雙眼之中卻多了幾分足以看透世俗的睿智與清澈!在白袍道者的精心栽培下,少年舉手投足間,已擁有超越凡體的仙風道骨!

雲霧靄靄的山頂洞府之中,擺設簡單、窗明几淨,偌大的空間非但不會讓人覺得空洞,反而更因此增添其清淨靜謐與空靈莊嚴。

就在孤兒少年來到雲颺山修道剛滿二十年的那天,雲颺山繚繞雲霧及周遭雲海,突然由潔白轉為鮮黃,再由鮮黃轉為粉紅,接著由粉紅轉為橙色,而後由橙色再轉淡綠,顏色逐漸加深便轉淡藍,最後五色交替反覆,讓雲颺山頓時染上一片五彩炫麗之色,令從未見過此一絕景的孤兒少年不禁瞪大雙眼凝望閃耀虹光,視線無法移開……

「晨曦徒兒,為師已將所學傾囊相授,徒兒已盡得為師真傳,今日,該是分別之期,因徒兒仍有塵緣未盡,為師羽化後,毋須再死守此地,自行下山去吧!切記!道存於萬物之中,塵世歷練將有助徒兒透徹事理…然而,情字牽絆將為徒兒修行之路帶來劇變,是好?是壞?存乎徒兒一念一心!謹記為師之言,不可或忘!」

步出洞府走至巫晨曦身旁,雲颺仙人在離別前對晨曦耳提面命、諄諄告誡,語重心長之話語滿載無限關懷之意。

「是!徒兒謹記在心!感謝師尊再造之恩,徒兒結草銜環來世再報!」

感念恩師二十年教養恩澤,巫晨曦雙膝一跪在雲颺仙人跟前伏身叩首,激動致意。

「此道服乃天蠶絲所製,質料雖與凡間一般絲綢衣料無異,但雲颺山仙氣自然、得天獨厚,天蠶所食之桑富含滿溢仙山靈水之氣,故天蠶之絲亦靈氣蘊含,是以身著此服寒暑不侵、水火不沾!」

雲颺仙人左手托住折疊整齊之潔白道服將其推出遞於巫晨曦眼前,微笑解說致意。

雙手恭敬接過道服的巫晨曦本要激動致謝,卻被雲颺仙人提起示意的右手所阻,隨後,雲颺仙人右手掌心向上,一把含鞘五尺長劍赫然出現眼前!

「此劍為墜入雲颺山之隕星融合雲颺山靈鐵、輔以壽終虎骨加入炭火升溫所鑄,劍身長五尺一吋,刃薄而利,曲直變化隨心而動!劍鞘與劍柄為雲颺山千年靈樹斷枝所製,靈木質堅輕盈,為製劍最適合之材!劍鞘外殼與劍柄為千年巨蟒所蛻堅韌之皮所覆,保護劍體木質之部不為溫度所侵而損壞!鑄劍非為師所長,故此劍絕非神兵,此乃為師為徒兒下山所備之傍身兵器,還望徒兒善用。」

語畢,雲颺仙人將長劍交付巫晨曦之手,點頭示意。

「嗚…徒…徒兒…」

接過恩師特別為自己準備的護身兵器,巫晨曦激動不已,然而感謝的話還沒說出口,再次被雲颺仙人提起的右手給打斷。

「最後,為師要給徒兒的,是名為〝女媧聖靈之血〞的墜飾,此墜飾據聞為上古女媧大神為蒼生迎戰滅世大邪神受傷所滴落凡間之聖血結晶,傳聞滿足其某特定條件之後,可施展女媧大神之無邊神力!然其條件與功用至今不明,為師既已得道,此凡塵之物就交予徒兒配戴以為護符,待機緣成熟,徒兒能夠有效運用也說不定!晨曦徒兒,這就戴上吧!」

雲颺仙人將小指般大小並呈水滴狀之鮮紅墜飾鑲於純銀底座,配上純銀細鍊而成項鍊,輕輕套過巫晨曦頭部順勢而下掛於胸前,滿意地頻頻點頭解說致意。

「徒…徒兒…叩謝師尊賞賜!師尊大恩大德…徒…徒兒…今生無以回報…只…只能…」

獲得恩師臨行前所賜與的三項寶物,巫晨曦哽咽不已、泣不成聲,然而話是越想要說卻越說不出口,雲颺仙人體恤徒弟至情至性,為避免氣氛傷感,於是伸出右手輕拍巫晨曦肩膀示意。

「呵,師徒之緣亦為因果之連,此乃天意,徒兒毋須長思掛念!如能造福蒼生,即為報答師恩!徒兒好自為之,為師去也!」

雲颺仙人笑著為巫晨曦開示解說,語氣之中充滿包容萬物的寬容與豁達,語畢,雲颺仙人身化五彩光芒,羽化直登天際。

「恭送恩師得道升天!」

深知師徒之緣將盡,巫晨曦涕淚縱橫跪地長長一叩首,滿懷無限感恩哽咽高聲祝賀。

三個時辰過後,晨曦平復情緒,隨即收拾簡單行李包袱著裝離開洞府,回望那居住二十年且終年為雲霧所繚繞的修行之地,人去樓空徒留雲淡風清…懷念中卻隱約透露著感慨與無奈…晨曦輕嘆了口氣,隨即踏上茫茫大地,開始嶄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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