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1-1

章壹

1.

我和助都愛作夢,但彼此有著些許不同。

我偏好回憶過去,而他則夢想著未來。

他的夢就像蓋房子,起初不大,

卻務實地一磚一瓦慢慢築起。

相較之下,我的思維就顯得不切實際,

甚至那樣的寄望,根本算不上夢想。

不同於助,對於未來,我不僅沒有明確的規劃,

甚至將自己大部分的思緒,

都沉溺於對於過往的時日的假想。

我總想著,若當時能夠做些填補,

或許現在的處境便不會如此。

但當我的思緒受縛於於過往之際,

時間從不因此而稍作停留,

依舊照著既有的步調流逝。

於是每當我被打落現實之際,

面對的總會是自己的一事無成。

我明白這極其荒謬,

也了解時間不會因爲我的思念與惦記,

而將逝去的歲月如同一張畫布般攤在我面前,

讓我有個機會,能做些填補。

儘管如此,我仍常做些場景在過去的夢,

也似乎就能稍稍撫慰我的日常。

或許我已不在璇的未來藍圖裡。

但曾經如此,也就足矣。

至少這一輩子,我做過一個明亮的夢。

比起許多人,我已幸運得多。

助說過,2000年是ㄧ個新的開始。

非得要無數的生命在我們生命之前交會千萬次,

於是跨越2000年的恰好,才輪得上我們。

這肯定是冥冥之中已然安排好的。

註定。

大廷曾經問我璇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而我的描述,卻讓他一頭霧水。

我是這麼說的:

「璇的背影纖弱而確實,步伐輕柔而確切。

腦海裡,她的存在濛濛的,卻又無比清晰。

如果世界是黑色的布幕,璇就是一根銀針,

當遠遠觀望時,世界大得幾乎沒有她的存在。

但當我只注視著她時,她的輪廓卻格外的清晰,

反而是她身後的一片黑,模糊了。

因為在望著她的當下,似乎能見到浩瀚的宇宙。

而其他的一切,都是宇宙之外的失序。」

「你很適合寫詩。」聽完後,大廷回應我。

「爲什麼?」

「因爲你的描述和新詩一樣,都是外太空的語言。」

他在MSN丟了這麼一段話。「害我看完後有點想睡覺。」

我想他是想表達他看不懂吧?

明明自己眼歪還怪人家桌子斜。

剛認識大廷時,

我還是個總要將頭髮抓成刺蝟頭的高中生。

有些時候,若想抓個頭,還會不小心被扎傷。

過了幾年後回過頭看,卻發現那時自認的濃纖合度,

現在看起來卻慘不忍賭。

大廷也愛做夢,他的夢和我們又不太相同。

他更偏好做些當下的夢。

如果助是隻愛好自由的飛鳥,

那麼大廷就像隻務實卻野心的獅子。

而我呢?我猜大概是鴕鳥吧。

大廷與助兩人,儘管他們起初彼此並不熟識。

卻共同佔據了我絕大部分的人生。

以至於我的性格,甚至人生的方向,

多少都受到他們兩個人影響。

璇甚至對我說過,在我的身上,

能夠同時看見他們兩個人的影子。

其實精確來說,璇不是用說的,而是用寫的。

寫在一封信的上頭。

我記得很清楚,那時是2003年秋季的尾聲。

雖然我沒期待過自己的人生一路平順,

但我也沒預料到,那年就像是個分水嶺。

將我未來的路,暫時引向了夜晚。

我第一次意識到她要離去的事實,

是在那年的年初,與她失聯四年後的某天。

那天,沒來由地,我鼓足了勇氣,

裝作若無其事地向她丟了MSN訊息。

卻得到她要走了的訊息。

聽見她要離開臺灣的當下,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只是愣愣地在電腦螢幕前,手指僵在鍵盤上微微顫抖,

卻無法表達任何的詞彙。

我還記得,那年還沒有臉書,

也沒有推特或是微博、噗浪。

或許有了,但我也還不認識它們。

那個年代所盛行的,是MSN,是無名小站。

那時的我,有好多好多的情緒,

不知道該如何發洩。

我只能將那些不捨與洩氣,

寫成了一封封沒有收信人,也沒有方向的信。

然後放在無名小站上頭。

寫著寫著,我開始習慣寫字的日子。

我日復一日地,把歡笑與淚水,

希望與遺憾都記錄在上頭。

甚至將它當成一個永遠都在的朋友。

直到2013年,無名逐漸地淡出了這個世界。

過去熟悉的網址,已不再有了歸屬,我才了解到-

它的存在已然超越了商業的價值,程式的編寫。

也超過了回憶的匯集。

它已不僅僅是生活模式、回憶的記錄。

而是一個逝去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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