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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被錯愛纏繞的人(3)

放學後的圖書館人數也不少;自修區裡大部分的座位都被佔去,旁邊的圖書區內也有幾個零散的身子立在書架前搜索。

喬以無聲的腳步踏進櫃檯內的管理員活動空間,桌上置著幾疊經已歸還的圖書,無人問津,喬便提起其中一疊,走到圖書區裡上書去。喬對於上書的工作早已熟練,故很快便清空一疊書,便回到櫃檯內,提起旁邊的一疊,再返回圖書區,走到轉角處時,前方的一個背影促使喬停住腳步,凝結在她的眸裡。眼前的這個男生正與月台上的跟方才於小食部排在喬跟前的為同一人。直至該身影走出喬的視線,她才開始工作,再度遊走於書架間。剛剛眼見的與時間一同消逝,是如此的虛無飄渺,仿佛從沒有過   。

時間是個奇妙的東西,人們無法抓緊現在,總是讓它從指尖間溜走;在她正想抓住現在,卻已是下一秒,而那「現在」便成了已逝去的東西。下一秒,驀地與他迎面相遇,目光交接,仿佛在交換記憶,卻在頃刻間,兩人腦海裡的東西卻被抽空至盡,留下的只是一片白。

二人凝望對方良久,男的先得回意識,便即轉身離去,女的見男的走了,也邁開步伐,在書架間來回踱步,走了走才曉得要繼續上書。

*

陽光西照,圖書館也換上了一張橘色地氈,但人數已漸漸少了,都返家去,待圖書館上鎖後,所有人也得回去,而圖書館管理員每次當值的工作也都結束。

喬到達離學校最近的火車站,登上月台——也是遇見那男生的那一個。喬下意識地朝那張長椅看,所見的跟記憶中的畫面是如斯相似;他果然在。

一列車正好到站,車門一張開,人群上上落落,火車久久未能開出。喬沒選擇上車,倒仍呆立於人來人往的路中,人散了良久,才走到長椅前,輕輕一拍他的肩膀,似乎是因為知道他是生的而放下了戒心,但他沒有醒過來,她便再伸手一拍,他才醒了。

「又是你嗎?謝謝你。記得……你是叫喬?」他輕聲道。

「嗯。你知道我?」

「知道啊,高一時便知道了。當時我有個朋友跟你同班,所以見過你,而我那個朋友亦曾提及過你呢。」

「抱歉……我還不知道你是誰……」

莫名奇妙的被介紹給不認識的人,喬心裡不是味兒,卻不能顯露給剛認識的人,留下壞印象。喬只好道著歉,詢問對方的名字。

「啊對,我是凡,高二三班的。」

「是這樣啊,我是在二班的。」

話題到此,二人無話可說,氣氛尷尬,喬只好提另一個問題。

「能回答我嗎?為什麼會在這兒睡著了?」

「你願不願意聽我說?」他遲疑了片刻,把問題拋回給喬。

「請說吧。」

「每次來到月台,我都不願意登上火車……怕離開了便回不來,像她一樣,所以我想待在這,結果總是在長椅上睡著。大概,我累了。」

「何以她回不來了?」

「不,應該說,是她不願回來。」

喬默然不應,想不出要說什麼話才合適。一個不願離開,一個不願回來,既然如此,又何必再糾結?各自背道而馳,走上自己的路不就好了?

「她呢,跟我分手了,但其實我並不願意的。」凡繼續說。

「所以你便守在這,希望等她回來?」

「不是的,我知道她不回來了,但我亦離不開,離不開美好的回憶,儘管累了。」他牽強的笑了。很牽強。

喬終於知道他是被什麼纏上的。

喬拉著凡登上剛抵達的列車,免得他待在月台上沒完沒了地糾結下去,停滯不前。

「對不起,跟你說了這種話。其實我從沒向別人提過。」列車駛離該月台後,凡開始說。

「沒關係,我替你守著秘密吧。」

「謝謝你。果然,就是有種莫名的感覺,我可以把這些話都跟你說。」他又笑了,這次較自然些。

「如果你信任我,我不介意繼續聽你說的。」

「可以嗎?」

「嗯。」喬別過臉,想是羞怯了。

凡快將下車,二人道別後,車門亦已打開,喬才想起要對他說的話,也不顧旁人目光,朝車外喊,

「凡!以後我都會來叫醒你的!」

車門已經關上,她聽不見凡的回答,但至少,她放心了。她實在無法放任別人不管,因為她就有這樣的性格。

兩個陌路人,一個說了太多的話,一個許下了承諾。他們不再是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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