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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起踏過的戰地煙囂3-END

3

情勢幾乎到一觸及發的地步。

這時安東尼終於完成他的資料蒐集工作,工作既已完成,他與西克決定開始返回土耳其,不再延長留滯此地而徒增風險。

回程的時候,早先的道路不再安全,因為大獨裁者的信徒在路間建立檢查點,他們不得不走另一條道路。

新的路更加崎嶇與陌生,他們甚至需要在抵達邊境前放棄車,改用馬匹代步與導航。

西克知道安東尼的過敏反應,他們討論過是否應該再度騎馬,但最後走私者帶來他們的朋友黑雲替他們負擔行裏與雜物。

在距離土耳其5公里的地方,安東尼對於局勢感到緊張,切換了另一條路。

當時,那是最糟的決定。

安東尼對西克解釋,這條新的道路可以更快回家。

但事實上,11個月以前這條路附近曾爆發槍戰,打死幾個外國人與他們的司機。

可是,這時後沒有人知道這一點,連黑雲都歸心似劍。

他們在看見山的另一邊時,所有人都放鬆下來,只要再一個小時,他們就出差結束,越過邊境就安全了。

但是天開始變黑了。

更糟的是,致命的過敏源在這時開始襲擊安東尼。

安東尼在敘利亞期間一直攜帶著他的呼吸器與抗過敏藥物。

隨著翻過山丘,西克注意到安東尼不對勁的地方,他的呼吸變得急而短促。

走私者為了顧及他們的速度也放慢腳步,並詢問他們是否要休息或者走到前面。

安東尼不願意休息。他們在此時休息,可能將會被政府的偵查兵發覺。

西克問安東尼是否要走在前面。安東尼低聲的說,「不,他們是我們的嚮導,我們要走在後面。」

雖然沒有多作解釋,但西克明白了。他告訴走私者,安東尼不會騎馬。

下坡的速度比上坡快,西克感覺到安東尼開始更劇烈的呼吸並且頻頻按住胸口。

最後甚至走走停停,西克按住腰間的武器並握著安東尼的前臂扶持著他繼續走。

這之中,安東尼曾一度因乎西吃力俯身倒臥在山間岩石上。

而現在他又癱倒在地上。西克叫了他的名字,但他沒有回應。

安東尼昏迷了,呼吸也已停止。西克替他進行了半小時的心肺復甦並用憋腳的阿拉伯話請走私者帶他們尋找醫生。

拖拖拉拉的下山以後就是敘利亞最外緣的村莊了,遠處的隆隆聲顯示有人引爆了炸彈。

西克他們需要快速離開這裡,可是安東尼的狀況很不好,他不能把夥伴丟下。

這個時後安東尼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焦躁與擔憂,竟然又能夠開始說完整的話語了,他說,「喂,你這傢伙...幹嘛哭喪著臉,傻瓜..,你..可是我最厲害的攝影...」

「..」再厲害的攝影,面對這樣的病也一點辦法也沒有。西克恨自己束手無策,在搖曳的燭光中,只能看著安東尼虛弱急促的呼吸,如離水的魚。

「好啦...別擺這樣的臉...我知道...你先去前面幫我看看有沒有診所。」

「我們一起走...」

「不,我想休息一下。」

「可是...」

這時,距離出境只有一英哩的距離,如果堅持一下一起直接走出去的話…

但安東尼他實在太累了,他對西克說,「讓我睡一下,好嗎?一下下就好。」

「...好吧,我馬上回來。」

「恩,好夥伴,我等你叫我起來。」

西克用燃燒靈魂的速度往外衝,在鎮上發現一個醫療診所。

他請求醫生協助。

他檢查安東尼的生命跡象,最後他說他很抱歉。

他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永遠的睡著了。

他睡著了。只留下未解的筆記、在土耳其等著他的妻兒還有他最忠實的夥伴。

44

遠處的隆隆聲是無差別殺戮的前奏。

西克連哀傷的時間都沒有,他已經聽見數十名武裝分子來到城鎮的聲音,他們在談論幾小時車程以外的地方,伊德利卜已經淪陷。

大獨裁者的軍隊要來了。   走私者說,「這已經是我們對你的最後幫助。」醫生也這麼說。

西克明白,自衝突開始以來,不只是醫生,連平民都會被密切的監視,只要曾經幫助過與政府作對的人,就算是外國人,也會被逮捕。

西克知道這些,所以他沉默的抱起安東尼,把他橫放在黑雲上。

安東尼就像過去那樣,手撫過黑雲的臉,黑雲的眼睛濕潤地注視著他。

他似乎也知道他的主人發生了甚麼事情,鼻子裡噴出的氣體打在西克手上。

他的主人們一個睡著了,一個太過悲傷而沒有辦法說話。

就在18小時以前,安東尼還用阿拉伯語跟那些線民聊天唱歌。

那時他們一起走到前線,在伊德利卜街區的角落拍攝了自由鬥士的戰爭。

在那之前他也參加過大獨裁者的宴會,安全的觀察過這個國家的總統並語帶保留。

伊德利卜的人曾問安東尼說,「你也希望大獨裁者失敗?」

安東尼樂呵呵的說,「會,當然,不過我認為需要時間。」

在那時他們也聽聞自由者說他的故事,自由者秀出他手上因爭取勝利的標誌,那是被人近距離攻擊的痕跡。而更遠的地方,一枚枚砲彈催火城市裡的房子。

這最後一哩路,醫生與走私者帶他走到路口。

這裡不需要談判與金錢就可以回家了。安東尼在馬上沉睡著,走私者與醫生說「祝你好運」。

西克點點頭牽著黑雲搖搖晃晃的走向回家的路。

他們又將從戰爭走入和平。但許多未解的問題隨著安東尼的沉睡而擱置:誰在組織解放軍對抗大獨裁者?他們如何組織與運作?更嚴重的衝突圖利了誰?

西克與安東尼不同,他只是攝影記者,也不會說阿拉伯語。

他補捉畫面,文字不是他的強項,但他帶著安東尼的靈魂。

安東尼不僅愛他的咖啡,他還需要它。西克帶著他的咖啡杯,他這麼相信,安東尼仍然在他身邊。

他寫的將如同他親眼所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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