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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博士與機器人(上)

一、

        一踏進S博士家裡,首先注意到的就是那三個只穿著裸體圍裙的男人。

        正確來說,應該是『性愛機器人』,這是當代天才S博士研發出的產品中最有名的項目。為他開門的是一個面無表情的美少年,應該是LB系列的原型,他穿著鵝黃色小雞圖案的圍裙,身材嬌小卻擁有其他機種沒有的柔軟度和多樣化性格設定。

        一旁正在用吸塵器吸地板的是個高大精實、有著麥色肌膚的青年ED,身上僅著一件粉紅色荷葉邊圍裙,那短小的布料遮不住他側腹壁壘分明的肌肉和渾圓小巧的翹屁股。這款機器人男女通吃,是銷路最好的型號。

        而為他端茶過來的是AC,雖然是最原始、性能最少的機種,他卻覺得AC是最美麗的一款,他自己也買了三台。這外表接近歐洲血統的男性機器人從頭到腳每個細節都巧奪天工,許多人購買AC除了拿來當發洩道具,更喜歡幫他穿上各式各樣的衣服和假髮,這股熱潮在之後LB跟ED系列推出後仍然不退,現在甚至有專門販售性愛機器人服飾的品牌。

        S博士名為克里斯汀‧舒曼,他在機械領域是聞名世界的天才,在20歲以前就通過無數專利申請而賺了不少錢,特別是把生活中常佩帶的小飾品加入一點殺傷力做成的『防盜系列』,更讓他在小小年紀就名利雙收。

        來拜訪他的人是一名廠商,他和博士面對面在沙發上坐下。S博士本人長得也很俊美,然而那雙眼神銳利的灰色眼睛總讓人覺得不太舒服,來拜訪的男人甚至覺得旁邊幾位機器人都比博士本人來得有人味。

        他們談了些生意上的事。這是例行的拜訪,男人向博士報告了年度銷售量和明年的預計訂單,博士一如往常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他摟著身穿水藍色圍裙的AC坐在自己大腿上,男人忍不住打量了一下。

        「這是AC的原型吧,看起來跟市面上不太一樣呢!」

        「當然。」S博士眼中閃過一絲戲謔,原本放在AC腰上的手滑進圍裙裡,男人可以從布料凸起的位置看出博士正在撫摸AC的胸部。

        他懷裡的男人抬頭很快瞪他一眼,隨即低下頭來,耳根漸漸變紅。

        「原型和量產型當然不一樣。」博士抓住AC的兩腳膝蓋往兩旁分開,讓腿間的器官呈現在對面男人的眼前,「你看。」

        所有機器人下體都是沒有毛的設計,因此訪客可以清楚看到博士修長的手指延著AC形狀筆直而漂亮的性器向下滑,撥開那對沉甸甸的球體,指尖在那藕粉色皺摺上描繪著。

        對面的男人不由自主嚥口口水,彷彿聽到逐漸急促的呼吸聲,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發出的。他從來沒仔細看過家裡機器人的器官,原來是這樣的顏色?

        而博士懷裡的男人順從地維持雙腿大開的姿勢,垂頭掩飾臉上又羞又辱的表情,身體微微顫抖著。S博士一手搓揉他的乳頭,一手在他底下的穴口戳弄,那乾燥堅硬的指尖竟微微戳了一截進來。AC一顫,感覺胸口突然一涼,博士竟把他身上唯一的遮蔽物拉開丟到一旁。

        一絲不掛的男人脹紅臉,連胸口都泛起粉色,全身顫抖得更為劇烈。AC美麗的身體呈現在客人眼前,雙腿大開,博士的手漫不經心地撫摸他的乳頭和下體。

        「原型是獨一無二、最完美的。」

        S博士低頭在AC臉上親了一口,眼中充滿熱切的迷戀。

        被眼前場景挑動性欲,客人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我可以摸摸看……?」

        他的手在半途就被博士擋住,那科學狂人一臉淡漠地回答,「抱歉,原型是我一個人的。」

        送走了客人,那原本一臉乖巧的AC伸手推了博士一把,「你真變態!」

        穿著淺藍色圍裙的絕美青年脹紅臉又嗔又怒,是任何程式都模擬不出來的表情。博士笑著抱住對方。

        「還是原型最可愛。」

        「為什麼他們老是以為我是機器人!」

        「沒辦法,科技越發達,人們越看不清簡單的真相。」

        AC──亞克(Arc)的確是性愛機器人的初始原型,卻是個不折不扣的人類。但每個上門的客人都把他當成機器人,加上博士老是愛當眾戲弄他,到後來亞克索性偽裝成機器人,這樣還比較不會難堪。

        S博士把他壓倒在沙發上,像剛才一樣扯掉他的圍裙,瘋狂親吻撫摸他。

        青年面色潮紅,已是動情的模樣,但在接吻的間隙間仍不忘推打他,「死變態,我最討厭你了。」

        「可是我很愛你,亞克。」

        「嗯……克里斯……」

        感受到博士一如往常的熱情,底下的青年伸手環住他的脖子,兩人很快就做起戀人千篇一律的事。在他們身後ED依然面無表情地吸著地板,LB卻站在客廳的一角,用怨毒而忌妒的眼神望向沙發。

二、

        克里斯汀‧舒曼博士的家坐落在海邊,是一棟佔地廣大的三層樓建築。一二樓是起居室和臥房,三樓則是研究空間。去拜訪過S博士的人都知道他跟三台性愛機器人的原型住在一起,卻沒有人知道除了ED之外,其他『兩台』都是不折不扣的人類。

        亞克(AC)是博士的戀人,愛德華(ED)是以他最好朋友模樣設計的機器人,而路比(LB)則是博士在路邊撿回來的少年男妓。

        當時LB剛接完客,五個大男人使用完他之後,卻只願意付三人份的錢,LB非常生氣地跟他們議論,然而卻被狠狠揍了一頓丟在風化區的路邊。少年奄奄一息地躺在地板上,屎尿、汙泥、嘔吐物和菸酒等腐臭的味道瀰漫鼻腔,他身上腥羶的味道一下子就引來野狗,當博士找到他的時候,兩隻狗正在啃咬撕扯他光裸的大腿,然而少年卻彷彿毫無所覺,空洞的眼神望著黑夜。

        LB,這是他的名字,少年長得漂亮技巧又好,是最受歡迎的男妓之一,每個人都喊他Little   Bitch(小賤貨)。

        S博士把他撿回家,他的戀人亞克細心照顧他,把他取名為路比。亞克是他見過最和善、最美麗的人,然而他卻無法喜歡亞克。因為亞克對他溫柔,而博士只對亞克溫柔。

        S博士以他為原型開發出第三種性愛機器人──LB系列。LB系列除了外表中性之外,還參考了原型狡猾多變的個性、高超的性愛技巧,可說是目前為止最符合『男寵』定義的系列。然而博士看他的眼神卻始終像在檢視一台家電或商品一樣冰冷。原來博士當初會出現在那裡,也是因為想參考他的外型而去的,但LB卻不願放棄。

        在他心裡,S博士是拯救他離開火坑的英雄,是專屬於他的王子,總有一天會醒悟到他和LB才是天生注定的絕配。

        恢復健康後,原本目不識丁的LB努力學習一切,從家事到他所有能幫得上忙的事務。然而他卻發現自己的地位就像ED一樣,不管做再多事,對主人而言永遠只是一台機器而已。反觀AC卻只是慵懶而隨性地活著,卻能得到博士所有的關愛。

        無論機器人再怎麼努力,都無法變成人類。

        他望著博士和亞克卿卿我我的畫面,內心充滿嫉妒和酸澀。他不是亞克眼中可憐可愛的路比,他是Little   Bitch,總有一天他要把號稱最強的性愛機能用在開發者本人身上。

三、

        克里斯汀‧舒曼,有當代最重要發明家之稱,最著名的作品是性愛機器人系列,許多大學都爭相聘請他擔任客座教授分享他的創作經歷……世人從各種報章雜誌中拼湊出這名當代天才的形象,驚異於他的年輕有為,卻很少人知道,S博士卻恨不得自己變得更聰明,最好聰明到能預知未來,這樣他就能更早發明出那些保護亞克的東西。

        因為家住得近,S博士和亞克從小就認識了──當然那時候克里斯汀‧舒曼還不是博士。亞克的媽媽在上班時常把小孩寄放在鄰居舒曼家,他們就這樣從小玩在一起。即使活到這個歲數,克里斯汀依然覺得亞克是他所見過最美麗的人,身上每個細節都像是上帝的傑作。而他的眼光並不算太獨到,亞克從小就常被陌生人搭訕……最嚴重的就是在亞克13歲的那一年,晚上去超商買東西候徹夜未歸,隔天被人發現衣衫不整地躺在暗巷裡,身上充滿傷痕和不明人士的精液。

        克里斯汀因此開始研發各種防身道具,像是可以射出麻醉針的手錶、增強踢力的球鞋、可以發出大叔怒吼聲的領結揚聲器……等等。他因為這些發明嶄露頭角,然而克里斯汀卻寧願不要這些名利,只求時光倒流,讓亞克不要受到那些傷害。

        他們幾乎是形影不離,在進入青春期了解到『何謂性慾』之後,兩人就自然而然從童年玩伴進展到更親密的關係。他們沒有告白、不需要確認彼此的心意,就好像生來就要在一起一樣。他們的個性和喜好大相逕庭,然而卻把對方視為生存所需,從來沒想過要分開。

        在克里斯汀攻讀博士的期間,他最好的朋友意外身亡、亞克母親因為急病過世,身邊熟人接二連三的死亡,讓克里斯汀忽然有些害怕。

        他很擔心哪一天亞克也會因為一些不可抗力突然離開他,這想法讓他幾乎陷入恐慌,因此克里斯汀開始投入機器人的研究。

        S博士還記得在研發過程中,他把一根刻有數字、會不斷變粗的棒子放進亞克體內,在戀人不停地哭泣求饒中,測量亞克後庭能容納的最大寬度;為了讓亞克的敏感度數據化,他製造出一組可以改變咬合壓力的鑷子,從輕到重反覆在亞克的乳頭和其他部位施壓,看著那冰冷的金屬鑷子在那白皙纖細的身上留下青紫的咬痕。他還曾在做愛時,分別把溫度計插入戀人的口腔和肛門中測量溫度;他甚至用試管收集了亞克每次高潮時的射精,一一紀錄他排出的精液量、濃稠度、顏色等。

        他想盡辦法創造出一台最接近亞克的作品,外型則使用戀人20歲的模樣──幸好克里斯汀擁有亞克7歲之後的所有數據,除了最基本的身高體重、從頭到腳的細部特寫照片,從小就富有實驗精神的克里斯汀還記錄了亞克從裡到外的各種數據。

        研發成功後,S博士將這款幾可亂真的機器人命名為AC,因為它擁有前所未見的柔軟活動能力、仿真度極高的人造皮膚,還有那接受愛撫和性交動作後竟然會出現類似高潮反應的特殊機能,馬上就有廠商和S博士洽談量產,之後震驚全世界的仿真機器人AC系列就上市了。

        看著世間眾人和他一樣因為亞克而神魂顛倒,S博士也跟著陶醉了,就好像又重溫了一次愛上亞克的過程。他覺得AC系列是他人生中最完美的作品,就像亞克是上帝最完美的作品一樣。

        然而,AC再怎麼完美,也比不上真人。

        他的戀人就在身邊,會變胖、會變老,會因為心情不好拒絕他的觸碰……亞克就像個永遠無法完全掌控的實驗對象一樣,當S博士以為完全理解了,卻又會出現新的變異。

        AC是他從事最久的研究,S博士想他會不厭其煩地研究到壽終正寢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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