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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蘇湖,景色如畫,山靈水秀,比比皆是春風綠了江南岸的美景。深鬱的山麓森林,巍峨的峭壁懸崖,爭妍鬥麗的百花奇草,清澈澄明的銀湖溪河,美不勝收,秀雅恬逸。而且地靈人傑,陽澄湖盛產的是風靡全國的大閘蟹,蘇湖則是美女出產地,街上隨便挑個都保證品質優良。

不過,長得漂亮不代表性情好。

蘇湖的人兒美則美矣,可位位都是潑辣的辣椒。

所以,娶位蘇湖女,天國不遠矣。

看,這般臭名遠播,誰敢娶,誰敢娶?

誰說不敢娶?蘇湖瑜府的么小姐就是傳奇。

「若蘭,我要你嫁去胡家是報恩,不是報仇。」青絲染雪的瑜家主人瑜楠風不置可否地盯么女瑜若蘭,他吁出沉重的嘆息,對女兒的惡行頭痛不已。

「我知道。」爹說過千萬遍,姐說過千萬遍,哥說過千萬遍,她又不是聾子,怎會不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就去送巴豆湯給未婚夫,你知道就去挑釁未來翁姑,你知道就去未來公公的鋪面搗亂?」這是那碼子的知道?難道是他請錯老師,將報仇教成報恩?「現在胡家一封退婚書擲過來,你是有收集退婚書的習慣嗎?」

瑜若蘭的哥哥瑜仲天掩嘴哂笑,偷偷地在心裡盤算這是瑜若蘭的第幾封退婚書。

瑜若蘭確實是蘇湖的傳奇人物。人家閨女收過一封退婚書經已是送上斷頭枱的死囚,瑜小姐卻是屢見不鮮,還是死不悔改的那種。雖然說她是天生麗質,豔壓群芳,擁有蘇湖第一美女之稱,但她的佻皮刁蠻並不是普通的胡鬧。

就是蘇湖裡要飯的都不敢迎娶瑜若蘭,小命要緊,所謂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

「爹別生小妹氣,反正你總有辦法找個恩人出來娶了小妹。」瑜仲天嘴裡說得正經,心裡已經笑得翻天。如果瑜若蘭是傳奇,瑜楠風就是天皇老子。么妹每次被退回來,他的爹都有法子在三個月之內替她談妥另一宗婚事,還是一次比一次顯赫。他的爹不知何來一大票恩人,瑜家明明是白手興家的……

該不會是爹為了讓小妹嫁出,每次都佯裝遭人攔途截劫吧?

「咳咳……仲天,這不是重點,」有人分明被人戳中要害,尷尬地將焦點重新放在女兒身上,「若蘭,你是不滿爹給你找的人嗎?」

「不是。」不是才怪!「我是不想為報恩而嫁。」此話不假。她不是貨物,怎能不知就裡,糊裡糊塗就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她還要與他廝首終生的啊。

「那你就惡整他們?」

「我是在給他們面子,免得我逃了婚他們連面子都掛不住。」瑜若蘭氣定神閒地呷了口熱茶,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甚麼。她都不介意名譽掃地,為未婚夫們鋪設台階,怎麼爹還要碎碎唸她?她可是深思熟慮過的。

「所以,不論我找多少個恩人來娶你,你都會令他們主動退婚?」

「對。」不愧是她的爹,真聰明。

「不是你自己選的,你就不嫁?」

「沒錯。」

「你知道容忍有限度的嗎?」瑜楠風勾起一抹陰森的笑容,看得瑜仲天不寒而慄,只有瑜若蘭不識天高地厚,誓不向「惡勢力」低頭。

「恩是爹欠人的,有甚麼理由要我用一生償還?或是爹忘了答應過娘親,夫婿要我喜歡才行!要是爹再逼迫我上花轎,我就用喜帕將自己絞死好了。」別人的怨婦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瑜家小姐就是一鬧二鬧三再鬧,不拗得真理站在她一方誓不擺休。

「好,好……那你老死在瑜府別怪爹當初沒有給你婚配。」忤逆女,最聰明就是知道拿她的娘來壓他。不過,呵呵,真不愧是他的女兒,盡得他的真傳。

「話說完沒?」

「完了。」女兒都擺出要自盡的氣勢,當爹還能說甚麼?買一條堅韌的喜帕給她嗎?

「那我就出外了,我要為新書找靈感。」瑜若蘭拍了拍虹色儒裙,靈敏地從椅子躍落地上。

「三個月後會回來嗎?」

「不知道啊。回來幹甚麼?」心頭的懷疑再次浮上臉兒。

「訂親嘛……」死性不改。

「……」

……

蘇湖美女多,怪事一筐筐。身為暢銷小說家的瑜若蘭實在不愁尋不著靈感。常云女子無才便是德,幸而瑜楠風非古板守舊之輩,不會硬要瑜若蘭背負沉重的三從四德,更允許她偶爾喬裝出門,增廣見聞,結識朋友,令她的眼光好比汪洋遼闊,不像井底之蛙狹隘。

她化名「難若愚」出版了幾本小說,算是曾經哄動一時,故此延續了她寫書的決心。

對於慧黠的她,小說不難寫,難在需要看倌動之以情。

要是動情太易,恐怕普天之下都已是痴男怨女了。

「……」忽爾,一張殘破的紅紙吸引住她的目光。原來鮮艷的紅經歷了熙來攘往的塵土,變成了汙濁垢面的泥紅,然而,不減紙上鐵劃銀勾的磅礡。筆劃線條順暢如行雲流水,字體端正有力,普通的招紙,藏不住紙裡行間的正氣。

『招妻──求及笄女子。有意者請到……君笑湮字』

世事可真無奇不有。他竟然有種在蘇湖招妻,而且條件只是及笄?他不是天生殘缺,就是腦袋少了條筋骨。「君笑湮……」君,不屬於蘇湖的姓,他應該是外省人,未曾嘗過蘇湖姑娘的潑辣吧?

好像挺有趣的。一雙精靈的水瞳轉了一圈,粉嫩的脣揚起,摻雜了一絲頑皮,她決定要去見一見這位君笑湮。反正眼下靈感先生沒有來敲她的門,說不定君笑湮能夠刺激她的思維,使她順利寫出下一個故事來,那她可是要好好答謝他。

只是她沒想過自己會是以心相許。

瑜若蘭按照招紙寫下的地址來到應該是君笑湮的住所。這是一座平凡不過的草廬,算是能夠遮風擋雨,但絕不要期待它可以禦寒,只消涼颯的北風洶湧地襲來,這兒便會移會平地,不留痕跡。

瑜若蘭踩著輕巧的碎步走過連接草廬的木橋,看見滿地在等待曬乾的油紙傘,不禁怔呆了。油紙傘的傘面選用了上好的桃花紙,繪的不是湖光山色,而是歷朝歷代的美人圖,沉魚西施,落雁昭君,閉月貂嬋,羞花玉環,巧笑倩兮,明眸流盼,迷倒多少風流才子。

「還差桐油就可以把它們吊起陰乾了。」不知甚麼時候,一條頎長的人影納入她的眼簾,輕聲對她說。

瑜若蘭驀然抬眼,迎上一雙沉鬱深邃的瞳眸,和一張比女兒家秀氣的臉。這種清秀並不代表他是娘娘腔,恰巧相反,他是帶有書卷氣息的儒雅,一身逸朗的鐵青色長袍,俊秀非常。他緩緩地來到瑜若蘭跟前,她卻無法猜透他那澄澈如水,神秘如子夜的眼睛。

好漂亮的眼睛。

「公子,請問有事嗎?」君笑湮雲淡風輕地問。

瑜若蘭收斂目光,清一清喉嚨,壓低聲線裝成男聲道:「你是君公子?」

君笑湮微微頷首,動作好比姑娘斯文。

「你要招妻?」

「嗯。」點一下頭。

「你貼招紙徵婚?」

「嗯。」再點一下頭。

瑜若蘭的聲音忽然高了八度,「你不懂找媒婆嗎?」哪有人會貼街招招婚?又不是請家丁。

「我並不急於成親。」語調淡,他的語氣更淡,淡得似天山雪水。

咚!有人差點跌在地上。不急於成親,幹麼貼紙招親?是當下流行的整人招數嗎?「那你為什麼要招妻?」

「師父要我成親。」君笑湮乖巧地如實回答。

「你師父要你成親?」瑜若蘭幾乎是像嬰孩般反芻他的說話。

君笑湮點點頭,「不成親,不准回去。」說起來,他就開始想念清風谷了。

「所以你招親?」

「嗯。」

「你這樣子那似招親?」瑜若蘭語重心長地對他作出教晦,「沒有女人會看見張招紙然後來說明天我要嫁給你的。」

「可是……」你不是女人嗎?君笑湮的濃眉微皺,師兄說過不要隨便惹女人生氣,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比師父的懲罰更狠毒。

「不要可是了。本公子看你是沒可能在蘇湖娶妻,就大發慈悲帶你一起上路吧。」她想離開蘇湖尋靈感,又怕孤身上路太過沉悶,眼下這位君公子,一副快來拐我走天涯的樣子,呃……不,是溫馴,她這位瑜府么小姐就本著慈悲為懷領他一起出發,順道教導他應該如何覓得良妻。

「我沒打算要走……」他好不容易建成草廬,準備繪傘作詩度日,為何要離開?

不喝敬酒?「你是不想娶妻嗎?本公子可是認識很多嬌美可愛的可人兒,隨便介紹一個給你,你就可以回老鄉吧?」機伶的瑜若蘭要擄人上路,當然得拋磚。不然,何來引玉?

「真的?」果然,君笑湮兩眼發亮,仍是一臉秀氣。

瑜若蘭微笑,說:「當然,騙你有寶麼?」果然不是一般的好拐。

「那……未請教公子大名?」師父說過,有求於人必先以禮相待,沒理由連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跟他揹包袱走人吧?

「我的名字是難若愚。」瑜若蘭笑得賊賊的,如此一來,她頗有拐孩子的天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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