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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晚飯張玄是在鍾魁家吃的,鍾魁廚藝很好,很輕鬆就做了三菜一湯,吃著他做的飯,張玄很遺憾地想,這麼好的廚藝怎麼不去當大廚?這樣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把人請回家了。

不過鍾魁看起來卻不太有精神,張玄問了後才知道,鍾魁下午跟公司聯絡過,原來最近幾場大展會,公司都沒有安排他出場,新人被架空是件很糟糕的事,也難怪他提不起精神了。

「要不你去托你的虹姐幫幫忙?」

「我不想為一點小事就去麻煩她,顯得自己很沒用。」鍾魁的精神自動修復功能很厲害,沒沮喪多久就重新振作起來了,說:「一天有一件好事就應該很滿足了,今天拿到了簽名,明天再去考慮工作的事。」

飯後,張玄洗了澡,回到自己的卧室,準備先睡一覺,等半夜再出門,可是依舊睡不安穩,他有些煩躁,手碰到尾戒,本能地想摘下來,卻發現尾戒扣得很緊,幾乎縮進了肌肉里,箍得手指生疼。

折騰了半天,戒指還是沒弄下來,最後張玄放棄了,趴在枕頭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睡得正香時,身上突然傳來疼痛,像是有人拿刀在剜他的肉似的,他猛地驚醒,冷汗已經滲滿了額頭,伸手想去拿放在枕邊的道符,卻摸了個空——他一向不離身的道符都不見了。

劍傷的痛愈來愈厲害,張玄忍著痛按開床頭燈,跳下床,就見睡衣扣子因為疼痛被扯開了,露出胸前神劍留下的一道道傷痕,原本在林純磬的符葯治療下逐漸消失的疤痕又浮現了出來,像是回到了最初被傷到時的感覺,劍痕划過身上肌膚,再經過罡火燒灼,創口很驚悚地翻卷出來,就如一道道巨長蜈蚣,交纏著盤在身上,妄圖將他盡數吞噬。

疼痛瞬間遍布全身,劇痛之下,已經感覺不出哪裡痛得更厲害了,張玄想去拿旅行包,但沒走兩步,就承受不住痛苦,身子一翻,直接將自己摔在地上。

背部重重著地,但跟劍氣造成的痛苦相比,那根本不算什麼,痛楚傳達到腦部,張玄覺得連頭都疼痛欲裂,他掙扎著爬起來,但很快又在下一輪燒灼般的痛楚下再次撲倒,放在桌上的東西被扯到,落了一地。

摔響驚動了睡在隔壁的人,鍾魁跑過來,拍著門問:「出了什麼事?」

張玄現在又徹底感受了一遍在誅仙陣里的痛苦,他無法回答,咬牙抓住桌腿,勉強讓自己爬起來,眼眸跟桌上鏡子對個正中,竟赫然看到鏡里的自己整個人都扭曲了,眼瞳化為墨藍,在蒼白臉色襯托下猶如鬼魅,黑白兩道戾氣盤在一起將他全身縛住,然後猛力向里收緊,每收一下,他就更痛一分,戾氣粗長跋扈,像兩道巨蟒相互纏繞著,在一點點吸食他的元神。

從魘夢回來後,張玄偶爾也會全身舊傷作痛,卻沒一次痛成這樣,當看到鏡子里的怪異後,他陡然醒悟,自己今天會這麼難過,都是鬼魅在作怪。

明白了這個道理,張玄急忙去翻找旅行包里的道符,但戾氣牽扯著他,讓他無法隨心所欲地活動,正難受著,門被撞開,鍾魁從外面沖了進來,看到張玄倒在地上,身上被黑白兩道巨蟒似的怪物緊緊纏住,他頓時嘴巴張大,呆在了那裡。

「出去……」

狼狽模樣被外人看到,張玄心裡泛起惱怒,疼痛蒙蔽了神智,迷糊中把對方當成了聶行風,那股怒火就燃得更強烈,恍恍惚惚著把所有不快都遷怒到了他身上,心想如果不是聶行風,自己就不會遭這麼大的罪,全是他不好,他不信自己,瞞著自己偷偷去查真相,現在又何必假惺惺的來做好人?

這個想法瞬間充斥了整個大腦,怒火轉為殺戮,在心中迅速燃起,可是心底又隱約覺得不該是這樣,矛盾的感覺讓張玄大腦更加混亂,雙眸在劇痛刺激下化為深墨色,他猛地甩了自己一巴掌,拼著一絲清明,喝道:「別過來!」

不管來人是聶行風還是其他人,他都不想去傷害,可是鍾魁看到他這種狀態,更加擔心,無視他的警告,隨手抄起角落裡的掃帚,向盤在他身上的巨蟒奮力拍去。

掃帚在堪堪落下時被攥住了,是張玄的手,鍾魁訝然看去,就見張玄抬起頭,整個眼眸被濃黑墨色遮蔽,臉上沒有半點表情,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有股巨大力量傳來,把他打得飛了出去,在撞到半開的房門後摔到了客廳地上,腰背被撞到,劇痛之下,彷彿腰整個都被撞斷了,痛得差點暈過去。

張玄緊跟著沖了出來,寬闊的客廳給他提供了更大的活動空間,擺放整齊的傢具在他的攻擊下瞬間飛得七零八落,鍾魁想躲避,卻站不起來,只能忍痛伏在地面上爬開,看到盤在張玄身上的那股戾氣再度化成巨蟒,仰頭向他脖頸咬去,他急得大叫:「小心!」

清亮吼聲破開了空間瀰漫的陰氣,張玄神智一清,眼見厲光迎面逼來,他急忙拈起殺訣,劈開了攻擊過來的戾氣,但這只能暫解燃眉之急,戾氣其實來自他自身,他總不能對自己做出斬殺訣,猶豫中劇痛再度從全身傳來,他被疼痛逼得在地上連滾幾滾,不知覺中手上沾滿了粘稠物體。

血腥氣襲來,張玄腦海中電光閃過,看到對面掛著的鏡子,咬牙猛地躍身跳起,衝到鏡子前,雙指並起,借著手上鮮血,以飛快速度在鏡面上寫出誅邪咒訣。

隨著他的畫動,鏡面上赤紅符籙泛起殺氣,空間傳來嘶叫聲,鍾魁看到盤在張玄身上的那兩道濃霧不斷化成各種怪異形狀,猜測嘶叫是它們發出的,但張玄沒給它們反抗的餘地,畫好道符後,迅速向後退開,面對鏡面雙手交結並伸,向里收攏之際,做出誅殺指訣,喝道:「乾坤借位,雷電齊行,神兵疾火如律令,祈火,誅邪!」

轟隆巨響中,前方整個鏡面被震得粉碎,碎片落下,慘叫聲在空間連綿響起,許久才平息下來,張玄感到身上的疼痛漸漸消減,他長舒了口氣,向後踉蹌了兩步,靠著沙發坐了下來,半晌,看到鍾魁還趴在地上,他問:「你還好吧?」

「快死了……」鍾魁呻吟。

「我也是,」疼痛讓張玄出了一身冷汗,全身提不起力氣,他靠在沙發上笑道:「不過敵人總是在我快死的時候先死,阿門。」

這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真夠天兵的,鍾魁按著腰忍痛爬起來,打開了客廳的燈,燈光亮起,他瞬間被眼前的狀況嚇了一跳,那些被打翻的桌椅和一地玻璃碴就不必說了,最恐怖的是地板上灘開的大片血跡,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裡發生了命案。

血氣襲來,鍾魁兩眼一翻,重新栽倒在地上。

張玄坐得遠,眼睜睜看著鍾魁暈倒,卻來不及去扶,只能大叫:「你別每次都突然暈倒好不好?剛才那麼恐怖你都不暈,現在只是一點血而已,有什麼好怕的?」

暈過去的人當然不會給他回復,張玄休息了一會兒,才磨蹭著走過去,把鍾魁扶到沙發上,鍾魁睡衣後面沾滿血漬,但翻開睡衣,身上並沒有傷痕,再觸他的鼻息,還算平穩,張玄放下心,可是轉頭看看滿地血漬,覺得頭又痛了起來。

他後悔了,他不該賣掉漢堡的,否則他就不需要在拼完命後,還要親自打掃現場,明明式神徒弟一大堆,可是關鍵時刻,沒一個派得上用場。

鍾魁還暈著,張玄沒指望他能幫忙,認命地拿來掃帚拖把,把客廳清理乾淨,打亂的桌椅也都扶正了,等他全部搞定,再次躺到沙發上時,旁邊的人動了動,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你是掐著時間醒的對吧?」見鍾魁醒來,一臉茫然狀態,張玄沒好氣地吐槽。

「抱歉抱歉,」鍾魁看看客廳,見所有物品全部回歸原位,很驚奇地對張玄說:「你真厲害,這些都是用法術恢復的?」

「用法術恢復?你當我是神仙?」

他那個海神身分根本是虛有其表的,要是真那麼厲害,剛才就不會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了。

張玄起身回卧室,見鍾魁還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一副狀況外模樣,他說:「不管你想問什麼,都等我睡醒後再說,我現在很困,沒力氣說話。」

「不是,我是想說,剛才滿地板的血,你一定傷得很重,要不要去醫院?」

「血不是我的。」

鍾魁一怔,急忙轉頭看自己,血只沾在他衣服上,他實際並沒受傷,不由大為驚奇,「不是你也不是我,那那麼多的血是誰的?」

「誰知道呢,」張玄回了房,關門時看看他,說:「總會是某個人的。」

鍾魁還要再問,房門已經在他面前關上了。

大打了一場,張玄感覺很疲倦,唯一的好處是失眠症治好了,他趴在床上沒三秒鐘就覺得困了,想起剛才劍痛發作時他對聶行風產生的恨意,不由很內疚,進入夢鄉時嘟囔道:「招財貓晚安。」

第二天早上,張玄恢復了精神,吃著鍾魁做的美味早餐,他簡單解釋了自己的身分,又說身體會不定時出現疼痛,是因為以前捉妖時受了傷,鍾魁一臉崇拜地看他,說:「難怪你會對傅先生感興趣了,原來你是天師啊,怎麼不早說?」

「我怕嚇到你。」張玄低頭喝著米粥嘀咕。

鍾魁沒聽清,也沒再問,而是擔心地說:「那昨晚附在你身上的怪東西被打死了嗎?」

「沒有,只是暫時嚇跑了。」

怪物附在他身體里,他要真下殺手,那不是連自己都要賠進去?不過經過了昨晚一役,他心裡已經有底了,沒在意,對鍾魁說:「那家美甲店不要再去了,我懷疑那個老闆娘有問題。」

「怎麼說?」

吃完飯,張玄讓鍾魁找了個小盒子,把美甲店贈的營養液試用品倒進去,右手拈起指訣,帶著藍色光芒的法訣彈在液體上,液體頓時像是被點燃了似的,發出怪異氣味,鍾魁被嗆得直咳嗽,捂著鼻子退到一邊,望著盒裡黑乎乎的一團油性物質,他邊咳嗽邊問:「這是什麼?好臭……」

「將來你有幸去停屍間走走的話,也許會聞到相同的味道。」

見鍾魁難受得眼圈都紅了,張玄沒再逗他,收了法訣,把盒蓋蓋上,正色說:「這些護膚品里混了煉製的屍油,它的確可以讓使用者達到滿意的效果,但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所以副作用也是很可怕的,輕者會在停止使用後急速衰老,重者被拿去提煉新的屍油,如此周而復始。」

「她們都是鬼嗎?那昨天我的偶像也去了,他會不會有事?」

「先別去管哈斯了,他才去一兩次,死不了人的,那些人是鬼還是怪,暫時我還不敢肯定,不過如果俞晴有問題的話,傅燕文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說不定他們還是同一人。」

「為什麼?」

「如果你是大師,你會放任隔壁的精怪嗜殺嗎?除非他是個騙子。」

「可是好多人都說他算卦很准。」

「那他就是惡人。」

鍾魁想了想,覺得張玄說得有道理,忙問:「那我們該怎麼辦?」

「我昨晚本來想去探探底細的,結果不舒服,耽擱了,只能今晚了。」

事到如今,張玄沒再隱瞞,把自己的打算跟鍾魁說了,鍾魁聽完後,咽了口吐沫,問:「你不會是希望我也去吧?」

「兩個選擇,一,你抽點血給我;二,你跟我一起去。」

「有什麼不同?」

「抽血最少要一針管,跟我一起去,也許幾滴就夠了。」

對暈血症的人來說,一管血足可以讓他昏迷一整天了,鍾魁二話不說,立刻選擇了後者,張玄微笑答應,沒告訴鍾魁——他用了『也許』的字眼,就代表說這個可能性上下浮動的幅度很大,凡事不到緊急情況,他也不敢保證啊。

兩人商議完畢,張玄回卧室準備驅邪道具,他今早確認過自己的東西,發現隨身應急的道符被扯得粉碎扔在了床底下,不由冷笑,這些人為了害他還真是處心積慮啊,可惜他們不知道,他旅行包的各個口袋裡都裝有很多道符——貴重物品他從來不會放在一個地方,這就跟不能把所有存款開在同一戶頭上是一個道理。

張玄找出道符,鍾魁跑了進來,說他剛才打電話給丁許虹,想提醒她小心傅燕文,卻一直打不通,他很擔心,要去她家一趟,問張玄是留在家裡休息,還是跟他一起去。

「一起。」

對張玄來說,鍾魁現在就是移動型狗血裝置,最佳的辟邪物,他可不想他出任何意外,立馬答應下來。

兩人開車去丁許虹的家,路上鍾魁突然後知後覺地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我也有用過美甲店的化妝品,那我會不會變屍體?」

「你不會的。」張玄被問得噗嗤笑了,開著車,隨口答道。

「真的么?」張玄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很難讓人信服,鍾魁不放心地追問:「什麼化解辦法都不需要?」

「真的,」張玄掃了他一眼,重申:「擔心這種問題,對你來說,只是浪費時間。」

兩人來到丁許虹的家,鍾魁按了門鈴,過了一會兒,裡面隱約傳來驚叫聲,鍾魁疑惑地問張玄,「是不是有人在叫?」

「沒有啊,這房子隔離設施這麼好,在外面怎麼可能聽到聲音?」

張玄沒說實話,其實他聽到了女人的驚叫聲,不過不是慘叫,他總不能因為這個就破門而入吧?所以他的應對是把鍾魁推開,自己上前又按了兩下門鈴,這次有回應了,門被打開,一身正裝的丁許虹站在他們面前。

「虹姐,我打你電話一直沒人接聽,就直接過來了。」鍾魁跟丁許虹認識很久了,說話沒見外,指指張玄,很熱情地說:「這是張玄,我剛認識的朋友。」

丁許虹沒回應,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鍾魁,像是想從他的表情里看出什麼,張玄冷眼旁觀,發現她個子高挑且乾瘦,細瘦固然是身為模特所必備的,但她有點過度了,以至於讓人感覺她的面相很兇,長得倒是很漂亮,可惜是沒有生氣的漂亮,眉間陰氣非常重,這時候如果有鬼想附身,將會是非常簡單的一件事,他甚至感覺丁許虹已經接近鬼類了,她身上有種很奇怪的煞氣,而煞氣的源點來自她的右手小指。

「小……魁?」半響,兩個字從丁許虹口中吐了出來。

「虹姐你還好吧?」鍾魁就算再遲鈍,也看出丁許虹不對勁了,走上前擔心地問:「你病了嗎?臉色好難看。」

丁許虹幾乎在鍾魁靠近的同時飛快向後退去,鍾魁沒在意,但張玄清楚地看到她眼中閃過驚恐,她不敢看鐘魁,把眼神錯開,慌慌張張地說:「沒事,可能最近太忙,沒睡好……你、你最近都沒去公司,去哪裡了?」

她轉身帶他們進去,但張玄覺得她這個動作更像是在躲避鍾魁,三人來到一間小客廳,進去時張玄掃了一眼對面主廳,裡面很亂,窗帘也沒拉開,空氣中瀰漫著很濃重的煙酒氣味,他不抽煙,也不喜歡抽煙的女生,但煙味中夾雜了某些熟悉的氣息,他歪歪頭,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鍾魁把這裡當自己家,進去後,沒讓丁許虹張羅,主動倒了茶給張玄,又倒了兩杯給丁許虹和自己,在旁邊坐下,邊喝茶邊說:「公司最近都沒給我排工作,我就趁機休了幾天假,本來想去拜訪傅先生,但沒遇到……對了虹姐,你這幾天有沒有跟傅先生聯絡?」

丁許虹拿茶杯的手一抖,迅速否定:「沒有。」

「沒有最好了,我聽到一些傳言,說傅先生有問題,我怕你受騙。」

鍾魁怕嚇到丁許虹,沒說那些鬼怪的事,只說他行騙撈錢,聽了他的話,丁許虹笑了笑,輕聲嘆道:「我還有什麼東西可騙的?」

張玄聽她這話大有看破一切的意思,不過身為外人,他不方便多問,誰知鍾魁轉頭跟他要道符,他不明所以,把道符掏了出來,鍾魁居然全部拿過去,遞給了丁許虹,說:「不管怎麼說,還是小心一點好,這些護身符你拿著,我朋友做的,比傅燕文的有用多了。」

看著一疊道符都塞進了丁許虹的手裡,張玄心疼得皺起眉,畫符很費神的啊,他花了那麼多時間才畫了這些,居然全被當人情送出去了。

丁許虹看到道符,愣了一下,但還是很高興地收下了,她打量著鍾魁,似乎想問他什麼,但最後還是沒有說,聊天中她的神色漸漸平靜了下來,起身離開,鍾魁以為她要去拿錢,忙說:「不用了不用了,都是朋友,算什麼錢?」

「不是拿錢,你等我一下。」

丁許虹離開了一會兒,再回來時臉色好了很多,像是補過了妝,她把兩張票遞給鍾魁,說:「今晚我有演出,如果你們有時間,來捧個場吧。」

「是跟哈斯先生合作的時裝秀啊。」鍾魁看到票上鮮亮的廣告,遺憾地說:「我有問過上頭,他們沒給我安排名額。」

「你還年輕,又這麼出色,今後有的是機會。」丁許虹笑著拍拍他的肩膀,眼神轉到他左手上,猶豫了一下,說:「這個尾戒其實是傅先生給我的,既然他有古怪,你把戒指還我,我處理掉好了。」

一聽是傅燕文的東西,鍾魁二話沒說,就要把尾戒摘下來,張玄急忙制止他,說:「這戒指很配你,戴了這麼久沒事,那應該是沒事,處理掉太可惜了。」

鍾魁一愣,不過看到丁許虹聽了這話,露出為難的表情,便摘下還給了她,這次張玄沒來得及阻攔,看了他一眼,把頭別開了,再沒多話。

丁許虹把戒指拿回後,像是鬆了口氣,又聊了兩句,就婉言說自己有事,鍾魁看她氣色不佳,便沒再打擾,臨走時又交待她多注意身體,有什麼事隨時給自己電話等等,嘮叨了很久,到最後丁許虹忍不住笑了,說:「以前都是我照顧你,什麼時候變成你照顧我了?」

鍾魁紅了臉,低頭匆匆走出去,張玄跟在他身後,經過走廊時,突然聽到隔壁客廳傳來清脆的鳥鳴,他覓聲望去,居然看到漢堡站在對面窗台上沖自己扇翅膀,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他嗆了一下,難怪剛才進來時就覺得氣息很熟悉,沒想到這麼巧漢堡會在這裡。

心裡隱約感到事情不對頭,張玄回到車上,開著車用意念聯絡漢堡,但很可惜,他跟漢堡沒有契約關係,再加上他現在靈力有限,試了幾次都失敗了,只好接通手機電源,打電話給漢堡。

電話很快接通了,漢堡在對面打著官腔,慢悠悠地問:「什麼事呀,人類?」

這支欠修理的鸚鵡!

張玄懶得跟它一般見識,問:「你怎麼在那裡?」

「說起這件事啊,那就說來話長了,那天……」

「OK,」張玄不想聽它說廢話,直接交代任務,「你在那裡很好,記住從現在起保護丁小姐,別讓別人傷害她。」

頤指氣使的態度,漢堡瞬間不爽了,沖著話筒大叫:「張神棍,你知不知道我什麼來頭?我乃堂堂北帝陰君座下使者,陽間叫總統專職郵差,我是政府公務員,你當我菲佣呢!?」

「喔,這麼說,總統府里掃地的老太太來頭也很大嘍?」

漢堡被嗆得說不出話來,鳥眼轉了轉,突然說:「董事長跟我說……」

啪嗒!

電話被掛斷了,漢堡一句話憋在嘴裡說不出來,氣得在籠子里亂蹦,想再把電話打過去罵一通,腳步聲傳來,它只好忍住了,看著丁許虹走近,她已經換好了衣服,重新化了妝,拿下關它的鳥籠,將準備好的小糖塊和鳥食包成小包,放進籠子里,糖塊被她染成了類似鳥食的顏色,如果不注意,還真分辨不出來。

這兩天她試過漢堡許多次,每次漢堡都能準確地叼出摻毒的糖塊,丁許虹覺得這支鳥的智商很高,不過為了安全起見,她還是把鳥籠整個都刷了一遍化學藥液,看著打造精緻的鳥籠,她發現自己居然沒了之前的憤恨和絕望,反而很開心,甚至興奮——她只是在做一個儀式,把男人送上祭壇,以配合整個儀式的完整。

她伸手摸了摸漢堡頭上翹起的毛毛,微笑說:「小東西,我們要出門了,記得叼糖塊時小心點,否則死的可就是你自己了。」

你當爺是傻子啊,毒藥和食物會分不清?

漢堡翻了個白眼,不屑地把頭擰到一邊,但它馬上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張玄好像讓它保護這個女人,可是它馬上就要被送走了啊,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在漢堡為何去何從煩惱的時候,張玄也同樣處於煩惱的狀態中,他不是刻意掛漢堡電話的,而是在聽到聶行風的名字同時,本能地掛了機,因為他怕聽到不想聽到的事。

鍾魁在旁邊聽到張玄拜託朋友幫忙保護丁許虹,心裡很感謝,見他拿著手機,翻來覆去地擺弄,就是不打,忍不住說:「你是要打給誰?想打就打啊。」

張玄沒說話,反而將手機放回了口袋裡,鍾魁看看他無名指上的戒指,馬上明白了,問:「跟情人吵架了?」

「不是,是我離家出走。」張玄開著車,淡淡地說:「昨晚我那樣子你也看到了,我怕發作起來控制不住自己,傷到他。」

想到張玄瘋狂的模樣,還有附在他身上的怪物,鍾魁也心有餘悸,不過還是覺得不妥,說:「既然你們是情人,她應該不會在意的,你這樣一走了之,她反而會難過。」

「他不會在意的,不管我做什麼,他都會支持。」

但正因如此,他更要離開,因為他知道只要是自己加附過去的傷害,不管是什麼,聶行風都會無條件接受,這樣的包容讓他害怕,生怕一不小心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所以在弄清自己為什麼會在不適時憎惡聶行風之前,他不會回去,哪怕聶行風會為此不開心,也總比親手傷到他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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