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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1 葬禮

CH-1   葬禮

曾經失去過摯親的人,就會明白失去摯親的感受。

但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會瞭解,在還沒失去之前...

就已經失去的那種感覺。

我不在乎那些離我遠去的人,因為我更希望沒遇見過他們。

那些過去的事情,盡可能地讓他們通通別再來打擾我。

浩天,曾經希望自己從沒認識過他,甚至是遇見他。

直到參加他的葬禮,我才開始想念他...

聽到他爸爸打電話給我時,已經是他過世的第四天。

當時我還不相信伯父在電話中說的那些話:

「小雨,浩天死了,葬禮在三天後,希望妳可以撥空前來,大家一起,好好送浩天最後一程。」

這一切都不像是在開玩笑,卻又如此不真實。

「浩天他...已經不在我們身邊了嗎?」

他是獨生子,沒有兄弟姊妹,家人就只有他爸爸媽媽。

所以他個性比較沈穩,想的也比較多。

記得他常常說:「將心比心很重要!」

也經常跟我抱歉的說:「不好意思,我應該從妳的角度想想!」

他很少得罪過人,甚至是讓人討厭,至始至終,他都在替別人著想。

伯父在電話中對我說:

「警方已經在調查,放心,很快就會抓到肇事者。」

伯父聽起來已經走出傷痛,至少聽起來是,也可能這只是表面上。

「是的,伯父,謝謝告訴我這件事情。」

「不會,小雨,那就禮拜六見囉~」

我們對話內容很簡短,畢竟伯父一定還有需多人必須告知。

半個月前,他才寄給我一封沖繩的明信片,感覺他好像還活著般。

我開始想像他發生意外的那個時間…

他乖乖的等著紅燈,綠燈亮了,他慢慢開了過去,小心翼翼的左看右看。

突然,一輛貨車從死角冒出,直直的撞上駕駛座上的他。

整台車飛了起來,不斷旋轉,扭曲變形,玻璃碎了一地。

他卡在車內,頭上流著血,一動也不動...

「妳還好吧?」

坐在我身旁的老婆婆拍著我的肩膀,用關心的眼神看著我:

「我看到妳在發抖,然後冒著汗。」

我心神未寧的看著老婆婆,然後緩緩說著:

「我沒事…我沒事…謝謝…」

老婆婆皺著眉頭,用那關心的眼神繼續看著我,深怕我會再被噩夢吞噬。

我看著公車外面,現在的我正在前往葬禮現場的路上。

窗外曾經熟悉的鄉鎮,現在已經變得如此陌生。

時間不斷在改變一切,許多店家紛紛被淘汰換新,有些店家甚至連拆上一個店家的招牌力量都沒有。

『我回來了...』

心想著,彷彿一直以為不會再來到這裡似的。

台上的神父已經把長長的禱文念完了,但我依然覺得告別式進行的飛快,快到有種失落感,彷彿剛剛過了空白的幾個小時。

記得小時候祖母的告白式,那木製棺材慢慢的移動至深土前,似乎經過了一整天那麼久。

現在卻覺得這一切是那麼的快,甚至到不知不覺。

神父慢慢的闔上聖經,在胸前劃了十字,然後開始是親屬上台說一些關於他的曾經。

每個人都講得很好聽,每個人都講得很生動。

雖然這樣說很沒禮貌,可是他們看起來似乎已經為了這天寫好了一大篇文章等著念。

「我們會想念你的…喔!」

這是我聽到的最後一句,接著就換他的父母親上台了。

伯父摟著伯母的腰說著:

「我們不需要難過,他只是先去另一個國家。」

伯父開玩笑地補了一句:

「但大家下次見面要等久一點了...哈哈...」

台下的大家淡淡的笑著,也難得墓園裡傳出些許笑聲。

伯父沒講幾句,就和伯母下了台。

神父上來補說了幾句:「神愛世人!」之類的話後,告別儀式終於開始了。

大家開始到他的棺木前見他最後一面,通通手拿一朵花,放在他的身旁。

當我瞻仰他的時候,我似乎可以看見他的招牌笑容在臉上。

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實,彷彿他只是躺在那裏睡覺而已。

『對不起...』

不敢再看他第二眼,因為在我心中仍有種莫名的羞愧感,讓我不敢直視他:

『謝謝你...』

放下了花朵,就快步離去。

突然有個聲音從身後傳出:

「親愛的,我依然很愛你…」

趕緊回過頭看,可是對方很快的離開浩天,沒看清楚是誰。

等大家都瞻仰過後,我遠遠的看著棺木緩緩的蓋上。

有些人也許都會想要再多看幾眼,甚至是我,但大家都很冷靜。

棺木蓋上後,舉重機開始將棺材舉至半空中,移動到已經挖好的墓穴上方。

然後開始慢慢放下棺材,工作人員開始挑整入土角度。

舉重慢慢放下,浩天也開始消失在地球表面。

直到固定的繩子不再僵硬後,一些人開始鏟旁邊推成一座小山的土,傾倒在他的棺材上。

土和石頭一起打在他的棺木上,〝轟隆隆〞的聲響似乎可以把躺在裏頭的他給敲醒似的。

就這樣直到鏟子不再是拿來鏟土而是把土壓平的時候,我們都知道我們再也見不到他了。

在這之後,神父又說了一些我已經聽膩的話。

接著大家都有一種不想馬上離開的默契,有些人在一旁說說笑笑的聊起天來,有些人也趁機會多認識其他人。

這讓我突然覺得,人是一種會馬上遺忘過去的群體動物,馬上遺忘剛剛是如何的想念他。

看起來大家似乎都在想:人死不能復生,多思念也不能飽肚子,不如趁現在多認識些活著的人。

「你不是…」

突然我聽到伯母大喊著:

「小雲!妳變好多喔!伯母快不認識妳了!」

是一位短髮女孩,從她男性化的服裝看來,她似乎是個很豪邁的藝術家:

「沒有變多少啦!只不過把頭髮剪短而已。」

這時候我突然往他的墓碑看去,發現有一位女性半蹲在他的墓前:

「謝謝你…」

女性滴滴咕咕的說著一些話,我為了聽清楚,稍微走向前:

「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是你讓我懂得珍惜一切。」

「雖然我…」

我走到她身旁,她閉著眼睛,嘴巴小小聲的說著什麼。

她突然張開了眼睛,這時候才注意到我站在她旁邊,可是她似乎沒有嚇一跳。

「妳是?」

這位女性問著我。

我指著他的墓碑,然後開玩笑的說:『我曾經是他的女朋友!』

「呵呵,是嗎?」

那位女性站了起來,客氣的對著我說:

「真巧,我曾經也是!」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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