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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的墓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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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憶起在瑪裘德羅的修道院裡研修神力法術的情況,維文的老師如此的對他叮嚀著:「安茲羅瑟人被稱為惡魔的原因在那你曉得嗎?」

      維文搖頭。「老師,我不曉得。」

      「你認為呢?說說看。」

      維文思考了一會,緩緩地說:「因為他們有著可怕的力量、速度與破壞力;會用話術欺騙、催眠人;會用幻術迷惑、操縱人;能夠召喚可怕的業火燒盡世間物;能夠操縱天際的風暴摧毀一切;有能夠凍結空氣的冰凍術;也有能夠開山劈石的地裂術;還有不老不死的強韌生命。因此他們是邪惡與恐怖的化身,也是亞蘭納人與天界的大敵。」

      老師冷笑了數聲。「你誇張了,雖然強大的力量是原因之一,卻不是主因。」

      「那麼──?」維文反覆思考著。

      「是殘酷,最純粹也最令人害怕的兇猛性格。」老師肯定的對維文說:「安茲羅瑟人都是沒道理、沒人性、不可理喻的破壞者。他們在這個世界上只為了破壞、殺戮、侵略而存在。殺盡數萬,甚至於數百萬人他們也不會心軟,直到最後變成一條無限延長的血河,這才能滿足他們內心的喜悅。」

      維文明白的點著頭。

      「亞蘭納世界與安茲羅瑟雖然分處於兩個異地,中間卻只有一座奧底克西山脈作為天然屏障。當安茲羅瑟人越過山巔,突破天界設下的結界,最後穿越跨境傳送門踏上聖路之地的丘陵時,就是亞蘭納世界的存亡之刻,即便我們瑪裘德羅位於五國東北之地最為偏遠,但也是不能夠避免戰火的延燒。」

      「那麼,我們也都會死嗎?」維文擔憂的問。

      老師嘆了口氣,接著給予他肯定的點頭。

      直到維文在某年的任務執行過程裡才對安茲羅瑟人有了深刻的體會。

      眼前已是血跡斑斑的死亡之地,所有白袍的院生都已經倒臥血泊之中。

      躺在地上的殘軀成了冰冷僵硬的肉塊;有的四肢不全,有的身首異處。不管是那一副屍體,它們都帶著含怨的眼神,到死都不肯瞑目。

      只有自己前方那道黑影還直挺挺的站著一動也不動,手中提著某個倒楣鬼的滴血頭顱。

      那是個形貌可怕、帶著懾人的冷冽氣息並站在屍體堆上的巨大黑影。

      不知道是因為過於黑暗的環境或是由額頭流下的血模糊了他的雙眼,維文總無法看清那黑影的真實面貌。

      「院生,你的雙腿發麻了嗎?」黑影發出野獸般低鳴的怪異聲音,像是嘲笑的語氣。「朋友死了,老師也死了,你一個可以依靠的人也沒有了。你還猶豫什麼?快攻過來啊!快點,快!」

      維文雙膝跪地,雙眼發出炙熱的怒火,抿緊的嘴唇表達了他極度的不甘。但是他無法動彈,一步也無法動彈。他已經一點辦法都沒有,雙腿在顫抖,雙手也無力再舉劍,身體感受著周圍越來越冷冽的氣溫,他對自己的處境有著前所未有的失敗與氣餒。

      「感到無力嗎?沒關係,這個只屬於你和我之間的夜晚還非常的漫長,呵呵……」黑影還在慢慢的玩弄著這一個僅存的獵物。

      該死,我需要力量,我需要天界的祝福,我要打倒這個怪物,我要為神殿的同袍報仇。殺掉你!毀掉你!維文的內心不斷的對自己吶喊著。

      「孩子,握好你手中的劍。」導師的臉浮現在眼前。「你的敵人將不會給你任何的機會,安茲羅瑟人會在你手腕發軟以及長劍落地的同時撕碎你的身體,不會有任何的同情與猶豫。你需要堅強、堅定的意志,所以保持著你的信念,我們在主神的膝下誠心努力的修習,不能有任何懈怠。」

      「看看,睜大你的雙眼看著!」黑影單手舉起了導師的頭顱,那七孔流血的蒼白腦袋正對著維文。「學到了嗎?這才是你最好的課程。」

      維文怒火攻心,連聲朝著黑暗的天空大吼。

      「對,很好,怒火攻心了嗎?再來繼續戰吧!舉起你的劍刺過來。」黑影持續譏笑著,但不見維文有任何的動作。「不攻過來嗎?假如你沒骨氣的想在我的腳尖前叩首,我也可以考慮多延你幾年的壽命。」

      維文將劍尖插於地,雙手緊握住劍柄,身體搖搖晃晃的爬起,他已經怒不可遏。抖動的雙腿依然不聽使喚,維文頓了一下,身體往前斜倒下。

      矇矓之間,他看見那黑影的半張臉已經清楚的印在自己的眼前,對方正低頭看著自己。但是現在的維文依然沒辦法完全地看清楚那怪物的全貌,只有對方的聲音仍舊清晰的迴響在耳畔。

      「對自己的無能感到懊悔吧?記住你的無力感,好好的躺著,別來妨礙我。」黑影說完話後就立即消失在維文的眼前,在這之後維文也陷入昏迷。

      「為什麼?為什麼?他明明只需要一擊就可以結束我,為什麼不殺我?」這個疑問纏繞著維文的內心。

      該死,可恨的傢伙!為什麼不殺我?留我下來只是為了向我的國家示威,而我連讓你出手殺我都不配,只是一個用來威嚇別人的工具嗎?

      維文想起了這個令他不愉快的回憶,同時他也來到阿特納爾市中心的入口處。

      整個阿特納爾的重鎮都在這一棟巨大的基地之內,入口處看起來有層層的把關和嚴格的守備……當然這在陵墓事件發生之前是如此,現在的入口大門根本空無一人。

      管制室中的監視系統仍然在運作著,螢幕上顯示出不久之前在上層走廊處的監控畫面,兩個熟悉的人影正在操作著電腦。

      「沒辦法,不論怎麼試都沒有辦法進入主系統,本想快點找到拉札莫斯的位置,看來只能放棄了。」史特拉文正操作著電腦。「那個人對我們的行蹤瞭若指掌;我們卻對他一籌莫展,這種處於被動受挨打的狀態真令我滿心不悅。」

      「別浪費時間了,走吧!」康柏的身影離開了監控畫面。

      主任的辦公桌上擺著一本筆記,是類似日記的心情紀錄本。

      「739    25/03」

      「被中央抽調過去的人手越來越多了,為什麼要集合那麼多的人去蓋一個死人墳墓呢?讓專業的工人做不就好了嗎?為什麼連地方的公務員都要調去協助?真是不可理喻。」

      「739    25/13」

      「不過十天的時間,中央的人事調動令又來了,而且之前調去的人全都杳無音訊,就算聯絡了住處和親友也都不明白下落,這可以算是失蹤了嗎?」

      「739    25/15」

      「我終於受不了了,今天下午發了一封公文到行政處,而中央也允諾會給我答覆,但是我覺得這只是在敷衍了事。我想──將會有更多更多的人會在那個奇怪的墓坑中消失無蹤。」

      維文在街上看見了幾輛磁浮車,雖然他想騎著這些車直接衝到目的地,但顧慮到城市內的狀況不明,有可能高速的行動會成為那些蟄伏在暗處的敵人他們鎖定的目標,因此他放棄這個念頭。

      距離維文所在之處不遠的地方忽然傳來爆炸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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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特納爾綜合學院是一所精英大學,即使是五國聯盟內的高等學府研修出來的學生也不一定有能夠優於此校畢業生的能力。

      這裡主修的專業領域包括了科技、神力法術、商業管理與生物醫學。

      來自普克中尉通訊器的訊號:「有人發現維文的行蹤了嗎?他還沒和任何分隊聯繫上嗎?」

      在校門口出入的人本來需要經過嚴格的管制,不過這時候卻可以自由無阻的進出。至於門口的電腦播報聲是來自某位女性的錄音:「請遵守校規,維持大學生應該有的禮儀,這裡是阿特納爾綜合學院。」

      來到一處寬闊的走廊,右側是示範病房,左側為教室,此處是護理學院,經過校門後第一個抵達的大樓。

      其中一間教室的教學螢幕沒有關閉,正播放急救教學的錄影。

      空氣中飄來淡淡的血味。

      順著味道傳遞的方向尋去,維文看見幾個被剖開腹部的屍體。

      是士兵,但不是來自五國聯盟的軍人,推測應該是阿特納爾本地的自衛隊。

      現場有打鬥的痕跡,血液如花開般的四散,沒看到有向外延伸出去的血痕。在這些屍體附近的一面牆則被轟出了個大洞,剛剛所聽到的爆炸聲應該是由此處傳出。

      為了確認這個地方是否有五國聯盟部隊的人在此,維文小心翼翼的一邊留意四周圍狀況,一邊則腳步不停的繼續前進著。

      科技學院大樓前方擺著一架迅風星舟,這是天界人最得意的空中戰艦。

      以亞蘭納人的本事根本不足以明白這種高科技載具的製造與運作原理,充其量只是一個依外形製作,如同玩具般的模型罷了。這模型的展示用意應該是要表達最終科學的發展目標要以天界作為最高端的參考以及向他們致敬之類的意義。

      冷氣輸送的通風管上掛著只剩半截的屍體。

      維文移動到科學通訊研究室中,再來是使用殘餘的電力和普克中尉進行聯絡。

      「維文,很高興你沒事。」普克中尉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疲憊和憔悴。「為什麼不和我們聯絡?你的通信器壞了嗎?」

      維文點頭。

      「麥克風呢?好吧!沒關係,就算無法發話也……」普克中尉的影像被強制切斷,接著畫面轉到拉札莫斯那醜陋的臉龐。

      「找到了,七名指揮的最後一位,要找你可真困難。」拉札莫斯笑著。「你會像你那些兄弟一樣,全部死在阿特納爾。」

      不等拉札莫斯說完話,維文轉身離開了房間,後方螢幕上傳來拉札莫斯的咆哮。「無禮的東西,不將我的話聽完我會把你……」

      諷刺的是,一旁的電視影片正播放著歌頌拉札莫斯的噁心橋段。

      「偉大的宮廷顧問拉札莫斯先生經過不斷的努力終於發現了有效抑制來自安茲羅瑟世界黑暗的方法,同時面對邪惡的入侵也提出了勇敢果決的完美策略,讓冀望安居樂業的居民實現長久以來和平的夢想。拉札莫斯先生常年為阿特納爾,為亞蘭納人無私的奉獻,在他帶領下的世界將會一步又一步的走向安定與繁榮。」

      電機房旁,一名手持照明設備的男人正驚慌失措的跑來。

      「喔!我的天啊!這裡竟還有活人,快、快救我,那傢伙正追趕著我。」男人臉色發青,全身被汗水沁濕。

      從電機房內傳來巨大的聲響,好像是某個重物從高處墜落到房間內。

      維文大吃一驚,全神戒備。

      一名巨大的黑影撞穿鐵壁,手中的利器快速地刺穿眼前那男子的咽喉,接著又俐落地剖開他的腹部,整個過程完整的呈現在維文的眼前,同時他也明白了這一路上那些屍體究竟是被什麼東西殺害。維文定眼一看,那個巨大的壯漢面貌醜惡到完全不像個人,青綠的皮膚外還清楚的看見許多紫紅色的血管滿佈著。

      等到壯漢轉身鎖定維文時,維文的銀製長劍已經連刺他的胸膛三下,但都沒命中心臟。

      普通的亞蘭納人即使沒被擊中致命點,那三下刺入胸腔的劍也足夠令他倒地不起了。可是壯漢完全無動於衷,反而右手舉起重兵器,那砲管發出亮眼的光芒射向維文。

      維文避過了砲擊,那一發砲彈的威力卻將一個房間完全貫穿。

      「是……電漿砲!」

      維文大感吃驚卻也能迅速閃向左側並且再度發動近身攻擊。巨漢也以左手的彎刀不斷的迎接,只是動作十分笨拙,維文的利刃造成了巨漢不少皮外傷。

      「頭、咽喉、心臟,你的攻擊方式不錯。」維文在戰鬥中又想起了導師對他告誡過的話:「但是這些弱點對亞蘭納人來說是致命傷,對安茲羅瑟人可就不一定了。」

      維文收回了劍,停止練習並專心聽講。

      「仔細聽好,面對安茲羅瑟人時只有小心與集中精神,找尋那關鍵的死角才有可能取下惡魔的性命;否則,就算你打碎他們的頭顱、割斷了脖子、貫穿了心臟又能怎麼樣?依然是無濟於事。」

      維文不再對這個怪物持續的浪費體力,他佯攻了數回合,拉開距離後轉身逃跑。背後那名巨漢再度對維文發射電漿砲,維文也全數避開,最後他逃離的背影已經完全消失在巨漢的鎖定範圍。

      第三棟大樓是神力法術的學院。

      前方有塊巨大的牌匾,上面題著字:「神力法術為古神的恩典,偉人們的智慧。唯有心智、精神、體力站在最頂尖的人才有能力修習。掌握神力的流向,洞悉世間萬物,如此才能在黑暗的盡頭中看見那唯一的光明坦途。」

      維文躲入圖書館中,直到確定那怪物沒有再次追擊而來。

      裡面的書冊在地上散得七零八落,腳下有一本小冊子,那是以「什麼是神力法術?」為標題的一本入門說明書。

      「神力法術,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亞蘭納人能夠感受到神力並加以運用。」導師說:「而在這十分之一中能夠達到頂峰的亞蘭納人更是少之又少,身為你的導師,不過我自認神力法術依然沒辦法達到隨心所欲的境界,我的能力不足,不過維文你就不一樣了。」

      「達到頂尖就有與安茲羅瑟人一較高下的實力了嗎?」年幼的維文問。

      「不容易。」導師搖頭。「對我們來說是門高深的學問與技術,可是對天界人與安茲羅瑟人來說卻是輕而易舉的事。起跑點已經不同,想要追上除了要有過人的天賦外,還需要持之以恆的努力。」

      來自通訊器的訊號,是亞凱的聲音:「後方動作加快,第三區的部隊快支撐不住了。」

      第三區?不正是普克中尉他那支部隊的駐地嗎?維文想起剛剛與普克對話時,他那半機械化的臉竟然也出現了不好的神情,究竟他們遇到的情況有多惡劣呢?

      圖書館內閱覽室的鐵門被鎖上了,終端機的介面顯示出內部發生了火災,為了防止火勢漫延而啟動的隔離措施。但是由於失去了電力,原本應該要將火勢撲滅的自動消防設備卻沒能啟動。

      維文本來不想再此地多逗留,卻在他要離開前聽到閱覽室內傳來微弱的人聲。於是他找到圖書館內的主控室,強行開啟備用的能源,自動消防裝置撲滅閱覽室中的熊熊大火。閱覽室的門終於打開,裡面有位身穿阿特納爾軍隊制服的人臥倒在地,他的身上滿是傷痕,不過所幸受到的創傷都並不深。

      這位中年士兵臉色發白,似乎以為自己逃不過這一劫,他下巴那褐色的鬍子抖個不停。

      維文扶起全身濕透的士兵,接著幫他處理身上的傷口。同時他發現士兵的手腳被奇特的絲線纏住,那是以神力法術編織而成的線。維文將絲線解開後,那些沒實體的線也隨即消失於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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