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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

想俺一生風雲叱吒,如今竟要在這菜市口被宿敵斬首。

打小俺便是族裡最強悍英勇。跟其他孩童打架一定贏,嬉玩也是個領頭的;及長,帶領族民攻打鄰族,戰無不勝,周遭部落皆順服;與敵對戰前,俺仰天長嘯,嘯音千里,八方部落聞之膽寒,謂俺「嘯天大將軍」。

俺如此驍勇俊才,自是娶了族裡最貌美聰慧的姑娘,成親後如膠似漆,恩愛異常,妻子為我孕育了後代,兒女成群,俺也成為族長,備受族人崇敬。

我族坐落在四面環山處,風光既佳,日日還皆有番邦異國俘虜服侍,俘虜們體型甚巨,行動笨拙,言語不通,但晨昏定省,要食奉食,要水給水,伺候妥貼周到;族人數量減少時,俘虜還自它處尋回臨族同胞,交流血緣,擴展族系,不可不謂甚得我心。

族人不分男女老幼皆樂水,同聚一堂,在碧波盪漾的青湖玩樂悠游,俺最喜在石階高處眺望子民安樂。直至夕陽西下,俘虜將家舍灑掃潔淨,前來敦請吾人返回歇息,我族皆著白裳,彩霞餘暉倒映於衣上,猶如仙境。

歲月靜好,悠遠綿長。

直至俺繼任族長第二年,始聞怪事。

聽得族內大老說,族人每過一百個日升月落,便數量減少,是異國俘虜所為,俘虜將族人私自暗渡遠方,此後那些族人便失去音訊,再未返回過。

剛開始俺不信謠言,直至愛妻也失蹤,使有警惕,豈知俘虜們心狠手辣,竟連我子嗣也不放過!盡數帶走。俺才發現了族裡的大秘密,原來,俘虜並非俘虜,我全族上下,才是異國俘虜的俘虜!

如今,不該稱為俘虜了,可恨的異敵!

最終,異敵也將俺與幾位征戰沙場的同袍擄至這牢獄之中。囚禁以來,俺才知更大一層殘酷秘密...這番邦異敵,平時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對吾人百般照顧,為的竟是屠殺我族,論斤買賣以啖食!

一陣血腥味傳來,又一同袍掙扎不果被異敵狠殺之。

殘存同袍們爭食地上潑灑的稀粥果皮。

天要亡俺啊!俺失去至親,也無能保護族民,早已了無生趣。

「那隻鴨王是在叫啥洨?吵死了!」

同袍陸續被拖去宰殺了,俺望向遠方,那是家鄉的方向,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呱!呱呱呱!」

悔啊,癡愚一世,俺這嘯天大將軍,徒呼負負!

「又叫!抓出來宰了!鴨王價錢最好。」

最後一眼,只見異敵割斷俺脖子,紅灧灧的血濺了白裳滿身。

※2013年舊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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