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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但是屋子主人一事,兩人並不知曉,少年乖乖地趴在在背上,很久沒有說話,忙著趕路的秦說樂一步也不敢停下,也顧不上註意這些,最終還是小侯爺先開了口。

“我的腿是不是保不住了?”少年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似乎很平靜,但是輕微顫抖暴露了他的害怕與不甘。

他覺得那個醫生在胡扯,他從來就沒聽說過什麽騎馬顛簸會導致藥性失效這種事,而且剛才包紮時,他也看到了自己的情況,傷口不提,整只腳掌都已經變了顏色。

秦說樂不知道少年的想法,還以為他在擔心那醫師的水平。

“妳別看他那樣,他算得上是神醫了。”要是不是醫術高明,此人如此明目張膽地仰慕自己的母後,性子又差成那樣,早就被父皇挫骨揚灰了。

少年安靜了片刻,卻又說道:“妳趕得到麽?”雖然現在看秦說樂跑得這麽快卻一點都不吃力,但是連續跑一個時辰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他們騎馬過來也差不多花了快一個時辰了。

“跑得到。”秦說樂斬釘截鐵地回答。

“……要……”

“要是妳的腳保不住,我養妳一輩子。”知道少年在想什麽,秦說樂直接給了保證,他家只有弟妹兩人,就算給親王待遇也是給得起的。

誰知道聽了這話,少年非但沒有安心,楞了片刻後,居然猛地咳嗽了起來,簡直是撕心裂肺的程度。

“……?!”都說要養他了,這是什麽反應,還喘不過氣了?

“我才……不要被妳養!”小侯爺咳得厲害,但是還是飛快說出了這句話。

“……臭小子!”秦說樂咬牙切齒,有一種把人扔下的沖動,但實際上,他只是把人摟得更緊加快了步伐。

而少年的咳嗽也只是情緒激動,止得很快。

終於秦說樂見著了都城的大門。

“換個人吧。”他聽到背上的少年輕輕說道。

秦說樂喘著氣,打量了下周圍,腳也沒敢停,他是想雇個人來背,但錢袋落在了馬上,更何況一時間也找不到什麽強壯的人,換個人說不定更耽誤事。

“不能換,快到了。”秦說樂說完,逼著自己加快速度,他的腳已經開始麻了,而手早就沒感覺了。

“……”小侯爺仔細一想,也明白其中的關鍵,但是他能感覺到秦說樂的體力已經耗得差不多了。

都過了多久了?是不是其實已經有一個時辰,少年有些木地趴在秦說樂背上,內心已經有了放棄的想法,他是絕對不願意讓秦說樂養著的,他問道:“我怎麽來趙國的,既然我是陳國侯爺,怎麽周圍都沒有一個陳國仆從?”

秦說樂一驚,這才記起來他讓人把留下的陳國仆從都關了起來,怪不得這小子對他的態度一直都怪怪的,原來他還在不知道當初那話是假話。

“嗯,可能是妳沒見到過。”秦說樂含糊地回答。

“那我怎麽摔下樓失憶的,和妳有關系麽?”

“有……”秦說樂更沒底氣了,他只得加快速度來擺脫那種愧疚和尷尬感。

“那我今天這事也與妳有關……”

秦說樂聽得心中一緊。

“我怎麽這麽倒黴,妳、妳怎麽這麽笨啊,嗚哇哇。”少年猛地又哭了起來。

秦說樂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穩住身體後還是只能超前跑去,這種不甘心感,讓他咬牙。

“還不是因為妳喜歡我。”他又騙了對方一次。

話音剛落,他發現自己被人一扯,慣性的作用讓他繼續超前,輕松就掙脫了對方,他匆匆回了個頭。

七公主驚訝的面孔落入了他的眼中,剛才那句話她聽到了?秦說樂大叫不好,而且七公主怎麽跑來逛大街了?

但這一切都得先拋到腦後,回去再跟對方解釋。

就在他覺得徹底堅持不了的時候,宮殿的大門終於出現了在他的面前,出於對少年腳的照顧,他本能地把少年攬在胸前,接著才癱倒在地上。

人有時候就是靠著一股氣在支持,一旦停下也就沒了,倒下了後,秦說樂發現自己連根手指都動彈不了了,但事情還沒完……

“去找母後,如果有趕緊吞下,如果她說沒有什麽通筋活血丸,那人就是在騙人,妳的腳也能保住。”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的,並用盡最後一點力氣並吩咐守門的人抱著少年去找母後。

少年被士兵抱著飛快超公主寢殿跑去,小侯爺望著倒在地上的秦說樂,對方身影越來越小,最後化成了一個點,但是卻深刻得從腦海中揮之不去。

剩下的士兵神色驚恐地想把秦說樂攙扶起來,但被秦說樂翻了個白眼,士兵只得去叫大王子的仆從過來。

在地上躺了一會兒後,他感覺恢復了些力氣,此時隨從也趕了過來,在仆從的帶領下,回了自己寢宮。

少年剛剛從公主寢殿被人背過來,正靠坐在床上,由醫師檢查。

看到少年神色還好,秦說樂就知道他的腿是肯定保住了,但他說了句:“怎麽樣,我就說沒事吧。”

因為也算得是劫後余生,小侯爺心情極好,看到秦說樂,竟是浮起了一抹微笑,他容貌雖然沒有女性的嬌媚,但是笑起來卻是十足的明亮動人,秦說樂一楞,一時移不開眼睛,這感覺和那七公主還真像……

笑完,小侯爺又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不對,自己的腿不就是這人害的麽,他對他笑什麽,於是少年又迅速拉下了臉。

不過秦說樂並沒有意識到這些,只是有些莫名,而且他還有更想知道的事,他問:“母親那並沒有那種藥對不對?”

小侯爺猶豫了下後,點了點頭,秦說樂也是知道對方很有可能是在騙人,但是他還是拼了命地將他背了回來……

聽到了答案,秦說樂沈下臉,對手下吩咐了一聲。

小侯爺有些吃驚地看著他在隨從的服侍下換上軍裝胸甲、護膝,接著秦說樂接過頭盔,這個頭盔不同於中原諸國的全覆蓋樣式,更像是標準蠻族的頭飾,戴上去額頭中心正是一只兇惡豹子,秦說樂一雙泛著琥珀光芒的眼睛,在這之下,竟然絲毫不顯弱勢。

註意到少年的視線一直在這裏,他回頭看了過去。

“怎麽了?”秦說樂問。

這人瞧著……和之前那個散漫的貴族子弟感覺完全不同……

“妳去做什麽……”

“去殺人。”秦說樂漫不經心地回答。

但少年仍舊被對方的神態嚇了一跳,不是故意恐嚇的,僅僅是無意間流露出的氣勢實在太過咄咄逼人。

秦說樂這次沒有錯過這些細節,他一楞,接著嗤笑了一聲,大步走了過去,摸了摸少年的頭,經過這麽一番事,他又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早就沒把少年當成對手了。

小侯爺被秦說樂的行為給驚到了,竟然沒顧得上躲開,仍由對方像對待小孩子一般,揉著他的腦袋。

“就是去嚇唬下,那個家夥背後有靠山,也不能赤手空拳的。”

說完秦說樂轉身大步走出了少年的房間,只留下少年獨自楞神。

秦說樂臨出門時,他猛然間記起了七公主這個茬,趕緊用筆急匆匆地寫了一封信,解釋了一番,接著趕緊出了門。

等回來的時候,把陳國的仆從放出來,也跟那小鬼頭解釋清楚吧,秦說樂這樣想著。

但等他發泄完了怨氣回來,剛脫完盔甲,心腹跟他說了他離開後的情況。

七公主收到他的信後,看完後說要見秦說樂,但秦說樂不在,七公主說沒關系,可以等他回來,有重要的事情要說,但是誰知等著等著,人就不見了,隨從到處找,最後竟是在少年的門前面把她攔了下來。

秦說樂陰沈著臉聽隨從說完,情況也漸漸明晰,他本來極好的心情一下子就壞了。

這已經夠明顯了,這位燕國的公主在拿他當幌子,對母後暗示對自己有意思,想必只是為了留下來查看那小子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對待!

秦說樂將背甲重重地擲在地上。

過了一會兒,秦說樂想到了什麽,突然笑了出來,這回他一定要把他和那小子兩人間的關系給“坐實”了。

然而秦說樂還沒來得及想想法付諸實踐,就被母親派來的人給叫走了,狠狠地訓誡了一番,等到回到自己寢宮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見到大王子往陳國小侯爺那走去,隨從趕緊附耳,告訴秦說樂如今陳國的使節剛剛到了小侯爺那去了,對方身份特殊,又有他母親的準許,他們也不敢攔。

秦說樂一楞,思索片刻後,還是朝少年屋子走去。

他進去的時候,小侯爺和使節似乎都沒在說話,使節看到了秦說樂,站起來行禮,同秦說樂寒暄幾句後,就告辭了,也沒再和少年多說。

但是秦說樂發現少年的表情不對頭,估計是知道自己坑他的事了,但是又不像,自己騙他只是玩笑之言,但是這小子一貫喜怒不露於色的,看著應該是更嚴重的事才對。

“怎麽了?他同妳說了些什麽?”

“……”

秦說樂也沒對少年抱多大指望,但出乎他意料,少年沈默了一會,還是開了口:“他同我寒暄了幾句,然後跟我說……不用回陳國了……先不用。”

“哦,”秦說樂沒有抓住其中關鍵,自己謊言沒暴露讓他松了口氣,“應該是母後讓人將妳多留一段時間吧。”

少年沒吭聲,那使節與他客套幾句後,說了句讓他大為吃驚的話:

既然好不容易出來了,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陛下,千萬不要再輕易回陳國了,等傷好了,就按照計劃出發,有需要就再聯絡他。

他正在震驚之中,還沒來得及多問,秦說樂卻闖了進來,那使節也匆匆告退了。

趁著少年不在狀態,秦說樂努力地回憶了下兒時父親和母親的相處,他眼珠子轉了轉,很快就有了計劃。

秦說樂小心翼翼地在少年床榻邊坐下,少年回過神來,莫名地看著他。

“那邊有椅子。”小侯爺指出。

“不用了,這樣離妳近。”

“……那也不用坐地上。”

“我身上臟,怕弄臟了床,”秦說樂完全照搬了他父親當時的話,那時他父親剛從戰場回來,也是這樣就地坐在他母親的床前,而他被罰在祠堂跪了一個晚上,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倒也不違和,“而且我喜歡這樣看著妳。”

小侯爺被搞暈了,這人今天是吃錯藥了麽?他問:“妳有這麽喜歡我?”

他對秦說樂那套說辭,從來是不相信的居多,就算是真的,他也沒打算和對方繼續那種關系。

“是啊,”秦說樂厚著臉皮繼續扯謊,他想象著少年是他最愛的那把兵器,“我當初花了不少心血才將妳追到手的。”

秦說樂努力地圓謊,根據少年的性子,絕對是不好追到手的,這樣才更加合情合理,雖然這麽說,他吃了點虧,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

“可妳當初不是說是我死皮賴臉地纏著妳麽?”小侯爺嘴角抽了下,雖然他也從來沒信過自己會幹那麽不要臉的事。

“因為當初追妳追得太過辛苦,我以為能趁機翻個身之類的,”秦說樂笑了笑,眼睛晶亮,笑容中寵溺的意味十足,“結果妳居然直接不理我了。”

“……”少年突然極度不自在了起來,之前那套說辭他根本就沒當一回事,但是如今這一套,從常識來看,可信度一下就提高了,他默默地往床內側縮了縮。

秦說樂繼續一臉無辜地看著少年,小侯爺對上他的視線,臉抽搐了下,擡起袖子直接把秦說樂的視線擋在外面。

秦說樂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這小子的反應還挺可愛的嘛,他玩心更重了,幹脆伸手抓住少年的手腕,用了這輩子最柔和的聲音說出道歉的話。

“是我錯了,妳原諒我行麽?”

原諒個鬼,就算此人不是他想的那麽討厭,他也不想同個男的在一起,少年暗暗用力想將手抽回來,誰知秦說樂看著沒怎麽用力,但是卻挾制得恰到好處,怎麽也抽不回手。

少年見反抗無果,幹脆直接仍由秦說樂抓著,將自己置於放空狀態,直接忽略對方。

“妳當初也是這樣討厭我的,但是妳最後還不是喜歡上我了,就算沒了那段記憶,我們再來一次不就行了。”秦說樂說得自己都要當真了。

少年眼神更呆滯了,配上那容貌,顯得更加可愛了,秦說樂心中暗自好笑,嘴裏卻是越說越過分:“妳記不記得,妳答應過我的,等我及冠了,就把妳自己給我的?下個月我就要行及冠禮了,如今看著是來不及了,我又不能強迫妳,妳說我可憐不可憐?”

“我不會說那種話。”少年這回沒有保持沈默,

聽到少年的回答,秦說樂沒有驚訝,他本來就只是隨性說說,誰知少年轉頭過來,目光沈沈地看著他。

“我只會說,我會對妳負責、對我自己的行為負責。”小侯爺的語氣很認真,他絕對不會說得如此直接。

秦說樂一楞,及時調整了下面部表情,繼續道:“是啊,妳就是這麽說了,可是妳現在不打算對我負責了。”還不忘將末尾語氣拖長,一股可憐兮兮的味道。

“……”少年沈默了片刻,然後將枕頭按到了秦說樂臉上,自己直接側著身子裝睡。

秦說樂拿下枕頭,心裏早就笑翻了天,都快憋不住了,也就不繼續為難對方,靠著床養神。

但過了一會,小侯爺卻是又開了口。

“妳放心。”

“什麽?”秦說樂一時沒有回過神來。

“給我點時間,我會試著認真和妳相處的,但是……”如果還是不行,那就真的沒辦法了,小侯爺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秦說樂給打斷。

“那下個月我們上床的事呢?”雖然這本來是自己的計劃,但秦說樂還是被驚到了,他將最不可能的事脫口而出。

“……”少年將被子一卷,直接不搭理他了。

這反應,應該也是不願意的,秦說樂松了口氣,連忙站了起來,不知道為何,有種自己把自己玩了的感覺,但是想到可以刺激那七公主,又高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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