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第二章

抬頭看著眼前的巨大建築物,這裡是位於商店街裡的百貨公司,全高共有八十九層樓,頂樓附設望遠暸望台,可以一覽H市的高空遠景,不僅如此地下街的餐點更是好吃,裡面的精品也有平價位,簡單來說是選購禮物的好地方。

     

抬起腳正要往前走時,一道熟悉聲音卻從後方傳來,轉頭一看,居然是跑去說什當義工幫女人排憂解悶的易群,的確啦!他旁邊是跟著一個看起來我見猶憐的短髮妹妹。

     

「好巧喔!大姊頭,妳也跑來逛百貨公司啊?」

     

「有問題嗎?」我拉了拉包包,看著他身旁的女子,水汪汪大眼沒得挑、櫻桃小嘴沒得挑、鵝蛋小臉沒得挑、走可愛路線的衣服更是沒得挑,「你女朋友啊?長的很可愛嘛!玩的開心點,今晚不回店裡也沒關係。」語畢,轉身走進百貨公司裡。

     

一樓是化妝品專櫃,不過我是不買百貨公司化妝品的,走著走著,我突然發現了一件事,電梯……在哪?說真的,我來這家百貨公司也只有三次而已,距離上次好像是……一年前……好了,這下可好了。

     

就在我正在努力回憶著電梯在哪裡時,左走突然被牽起往前走,一抬起頭卻是況易群帶笑的臉龐,「在找電梯嗎?我帶妳去。」

     

我一愣,停下腳步,扯回自己的手,四處張望了一下,開口問道:「你女朋友勒?」

     

「女朋友?她不是啦!她是我的同班同學,只是剛好遇到,她剛剛跟她的男朋友走了,妳不是在找電梯,我帶妳去……」

     

「不用,我自己會找。」

     

他頓了頓,伸出食指晃了晃,嘖嘖嘖了幾聲,「大姊頭,這樣不行喔,今天妳特別奇怪,不只是從早上脾氣就特別暴躁,就連下午也不知道為什麼直接趴在吧檯睡覺,就連現在明明有我這個導遊也不用,還堅持要自己一個人找電梯,感覺突然變難相處了,而且妳這身打扮是怎麼回事?平常妳不是都堅持中性中性,難不成妳開竅了?終於發現身為女性的好處了?」

     

「我這樣打扮你有意見?」

     

「我是覺得……」

     

啪一聲,一件灰色外套瞬間砸在他臉上,他拉下外套,呆愣的看著我。

     

伸手抽掉盤住頭髮的髮簪,從包包拿起一頂鴨舌帽戴上,將頭髮藏進帽子,再將穿上腳上的馬靴脫掉,丟到他腳邊,「這樣你沒意見了吧!」

     

提起包包,不管眾人異樣的眼光,跑上一旁的手扶梯往樓上跑去。

     

「等等,大姊頭,我只是……」

     

不理會後頭的呼喊,直接一路跑上樓,手扶梯在動,我人也在跑,也不知道跑了幾樓,總覺得腳底挺不好受的,真是的,早知道就不要脫掉馬靴了,意氣用事,意氣用事啊!

     

停下腳步,低著頭喘了幾口氣,就在手扶梯到達樓層口時,一雙手突然從前方將我抱著結實往旁邊拖,而我則是雙手努力亂敲卻找不到施力點給他致命的一擊,只能開口大罵:「況易群,你不想死就放開我聽懂了沒!」

     

「我聽不懂!」

     

咚一聲,我落在一個沙發上,而他則是在我面前跪了下來,將馬靴重新穿回我的腳上,再將外套放在我手上,「穿上。」

     

我雙手環胸,冷哼一聲,「你不是說對我這身打扮非常有意見嗎?啊?現在叫我穿上又是怎樣?我不爽,我不穿,不行嗎?」

     

他嘆了一口氣,在我身旁坐了下來,伸手摘掉我頭上的帽子,將左手攤開在我面前,「拿出來,把髮簪給我。」

     

我偏過頭,看著一旁的服飾櫃檯,原來這裡是賣衣服的樓層啊!

     

「別故意裝做沒聽到,把髮簪給我。」

     

我轉過頭瞪著他,「你叫我拿我就拿,當我林雨若好欺負啊?知道我心情不好還惹我,你想我會給你好臉色嗎?滾去做你的義工吧!我可沒興趣當你的客人。」

     

他緩緩沉下臉,站起身,轉身走離。

     

哼!沒毅力!沒骨氣!罵你幾句還真的給我走,算了,我還得買禮物才行,真是的,浪費我太多時間了!

     

站起身,拿著外套走到擺在手扶梯旁的樓層圖開始觀看,恩……現在這裡是八樓……我也太會跑了吧!?一口氣跑了八層樓,我看看,精品樓層在……二十……二一……二二?二十二層樓!?那不就爬死我了?還是去找電梯在哪裡吧!

     

我緩緩走進裡邊,越走越覺得奇怪,正當我深覺自己好像迷路時,已經找不到該往哪邊回去了,我果然……超不適合逛百貨公司啦!

     

捂著額頭嘆了一口氣,就在我再度抬起頭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巧克力的冰淇淋甜筒,我一愣,朝著旁邊一望,況易群竟然就站在我身旁。

     

「心情不好就吃冰淇淋消火吧!」

     

我皺起眉頭,「你跑去……買冰淇淋?」

     

「因為我感覺妳冒火冒到快燒焦了。」

     

冒火冒到快燒焦?我聽你說話我才真的快燒焦勒!不過算了……

     

伸手接過冰淇淋,小聲說道:「謝了。」

     

他笑了笑,開口問道:「妳又迷路了?」

     

我點點頭,伸手從包包裡取出髮簪遞到他面前,而他則是一愣,微笑的伸手接過,繞到我身後,伸手將我的長髮重新整理一下盤在後方,再用髮簪固定。

     

「下次要跑之前先聽我把話說完,我是說,我覺得大姊頭妳今天穿這樣很適合妳,妳要不要考慮以後在店裡都穿這樣?」

     

「我拒絕。」

     

他一愣,聳聳肩,「我就知道,因為大姊頭妳是以輕鬆方便為主軸,最不喜歡穿成這樣,不過為什麼妳今天會穿成這樣?來買禮物等等要去約會嗎?」

     

「買禮物而已。」約會就不可能了,畢竟,他已經不在了……

     

「買給誰?我嗎?」

     

看他指著自己一臉興奮樣,我揮揮手,「絕對不是。」看著他洩氣的樣子,我伸手摸摸他的頭,微笑說道:「他比你矮了一點……不過他的個性比較溫和有禮貌,就跟月離一樣,嘴邊老是嚷著要長高一點,明明我覺得已經夠高了卻老是想長高,重點是他該死的個性竟然會倔強到這種地步……」

     

倔強到就連棍子打在身上也不願說出『月夜蝶盟』的據點,居然會到寧願忍受疼痛也不願招出月夜蝶盟的總長是誰,只要他說出姊姊兩個字不就全解決了嗎?他又不是月夜蝶盟的人,就算招出來也沒關係的,只要他願意當人質,就算得用我的性命來換也沒關係,不是嗎?至少……至少他會活著……而不讓我討厭起每年的聖誕節,討厭起每年的下雨天,因為,這會讓我想起……因為我的錯,害的他在這一天的夜裡全身是傷的倒在我懷裡,傾盆大雨卻清洗不掉我胸口最深處的痛。

     

「大姊頭?」

     

我回過神,縮回手,「電梯在哪?我要到二十二樓。」

     

他頓了頓,牽起我握著甜筒的另一隻手一到嘴邊,在甜筒上咬了一口,開口說道:「快點吃,都快融化了!」

     

我一愣,看著手上開始溶化的甜筒,慌慌張張的咬了一大口,冰冷的感覺在口腔裡要化不化的,最後則是直接把它吞下肚,不滿的說道:「沒事買甜筒,現在是冬天,冬天耶!快冷死我了……」

     

「要怪也要怪大姊頭妳沒事突然發脾氣,不買甜筒消火難道買麻辣鍋火上加油嗎?」他拉起我的手,再度咬了一大口。

     

「真是的,跟你爭真的會越來越火耶……哇!快點吃啦!都滴到手了!」

     

就在我倆手忙腳亂的啃掉甜筒之後,他拉著我在專櫃間穿梭,最後來到了位於電梯旁的廁所,將我推進女廁裡,而他則是走進對面的男廁。

     

走到洗手台前打開水龍頭清洗著沾上冰淇淋的雙手,抬頭看著鏡中的自己,關上水龍頭側過身,嘿,那傢伙竟然可以把我的頭髮盤的那麼好,真不愧是我們店裡的男公關店員,我看倒是滿常對女人這麼做的吧,撥好額間的側瀏海,轉身走出廁所。

     

「現在要上電梯了嗎?」

     

「嗯。」

     

跟在他身旁走到電梯前等待著電梯的到來,幸運的是幾秒鐘之後電梯門就打開了,但是裡面有很多人就是了。

     

他拉著我進到一旁的空位,站到我身後,伸手按了一下22的按鍵。

     

我扁扁嘴,真是的,我最討厭人擠人,感覺真不好……

     

突然,他往後移了些擋住其他人的推擠,我感覺自己好像站在他圈出的小空間裡,隔絕其他人,受到他的保護……保護?堂堂月夜蝶盟的前任總長竟然會冒出這種想法,還真是可笑。

     

叮!

  

電梯門一打開,他拉著我走出電梯的擁擠空間,電梯門再度關上,繼續朝著上樓層移動。

     

「真是的,搭電梯就是這點不好,但是速度快就是了。」

     

我聳聳肩,走進一旁有著架櫃的專櫃商店裡,看著上頭的某個音樂盒,伸手將它拿了下來,那是一顆大大的玻璃球,而底下有個像是翅膀的轉盤底座,球裡有著許多雪花片漂浮環繞著中央的一座雪白的城堡,轉了轉底座,一陣清脆的音樂聲緩緩傳出,那是「夢中的婚禮」,是小時後的聖浩老是纏著我彈的鋼琴曲。

     

雖然夾雜著悲傷的旋律,但我認為,「夢中的婚禮」是指對自己最珍貴的回憶,畢竟夢中婚禮雖然短暫,但是卻是最美的一刻,不是嗎?

     

「原來大姊頭喜歡音樂盒啊!?」

     

我沉下臉,拿著音樂盒走到櫃檯結帳,「那是禮物,不是我喜歡的,反而的,我很討厭音樂盒。」因為音樂盒裡大部分的音樂都是我曾經談給聖浩聽的樂曲,從小就學鋼琴,雖然是被母親強逼學的,但只要聖浩喜歡鋼琴生我就會喜歡彈鋼琴,高中想考音樂系卻因為成績不理想而上私立高中,然後遇到了葉亭,接著又在高二時遇見了月夜蝶盟的前總長,在那時,我想說終於有一件事情是我想做的,終於找到我想做的事,連作夢都沒想到加入他們兩年後的我會當上總長,但也因為這樣,兩年之後,聖浩他才會……都是我的錯,要是我從一開始就沒加入月夜蝶盟,就不會當上總長,是不是聖浩就不會死了?

     

「一共是三百元。」

     

我拿起錢包,掏出鈔票遞給櫃檯小姐。

     

「收您五百,找您兩百元,這是發票,謝謝惠顧。」

     

我拿回她手中的鈔票和發票放回錢包裡,提起裝著音樂水晶球的禮物紙袋,轉身往電梯口走去。

     

「等等,大姐妳不逛了嗎?」

     

我轉過頭,淡淡的說道:「我本來就只是來買禮物,並沒有任何逛的打算。」

     

「那妳吃飯了嗎?」

     

「等等回去泡個泡麵就行了。」伸手按下電梯鍵。

     

「又是泡麵!?明明就老是督處我們要吃好料、要懂得養生,自己卻老是吃泡麵,真是搞不懂妳耶。」

     

「我從來就不希望你們會懂我,最好是一輩子都不要懂會比較好。」真是的,怎麼說著說著火氣又上來了……

     

叮一聲響起,電梯門緩緩開啟,太好了,裡面一個人都沒有,這樣就不用人擠人了!

     

就在我跨進電梯按下一樓鍵後,一道人影忽然也竄進電梯裡,而電梯門也在此時合上,往下移動中。

     

「有事?」我靠在一旁,看著他問。

     

「沒有。」

     

「沒有你跟著我幹嘛?導遊時間已經結束了,我知道電梯在哪裡,也已經要離開了,今天,結束了,別再跟著我了,看你愛玩到幾點都沒關係,今天不回來店裡也可以,只要明天準時上班就行了,謝謝。」

     

叮一聲電梯門一打開,我提著包包走出電梯,朝著大門口走去,很好,門口找電梯有問題,電梯找門口就完全沒問題,不過我現在有個超大問題。

     

停下腳步,轉身看著一直跟在我身後的況易群,沒好氣的說道:「我說啊,你不用去做你的義工了嗎?你不是要讓聖誕夜孤單寂寞的女人排憂解悶,一直跟著我不好吧?」

     

「我現在是在做義工啊!而且客人就在我面前啊。」

     

我沉下臉,冷哼一聲,「呵呵,最新式冷笑話是吧,你當我是誰啊!啊?臭小子,看看你說這是什麼話?孤單寂寞必須排憂解悶的女人?要找去找別人,我沒時間跟你耗!」

     

「開玩笑、開玩笑的啦!幹嘛發那麼大的脾氣咩?我只是不同意大姊頭的一句話而已。」

     

「那句?我說的每句話都句句屬實,天經地義,就這樣,再見。」一轉過身,左手又再度被他拉住,於是我只好回過頭瞪著他,「又有什麼事麻煩快點說一說。」

     

「今天還沒過完。」

     

「什麼?」

     

「還有兩小時才算過完,陪我去吃晚餐。」

     

「我為什麼得……你還沒吃晚餐?」

     

他點點頭。

     

我伸手用力往他頭上巴下去,大罵:「叫你們要準時吃飯,你竟然沒給我準時吃飯,我一天不煮飯你們就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啦!啊?叫你們飲食要健康你們老是給我不健康,找死啊!」

     

「所以我才要妳陪我去吃晚餐啊,我肚子有點餓了,今天我請客。」

     

「請客?」我再伸手往他頭上巴一掌,「一天薪水你賺多少啊!請客?留著繳學費吧你!」

     

他摸摸後腦杓,無奈的看著我,「那我還沒吃晚餐怎麼辦?」

     

我沉思了一會,「算了,我請你吧,反正我又沒有要繳學費。」

     

「不行!怎麼能讓女生來請客?」

     

我白了他一眼,「抱歉,我是你老闆,老闆要請員工吃飯應該跟性別無關吧。」

     

他頓了頓,吐出一句,「要是不讓我請客我就不吃晚餐。」

     

「你是小孩子嗎?說這種話!?」

     

「大姊頭,讓我請妳一次又沒關係,妳為什麼總是要拒絕別人的好意?有時候退讓一下又沒關係,強勢不見得有好處。」

     

看著他伸出食指一附高談闊論的樣子,不爽的氣息再次跑了出來,舉起左腳用力往他的右腳一踹,看著他抱著膝蓋跪在地上痛的齜牙列嘴的樣子,我冷哼一聲,「對於我的強勢我看你很有意見,很好,我也懶的跟你囉哩八唆,明天記得準時上工,今晚就別回來了,因為我不會開門讓你進來的,而其他人我想應該也不會回來了,就這樣。」語畢,轉過身往大門走去。

     

真是的,最近的青少年真是越來越囉唆,越來越不懂得敬老尊賢,說一句頂十句,對我那麼有意見不會到別的地方去啊!看了就礙眼。

     

就當我踏出百貨公司時,一滴、兩滴……細小的無數雨滴從天空落下,害的我只得再退回它外頭不會滴到雨的中庭裡,看著不停落下的雨水,我彷彿看見了當時的我,抱著聖浩不再呼吸、滿身是傷的軀體走在雨中,看見了當時連聖浩的喪禮都得躲在外頭偷看,看見了當時直接提著行李離開了那生活了二十一年的家……

     

壓著發疼的側額,退到一旁的角落,直到眼前再次出現那雙熟悉的球鞋,我才抬起頭,不滿的問道:「你又有什麼事?我不是叫你當義工去嗎?」

     

「妳身體不舒服?」

     

「頭痛啦!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多問題,我頭快痛死了……」壓著越來越疼的太陽穴,轉身背對著他。

     

真是的,幹麻一直在我身邊打轉啊!就算你粘著我我也不可能多給你加薪啦!

     

「妳沒去看醫生嗎?」

     

「看醫生也沒用好不好,因為我很討厭下雨……不是叫你別那麼多問題嗎?安靜一下行不行啊!」

     

「這麼說來……大姊頭之前在夏天時常常會躲回房間去,尤其在梅雨季節更是嚴重,原來原因是因為妳討厭下雨天,一到下雨天妳就會開始頭痛!?」

     

都叫你別再開口說話,你還一直說,頭痛到不行了你到底有完沒完啊!

     

我握緊拳頭,正要轉過去發飆時,卻對上他帶著微笑的臉龐。

     

「那只要不下雨不就好了。」

     

「什麼?」

     

「只要不下雨妳就不會頭痛了吧?」

     

我嘆了一口氣,「小子,天氣可不是你說不下就不下的。」

     

「那要不要試試看?」

     

我抬起頭,錯愕的望著他。

     

「只要我想要,天空都可以放晴喔!」

     

我白了他一眼,「你腦筋燒壞了嗎?還是在暗示我太久沒給你加薪啊?」

     

他笑了笑,開始往階梯走去,奇怪的是雨水竟然真的開始變稀疏,然後等他完全走到外頭時,雨水竟然完全停止了,見到雨停,四處的人潮也開始熱絡了起來,百貨公司和四周的商店也開始傳來聖誕樂曲的音樂聲。

     

「看吧!就說只要我想要,天空絕對會放晴的,頭還會痛嗎?」

     

我一愣,看著漸漸露出月亮的夜空,搖搖頭。

     

「那陪我去吃飯吧!就當是我讓天空放晴的獎賞,好嗎?」

     

我穿上外套,緩緩走下階梯來到他面前,沒好氣的問道:「我看起來像是寂寞到需要用你來排憂解悶的女人嗎?」

     

他伸出食指抵著下巴,露出沉思的表情,看他這副樣子我真想直接一拳扁下去,突然,他睜開眼,笑著回道:「就當作是員工慰勞老闆的尾牙宴吧!」

     

「我請,要不然我不去。」

     

「這個……我知道妳對我們很好,老是要我們別花不必要的花費,要不然這樣吧!一人一半,費用一人一半,如何?」

     

「……免強接受。」

     

他滿意的點點頭,拉起我的手往對街走去,因為我很少在外面吃,所以對於這裡的餐廳也不是說很熟,而他就這麼牽著我走,還不時拉拉雜雜說了一些他在學校的事情怎麼的,說真的,對於他學校我實在沒多大的興趣,我比較在意的是……他的手到底還要牽多久啊?而等我回過神時,我們已經來到了中央廣場前的一家餐廳裡了,裡面的佈置還不錯,有種咖啡廳的感覺,乾淨又給人明亮的舒適感,而且裡面的客人也不少。

     

他拉著我走到靠窗的四人空位,「坐這裡吧!可以看到聖誕樹。」

     

我將包包放在一旁的椅子,坐下來,而他則是坐在我對面,只見一個女服務生跑了過來,拿了菜單遞給他開口問道:「請問要點些什麼?」

     

我沒看錯,那個女服務生整個視線都被我對面的男子吸引住,眼裡完全沒我這個客人,而且我怎麼沒有菜單啊!啊?這根本就是性別歧視嘛!

     

「那我要來一個聖誕情侶套餐。」

     

你說什麼!?我瞪了他一眼,而他則是面帶笑容的看著我。

     

眼尖的我又發現,女服務生稍稍露出一點不悅的神情,然後心不甘情不願的在點餐單上寫了一下,接著對了況易群笑著收回菜單,然後瞪了我一眼,走回櫃檯去。

     

瞪我?她瞪我!?要是以前我應該會直接一棍揮下去吧!

     

「你為什麼要點那啥東東情侶餐啊?」我瞪著他問。

     

「別管名字,東西好吃不就好了。」他聳聳肩。

     

我頓了頓,「說的也是,而且聖誕期間價錢也會比較便宜,餐點又特別……我就勉強接受吧。」

     

「喂,大姊頭……」

     

「幹嘛?要加薪不可能。」

     

「不是要加薪啦!」

     

「要不然勒?」

     

「我想問……妳以前的事,娃娃姐以前的事我們大家都知道,當然也知道妳和她是高中同學,但我總覺得奇怪,高中之後的事妳一字也不提,就算我們好幾次好奇問娃娃姐她也一字也不說……」

     

我垂下眼,「你認為知道了會比較好嗎?你想拿來當飯後閒聊娛的八卦嗎?」

     

「不是的!」

     

我往後靠在椅背上,看著他急於辯駁的模樣,淡淡的問道:「不是?那你為什麼想知道?」

     

「我只是想多了解妳一點而已,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妳看著我們的時候,有時的眼神就好像在看別人一樣,為什麼樣露出那種好像……好像帶著懷念又有點悲傷的眼神……」

     

我在不知不覺中把他們當成了聖浩嗎?好像……有時候會這樣……

     

我伸手揉揉微發疼的太陽穴,看著他說:「對於這件事我感到非常抱歉,我是不該把你們看作是他,下次我不會在這樣了。」

     

「等等,大姊頭,我的意思不是……」

     

「我不認為我的過去有什麼好說的……」

     

他頓了頓,「我知道了,很抱歉對妳說了這些話。」

     

就這樣氣氛僵了好幾分鐘,他是轉過頭一直望著窗外,而我則是低著頭看著地板,就在此時,餐點也送上桌,一個大盤子上頭裝著心形狀的特製炒飯,然後還有兩杯特調水果酒以及兩個巧克力蛋糕,這次我也沒漏看更沒漏聽,她放我的餐具時有點用摔的傾向,而放我的飲料時大力到還讓它稍微灑出了一點點,走過我身旁時細聞的聲音就這麼傳進我耳裡:「老女人。」

     

老女人!?看她的樣子我才大她個五、六歲而已吧?大對面的也才兩歲,竟然罵我是老女人?那女人是欠扁嗎?想要我把她拖進廁所裡打嗎?啊?

     

「喂,易群,我看起來很老嗎?」

     

話一出,對面的男子則是愣住,困惑問道:「妳怎麼會突然問這問題?」

     

我伸手出拇指往後一指,「剛剛那女服務生說我是老女人。」

     

當然,我音量可是大到整間餐廳都聽的到。

     

況易群看看那個女服務生再看看我,笑著搖搖頭。

     

「這是在附和她的話嗎?要扣薪水喔。」

     

他揮揮手,忍住笑意,微笑的看著我,用著同樣的大音量說道:「我敢保證,她絕對沒有妳漂亮。」

     

我聳聳肩,眼光掃過處於呆愣的其他客人,最後停在滿臉錯愕加憤怒的女服務生臉上,開口說道:「服務態度太不專業。」

     

就當我轉過頭回去時,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接著便是傾盆大雨從天灑下,說錯了,是一杯特調酒才對,裡面應該有香檳加上白蘭地以及特調的檸檬汁以及櫻桃汁以1:1:3:2的比例調製而成,酸酸甜甜的還不錯,八十九分……不過我該佩服自己定力嗎?怎麼被人潑酒還要先嚐一口分析原料,現在該做的事是翻桌吧!

     

「妳在做什麼!?」頭頂上突然傳來況易群大音量,我緩緩抬起頭,只見他抓著一臉憤怒的女服務生的手腕,滿臉憤怒表明的他現在非常不爽,但他在不爽啥?被波的是我又不是他,而且他不是對女生秉持著溫柔對待主義嗎?怎麼現在卻對一個比她年紀小的女生罵出口啊?

     

「實在非常對不起!」一個男子慌忙跑過來對著我和況易群彎腰道歉,然後轉過頭對著剛剛出手的女服務生冷冷說道:「快點跟這位客人道歉。」

     

只見那女生還滿倨的,瞪了我一眼然後扯回自己的手,大搖大擺的走進裡面的廚房,好吧,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總之……我欣賞她!要是她能加入月夜蝶盟不知道該有多好,不過不可能吧,我現在又不是總長。

     

「這是毛巾。」男子將毛巾和幾張像是消費卷的紙放在桌上,再次彎腰道歉,「非常抱歉!今天這頓飯你們不必付費,如果可以的話下次請務必再度光臨本店,這是消費禮卷,真的是非常抱歉!」

     

「這是道歉就可以了事的嗎?」

     

我一頓,伸手用力往一臉憤怒的況易群的袖子一拉,對他搖搖頭,再望向一臉歉意的男子揮揮手,「我沒事,還有那個女生她不是故意的,因為我說話有點太直接了,你別罵她,下次我們會再來的。」

     

聽到我話的男子開心的點點頭,再次對我道了一次歉後便轉身走進裡面去。

     

「真是的,妳怎麼這樣就原諒她,這下可好了,整個頭髮和衣服都遭殃了。」他拿起毛巾開始幫我擦拭著臉上的水漬,然後衣服,接著是頭髮,動作簡直就輕柔到不行,男公關易群復活了!

     

「因為爭吵對我們絕對沒好處,沒看見完全不相關的主管跑來對我們低聲下氣了,看他這樣再多罵人的話也吐不出來吧,而且……」我伸手提起禮物袋,微笑說道:「只要禮物沒事一切都好說。」

     

他一愣,露出苦笑,「外套脫掉。」

     

我頓了頓,伸手脫掉溼答答的外套,而在下一瞬間,手上的外套突然被搶走,肩上則是多了一個重量,原來是他將他的外套披上我身上,而且是連帽的羽絨外套,不錯嘛!感覺挺好的,下次也去買一件好了!不對啊,那他要怎麼辦?

     

看著他身上也沒說多厚的連帽長T,我開口問道:「你把外套給我自己怎麼辦?」

     

「與其關心我倒不如關心妳自己吧,身上的衣服和頭髮都濕掉了,至少我是乾的吧!」

     

「可是……」

     

「大姊頭,就請妳退讓這一次好不好?」

  

看著他不容反對的雙眼,我突然有種氣勢輸給他的感覺,算了,就這樣吧。

     

我穿上他的外套,拉起拉鍊,攤攤手,「這樣可以吧?」

     

他點點頭,伸手將後方的帽子拉起蓋在我頭上,「小心別著涼了。」

     

我白了他一眼,「你才是吧,時薪一百的小鬼,要是你感冒的話可是要扣錢的。」

     

他笑著聳聳肩,「我絕對不可能讓那些期待我端咖啡的女性失望的。」

     

「這個笑話挺好笑的。」我拿起桌上的消費禮卷,哇靠!八百塊耶,果然是大手筆。

     

將禮卷收近包包裡,提起禮物袋站起身,對他聳聳肩轉身走出那家店。

     

「抱歉,晚餐沒吃成反而害妳被潑水。」

     

「更正,是水果酒。」我轉過身看著他笑了笑,「連在外頭都有女生看到你就喜歡,我該誇獎你這種男公關才能嗎?」

     

「妳就別挖苦我了……經過剛剛這一攪,肚子好像更餓了……」

     

我頓了頓,伸出食指提議:「我們回去店裡吧!反正愛吃什麼就煮什麼,也不用花到錢,怎樣?」

     

他用力點頭,「只要有吃的就好,快點走吧!妳的頭髮和衣服也得快點弄乾才行。」語畢,他伸手拉起我的右手開始在街道上跑了起來。

     

很久很久以前,我和聖浩也曾經如此,在街道上四處亂竄,一邊跑一邊笑,在不知不覺間我把聖浩的影子投射在他們身上,其實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聖浩他早就已經死了,但我卻老是不自覺的認為他就在我身邊,對於他們,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

     

「累死了,終於回到店裡了。」

     

我頓了頓,抬頭看著當初我和葉亭一起設計的招牌,露出微笑,拿起包包裡的要是打開鎖,推開玻璃門走了進去。

     

「一片漆黑耶,大姊頭,電燈開關在哪?」

     

「這裡啦!笨蛋,超級夜盲耶你。」望向一片漆黑的屋子,我往後退了兩步牽起他的手,靠著微弱的外頭燈光以及感覺往前走,摸到像門把的東西,推開,往旁邊的牆壁摸索了些,直到摸到像是開關的東西,一按,休息室的電燈突然亮起,只見他做了非常白痴的動作,抱緊頭在那大喊「見光死、見光死」之類的話。

     

「你是笨蛋嗎?」踹了他一腳,轉身往樓梯走去上了二樓。

     

「開個玩笑咩!大姊頭不覺得好笑嗎?」

     

「研究生的像你這麼智障嗎?」我打開廚房的電燈,打開冰箱看著裡面的食材。

     

「人家不是常說越天才的人行為會越幼稚。」

      我轉過頭,冷哼一聲,「你是在說你天才,還是在說你幼稚啊?」

     

「當然是天才!」他走到我身旁看著冰箱裡的食材,然後轉頭對著我說:「這樣吧,大姊頭妳先去洗澡,然後我來準備晚餐。」

     

「你!?你會煮菜嗎?」

     

「相信我。」

     

看著他充滿躍躍欲試的雙眼,我制住他的下巴,直視著他,緩緩吐出一句話:「你要是敢燒了廚房我會叫你賠償的,吃到拉肚子也會叫你賠。」

       

「我保證不會!」

     

看著他信誓旦旦的樣子,我點了點頭,轉身往房間走去。

     

打開房門,關上房門,將東西放到床上,拖到身上的外套放在一旁,走進浴室裡。

     

將身上的衣服脫掉,踏進浴缸,打開蓮蓬頭讓水從著頭上往下淋。

     

聖浩,你有沒有恨過姊姊呢?恨過姊姊太晚趕到害的你受那麼重的傷,恨我自從加入月夜蝶盟後跟你相處的時間就變少了,恨我沒有好好的保護你……對不起,對不起,聖浩……都是姊姊的錯,是姐姊害了你,對不起……

     

雙手縮緊了些,關掉蓮蓬頭拿起一旁的肥皂及洗髮精開始清洗。

     

有時候,越想忘記的事情就會記的越清楚,無論怎麼想忘卻也忘不了,老想著總有一天會得到幸福,最後才知道,幸福的地方根本就已經容納不下自己,天真,我果然還是太天真了。

     

『我這輩子……最喜歡的就是姊姊了……對不起……記得妳以前跟我說的夢想……那是個很好的夢想喔……』

     

那你知道嗎?姐姊真正的夢想早就已經消失了,陪著你的長眠一起埋藏起來了。

     

再次打開蓮蓬頭將身上的泡沫清洗掉,跨出浴缸,抓起一條毛巾將頭髮包起來,再拿了一條浴巾包住自己的身子走出浴室。

     

來到櫃子前拿起內衣褲和睡衣換上,走到床邊打開禮物,將水晶球放在一旁的床頭櫃上,輕聲說道:「雖然有點晚了,但是,聖誕快樂,聖浩。」

     

姊姊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補償錯誤,並且,一定會找到他們……找到那些傷害你的人!

     

我站起身,看了水晶球一眼,轉身走出房間,邊擦著頭髮邊走進廚房裡。

     

「這什麼東東啊!?」我看著桌上的燒焦餐點,再看看中間的玻璃杯裡插著百合花加菊花,再望向一臉苦笑外加不知所措的況易群,一把揪起他的衣領,不滿的問道:「你是想替我辦喪禮是不是啊!?啊?」

     

「冤枉啊!大姊頭,我也不知道,就煮一煮就變成這樣了……」

     

煮一煮就變這樣,這種燒焦狀態可是煮很久才會焦黑成這樣,當我白痴啊!肯定是油一次給人家放太多,然後又炒了很久,我看中途還講了幾通手機所以才會忘記關火。

     

看著他第一次露出的小媳婦樣子,我也不忍再多罵他,走到流理台前看著一亂的碗盤,我很想直接暈倒什麼都不管,可是要是我不煮的話他又會吃的不健康,我這個該死的健康主義者,現在苦了自己了吧!

     

捲起袖子開始整理流理台裡的破碎家髒亂的碗盤及食材。

     

「我也來幫……」

     

「不用了,我看你還是乖乖的坐在那吧……還有,把桌上的焦黑物和菊花給我拿去丟,真是的。」

     

等全都整理好之後,我走到冰箱前,打開冰箱看著裡面的食材,轉頭看著坐在椅子上一臉洩氣的況易群,嘆了一口氣,走到他身旁開口問道:「喂,男公關,有沒有興趣來當我的助手?」

     

「可以嗎?」

     

「只要不打破碗盤,不過你也真厲害,當店員端飲料時一個杯子也沒摔破,煮飯竟然會摔破這麼多碗盤,你也太扯了吧。」

     

「哪會,我只有摔破三個而已!」

     

我往他頭上巴了一掌,「三個還給我說而已?要不然幾個才叫多啊!真是的,你到底有沒有搞懂啊,這是我家的盤子耶!到底要不要啦?」

     

「要!」看著他笑容滿面的站起身,我嘆了一口氣走到冰箱前開始依序拿出食材走到流理台開始切菜,然後開火,下去油炒。

     

「其實我以前不敢炒菜呢!」我加下鹽巴,笑著說道。

     

「騙人,妳明明在那麼會煮。」

     

「真的,因為我會怕油,看它沾到水噴起來時就覺得很可怕,所以我是……恩……應該是高中時才學著自己煮菜吧!被某個人逼著學。」

     

「某個人?」

     

「盤子。」

     

他拿起一旁的盤子遞給我,將鍋裡的高麗菜裝往盤子裡再遞給他,切了兩塊厚牛肉放進鍋子裡煎。

     

他將菜端到桌子上後,又走回到我身旁,開口繼續問道:「大姊頭妳還沒說某個人是誰耶,是媽媽嗎?還是爸爸?」

     

我搖搖頭。

     

「難不成是姊姊?」

     

「我可不記得我有姊姊。」

     

「該不會是弟弟吧?」

  

   我一愣,偏過頭,朝著冰箱走去,「那個再煎一下就可以乘到盤子上了。」

     

「喔,好……」

     

輕咬下唇,顫抖的拿起幾顆雞蛋,指尖的觸感彷彿回到那個下著雨的夜晚及那間令人窒息的倉庫,那個漸漸在我懷裡失去溫度的笑容……

     

「大姊頭?」

     

我頓了頓,關上冰箱走到他身旁,「接下來要煎蛋。」

     

他一頓,點點頭。

     

將蛋打在碗中攪拌,倒進熱鍋裡。

     

「大姊頭妳有沒有交過男朋友啊?」

     

我轉過頭,困惑的看著他,「你問這個要幹嘛?」

     

「因為我想說妳也長的不錯看,應該會有男朋友吧!」

     

我白了他一眼,「我對男人沒興趣,葉亭娃兒是我老婆。」

     

他一愣,笑著回道:「是、是、是……妳老是說娃娃姊是妳老婆,再這樣下去妳真的會陷入同性戀一族喔!」

     

「怎麼,瞧不起同性戀啊?」我將煎蛋裝到盤子上,關掉爐火端到桌上。

     

「才沒有,要是我瞧不起的話,那不就是指我瞧不起小雪和小月嗎?我認為他們能找到相愛的人那是很好的一件事。」

     

「對了,那你勒?易群,我很久沒跟你聊聊了,你最近有沒有喜歡哪個女的啊?班上同學啊,我可以幫你泡到她喔!」

     

他搖搖頭,攤開手,「班上沒有我看的上眼的。」

     

「真可惜,幫我把餐具拿過來。」

     

他轉過身拿起架子上的刀叉走到我身旁遞給了我,然後拿著自己的餐具坐到我對面的位置。

     

「那麼開動吧!就當宵夜吃吧。」

     

「對了,大姊頭……」

     

「啥事?」我停下正在切牛排的刀叉,困惑的看著他。

     

只見他對我微微一笑,輕聲說道:「聖誕快樂,雨若姊。」

     

我頓了頓,聖誕快樂……但我今天真的快樂嗎?應該……有一點吧……

     

我緩緩笑著回道:「聖誕快樂,易群,不過麻煩你能學乖一點別把我們店裡當成男公關酒吧。」

     

「有點困難,畢竟我是女權至上主義者啊!」

     

「今天你對那個女服務生兇了。」

     

「誰叫她要對妳做那種事,想不發脾氣都難吧!」

     

「……謝謝。」

     

「咦?」

     

「我說謝謝。」

     

他一愣,笑著回道:「不客氣。」

     

「快點吃吧!都快涼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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