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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吉的廚房

離開飯廳的安娜跟著西希里絲一起回到醫護室,對方拖來一張椅子,示意她在床邊坐下。

「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只是有點痠痛。」

西希里絲點點頭,伸手捏了捏她的右臂。

「這樣呢?」

「還好。」

「嗯。這裡的薰香會減緩妳的疼痛,下次妳試著在外面待久一點,如果沒事就可以不必待在這了。」

「好的。」

「有任何不適就來找我,要是有內傷最好快點處理。還有妳的左手,晚上再換藥就行。」

說完,她把椅子拉回原位。

看著西希里絲拿下櫃架中的醫書,安娜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妳要是無聊的話可以在船上轉轉,他們應該很樂意陪妳打發時間。」

換句話說,她要開始忙了。

「喔!好!」

安娜侷促得離開醫護室,然而當身後的門關上,她又更無所適從了。

不知是氣悶還是後悔,安娜不受控的腦子開始假想自己當初不顧阻止跳進海裡,一舉游回貝列多之鎮,最後被抓回家禁足的情境劇。

一想到禁足,安娜立刻萌生一種叫做逃家成功的成就感。

回到現實的她像個偷東西的小賊,如履薄冰得向外探索,不過走的路線還是剛才回來的路。

不知道為什麼,船艙裡的人很少,除了一開始帶她前往飯廳的那個男人以外,她並沒有遇到其他人。

醫護室到飯廳的距離真的不遠,安娜就算走得再慢再小心也很快就到了。

飯廳的門上也有一塊玻璃小窗,雖然覺得裡頭應該沒有人,安娜還是好奇得湊上去看了一眼。

伊弭蓮他們確實不在,但卻多了一個她不認識的人。

就因為這思考的幾秒,正要將疊好的髒碗盤帶回廚房的吉一轉頭就對上安娜那雙充滿疑惑的眼睛。

安娜嚇得縮頭蹲下,努力維持不斷線的機智促使她邁出溜之大吉的腳步,但是才沒三步就被人給叫住了。

看見她僵直的背影,吉想起剛剛被他趕走的某位不速之客好像提過船上多了個小妞的事。

「妳是那個貝列多之鎮的小妞?」

聽到對方貌似知道自己,安娜緩緩轉正身體,重重點頭。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面對一位海盜,而且還是在完全陌生的空間裡,這不免讓她感到慌張,最重要的是,她的槍忘在床頭!

默默發誓以後人槍不分離的安娜並沒有意識到吉正在打量她。

「小妞啊!」

「嗯?啊?」

安娜的反應像是一隻受到驚嚇的小兔子,吉有些擔憂得皺起臉,語重心長得說。

「妳最好離那個混蛋遠一點。」

這話的到來跟安娜預想的不一樣,應該說她根本就沒想到會聽到這句話,一臉訊號不良的模樣讓吉眉頭深鎖。

「嘖,我告訴妳啊!與其跟那種人廝混在一塊,還不如來我的廚房!」

吉一氣之下抬腳就走,發現安娜沒跟上來又轉過頭去叫她。

「發什麼呆!快過來!」

安娜傻楞楞得跟在吉後面,走向另一邊她沒去過的走廊,前往吉掌管的廚房。

有趣的是,在推開廚房的門之前,吉左右張望,神情像是在警惕著誰一樣,還偷偷摸摸得招呼她進去。

一進廚房,吉就將門檔拉下,安娜一下就清醒過來,小心翼翼得和吉保持距離。

吉倒沒注意到安娜的異樣,他將髒碗盤放進水槽,然後彎腰在食材箱裡翻找東西。

「廚房是重地,不是誰都能進的,看到那個門檔沒,就是怕有不長眼的小崽子進來偷東西吃,不過看在妳人生地不熟,我帶妳來見識見識!」

拿起合適的食材,吉一把操起菜刀,幾下就將該切丁的切丁、該切片的切片,一抖炒菜鍋,灑把辛香料,當整個炒鍋放在安娜眼前時,她還是懵的。

「來,吃!」

吉坐在她對面,炒鍋就在兩人中間,鍋鏟還在裡頭。

「怎、怎麼吃?」

「唉,我忘了!」

吉拍拍他光溜溜的腦袋,起身將乾淨的湯匙拿過來,一人一支。

「不用客氣!我招待!」

其實安娜不餓,胃裡的早餐還沒消化完,不過聞到鍋裡的香味,她覺得她的嘴是餓了。

吞口唾沫,安娜伸手挖起一勺放進嘴裡,好吃。

和早餐不同,香料味道很濃,甚至有些辣,刺得她鼻子癢癢,但唾腺可不會騙人,真的很好吃。

安娜不太好意思再伸手,不過吉自顧自得連吃好幾口,想來一點也不在意她的一勺兩勺吧?

她控制不住伸出萬惡的湯匙,在鍋邊又挖了一勺,這次可不是試試味道那麼簡單,而是滿滿像尖山似的一勺。

安娜幸福得含著湯匙,這是她在貝列多之鎮從來吃過的味道,恨不得連湯匙一起吞了的味道。

吉可不會漏看她這滿足的小表情,自豪得笑了出來。

「還不錯吧!」

只顧著享受美食的安娜早就沒了那什麼你我他保持安全距離的心思,此刻她無比希望可以在廚房裡常駐,所以一聽吉這麼說,立馬點頭。

為了口腹之慾,這隻粗大腿可得好好抱緊了!

「妳要是喜歡,倒也可以常來,反正這裡也就我一個人在打理。」

安娜稍微環顧了四周,廚房其實不小,大部分都被用來吊放醃製的肉類,角落櫃架上有很多瓶瓶罐罐,大概也是醃製品。

牆邊擺放一箱箱馬鈴薯等耐放的食物,另一邊則是整齊堆疊的麻袋,她沒有近看,但也能猜到裡面應該是穀物。

不過比較引人注目的,是後側被層層密封的木桶,在廚房裡待得越久,安娜就越能聞到那股濃烈的酒香。

「小妞,妳在這裡幫我顧下廚房,我去倉庫搬幾箱東西。我出去之後,記得把門檔放下來,誰都不能進!知道吧!」

吉拿開門檔出去,走之前還示意安娜把門檔放回去,確認廚房安安全全才離開。

在廚房裡閒來無事,也不知道吉什麼時候回來,安娜就隨便繞了繞,想著或許會找到什麼有趣的東西。

有一面牆上掛著標本,標本下方並沒有刻品種,不過她還是認得幾個常見的巨型魚類的魚頭,但有幾個卻是她完全沒有頭緒的。

安娜走近幾步,由下往上凝視著最上方那塊標本,要說是章魚腳吧,確實有吸盤的構造,但是長了刺的章魚她可沒看過。

還有一個顏色像珊瑚粉,但換個位置像幽綠色,或許是水母的奇怪薄膜。

右邊這個她就不喜歡了,像一顆大眼睛,猶如深藍色瞳孔的光暈是很美沒錯,但看著看著總覺得那光會動,讓她有些眼花。

其他幾個標本沒那麼讓人印象深刻,當安娜重新回到桌前坐下,門外傳來吉的聲音。

「小妞啊!」

「來了!」

安娜立刻將門檔移開,吉一肩扛一只箱子,後方還跟著一個安娜沒見過的人,那人包著頭巾,吃力得環抱著木箱一起走進來,狼狽得放在牆邊。

「妳好,我是丁卡曼。」

他喘著氣扶在木箱的邊上,注意到安娜的目光,露出了一個善意的笑,原想握個手的,不過也沒多乾淨就算了。

「安娜。」

基於禮貌,安娜向他點頭打招呼,但對於眼前這個人,她有種不敢接近的直覺。

「丁卡曼!」

吉扔過來一把菜刀,在安娜驚恐的注視下被丁卡曼穩穩接住。

他拉過來一張小凳子,在已經打開的木箱前坐下,俐落得開始給馬鈴薯削皮。

此時的吉正準備燉湯,將大湯鍋放上火爐,招呼安娜過去幫忙。

「那小子不錯吧!削肉剃骨,技術一流。」

細思極恐,其實她一點也不想知道。

「來來來!妳幫我攪湯,不能停啊!」

吉把大湯杓塞到安娜手中,從櫃架上拿來幾個瓶罐,豪邁得往湯鍋裡倒,辛香的氣味瞬間撲鼻而來,安娜得捏著鼻子才不會被嗆到。

將醃製肉切塊,削了皮的馬鈴薯和蘿蔔也一起切一切扔進鍋裡,再丟進幾顆洋蔥,因為調料的關係,這種手法粗糙的烹飪方式也變得香氣逼人。

「好了,給我吧。」

在安娜累得快要握不動大湯杓之前,吉接了過去。

抹去額邊的汗水,廚房裡的工作可真是累人,現在只等把那一大鍋雜燴燉好就能吃飯,不過看吉的架式,大概一時半刻還沒法關火。

眼角餘光,安娜發現丁卡曼卸下一條肉乾,將肉乾切丁切碎之後裝進腰間的小布袋裡,做完這件事之後便和安娜打個手勢走了。

又坐了一會,大湯鍋裡的香味已經濃郁到隔著門都能引來經過的人駐足,外頭的人並沒有注意到廚房裡的安娜,所以當吉熄滅了爐上的火,打開廚房的門時,他們才發現安娜的存在。

安娜幫忙發配盤子,自取兩顆硬麵包,到吉那邊裝好一盤燉湯,然後領餐出去,然而路線行進的速度並不快,因為他們總是好奇得多打量了幾眼這新來的女人。

「看什麼看!拿了就出去!慢吞吞的,別人不用吃啊!」

挨罵的海盜們摸摸鼻子加快速度,一時間偷看安娜的人變少了,不過排隊的行列中有一個眼熟的人,那個早上領著她去飯廳的男人。

「又見面了,小姐。」

霍布克仍然是那副紳士風度滿分的微笑,但一看見他,吉的臉色瞬間變得非常不好。

「你給我離她遠一點,不要用你那張噁心的嘴臉跟她說話。」

「這叫做紳士,你這野蠻人。」

「你?紳士?恐怕都污辱了這兩個字。」

「你連紳士兩個字都不會寫,還懂污辱是什麼嗎?」

「你的存在就是個污辱,有什麼難懂的。」

「那你恐怕從來沒好好看過你自己。」

這兩人一吵起來彷彿沒完,吉直接丟下手裡的大湯杓,領餐隊伍驟然停住,安娜趕緊接起吉的工作,放任他們兩個一邊吵去。

在吉和霍布克的爭吵聲中,隊伍的行進速度快了不止一星半點,沒人想在廚房裡多留一刻,什麼好奇心都見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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