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螢火蟲的星空.01

      一條緩緩流動著的小河、一道河堤,還有滿天的星光。

      在六月的夜空裡,星星往往會比月亮更耀眼、也更能吸引人的目光。

      河堤旁的草原裡,一個小男孩正露出沉醉的神情抬頭望著滿天的星星。

      「阿祖,阮來這衝啥?(閩南語:曾祖母,我們來這邊做什麼?)」

      及膝的野草被撥開,乘著夜風的草香迅速的漾了開來。

      「擱等一下、擱等一下(閩南語:再等一下)……」

      一個老婦人,瘦小、但卻精神奕奕的老婦人,用她瘦細、卻有力的手,緩緩的一邊撥開草叢,一邊撫摸著小男孩的頭。

      就在小男孩疑惑的皺著眉時,同一瞬間,老婦人像見到寶藏般興奮的喊出口:

      「緊看!(閩南語:快看!)」

      小男孩不太情願的看著老婦人的前方,卻什麼也沒看到。

      就當小男孩正要抱怨的那一剎那,卻有了另一種景象,令他張開的嘴巴發不出半點聲音,眼睛也越睜越大。

      光點!無數的光點由小男孩面前的草堆裡四散開來,那風景……就像夏夜的煙火,也像極了夏夜的星空。

      小男孩看傻了眼,一叢叢的煙花不斷的在小男孩面前被炸開。這些星子,就跟天上的星空一樣美麗,簡直要讓人懷疑,眼前的景色分明就是天上夜景的倒映。

      小男孩只茫茫的看著這些「星星」在眼前飛舞,他甚至還忘了呼吸。

      「憨孫,火金姑甘有這好看?(閩南語:傻孩子,螢火蟲有這麼好看嗎?)」老婦人笑著問。

      這是小男孩一生看過最美的畫面。

*       *       *       *       *       *       *       *       *              

      「陳子驥!陳子驥!」

      老師充滿火藥味的聲音把我喚回了現實,眼前的畫面立時自動切換回枯燥無味的白色課堂。

      「上課看什麼窗外!給我起立!」

      懶懶的拉回視線,起身,再懶懶的看向老師,

      「你知不知道你父母、學校對你們期望有多大……」

      老師的聲音越來越遠,我的心思也越來越遠。

      我是多久沒夢到這個夢了?大概……從升上國中後吧?久到……久到我甚至要以為,十年前我親眼看到的「火金姑」,只是小時候幼稚的夢罷了……

      課業的壓力,讓我晚上睡覺連夢都很少做了,可沒想到,竟然會在白天時的「白日夢」裡,將這幅古老的畫面從我記憶的墳場裡又給挖了出來。

      無形的無力感擁抱著我,不知覺間,下課了、放學了。我卻不想回去,反正回到家,也永遠只有空無一人的房子等著我。

      偶而的熱鬧,卻是父母無止境的爭吵。

      你要好好用功讀書,才能考上好學校,你知不知道?

      類似的話是父母和我唯一的話題。

      在他們的眼中,彷彿……唯有讀書、考上好學校,才是向他們證實自己存在價值的唯一方法。

      哦……錯了!其實只有媽媽會這麼說;父親給我的印象,永遠只有那張不曾融化的嚴厲面孔。

      也對!鋼鐵是不會融化的,他就連跟我說話,也永遠都只像鋼鐵般冰冷、像鋼鐵般毫無感情。

      拖動我這身軀的腳步,是被什麼給吸引了呢?

      我不知道,只知道當我回過神時,已經來到教室外了。

*       *       *       *       *       *       *       *       *            

      回到家,冰冷的灰色不出所料的等著我,陰暗的客廳裡只剩神桌上的長明燈還亮著。

      主臥室的房門突然打開,一對腫著的眼睛注視著我。

      「吃過了沒?」

      點了點頭,即使其實是空著腹。

      媽媽應該又和爸吵架了吧?我悶悶的走進房間,甩下了書包,將身子埋進了椅子裡,我不開燈,靜靜的讓黑暗恣意的啃蝕著我的感覺。

      媽媽幫我開了燈。

      「老師打過電話,說你最近成績退步很多,你到底有沒有在看書呀?」

      打開了檯燈,勉強由書包裡拿出課本;翻了翻,覺得無趣,但在媽媽的面前,卻又不能闔上。

      「你不要老是想東想西的,只有認真讀書以後才有好的前途,我和你爸都是x大畢業,我們陳家的孩子沒有一個不是最優秀的。看看你哥……」

      幾乎下意識的想衝口而出:都是一流大學畢業的好爸爸、好媽媽?

      我反倒還很羨慕那些平凡人家的小職員父親與家庭主婦母親呢!至少他們的家庭有我們所沒有的溫暖。

      只是想想,最後,我還是沒說,因為我想像不到在這雕裝精美、美其名為「家庭」的空殼子藝術品上多添了幾條裂縫會如何?

      還是,它早已經滿佈裂痕,根本也沒有多餘的空間再去放上其他的裂痕呢?

      「反正,你別只是聽聽就算了,不要像你老爸……」

      媽媽又開始忘我的數落父親的不是了,我拿出日記,開始寫下今天的心情:

      『同昨天,無特別改變。』

      八個字的日記,我闔上了,開始拿出別本筆記本,寫我的小說……

      我喜歡寫作,彷彿,只有在寫作的時候,我才能找回在日常生活裡迷失的自我。

      我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迷上塗塗寫寫的,我想一想……啊!好像是在小學六年級時校內作文比賽第一名後開始的吧?

      而父母的反對,也是從那一天開始……:

      「媽、媽!妳看,我是全校作文第一名耶!」

      小學的我,拿著第一名的獎狀,興沖沖的跑到媽媽面前,

      「嗯,好厲害喔!」隨便敷衍了兩句,媽媽頭也不抬的繼續做著她的工作。

      我有點失望的楞了一下,但馬上又繼續興奮的說下去:「老師甚至說我可以去當作家了呢!」

      「不行!!」媽媽的臉色突如其來的迅速轉變:

      「寫作的人是沒有前途的,你將來可是要繼承你爸公司的人耶!怎麼可以去寫那些有的沒有的,可惡!你們老師是哪一個?我非得打電話去罵罵他不可,教他以後別亂說話!」

      留下錯愕的我,媽媽怒氣沖沖的離開了,

      突然之間,覺得手裡的獎狀好沉重,重的讓我的手開始發抖……

      「阿驥!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呀!」

      回到了現實,我……真的好累,真的好煩……

(圖片來源:網路,網址:http://rewalls.com/natural/10810-priroda-zvezdy-svetlyaki.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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