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亮,鶴丸和一期已準備趁豔陽烘照大地前再度踏上旅程,不過出發前的問題是下一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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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掏出詩籤紙和鶴丸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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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已解的「仙丹味如何?只有己自知」外,紙上只有「葫蘆收仙袖口中,仙駕鶴去遊雲空,問仙何處雲遊去,蓬萊仙境隨意遊」這首詩,再也沒有其他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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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看著詩句,毫無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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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現在在葫蘆湖,收仙袖口是甚麼意思?駕鶴?這裡沒有鶴啊?除了鶴丸殿下您?」一期半開玩笑地上下打量鶴丸,怎麼都不覺得詩句的「鶴」是在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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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天不是有騎乘在我身上?」鶴丸嘻笑地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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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說甚麼。」聽懂的一期瞬間臉紅微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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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沒事。」見狀,鶴丸立刻收起嘻笑的臉,擺手示意揮去方才自己的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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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甚麼意思?」一期乾脆不再理會鶴丸,環顧起四周環境,前方是小島中央的順林,正好遮住葫蘆頭的方向,左右兩邊越過湖也是樹林,其中一邊就是他們兩人來時的路,所以往樹林內走便是上山的道路,觀察一下地形後,一期推測另一邊應該也是同樣的狀況。至於葫蘆腹底的方向就是高聳的懸崖,他們倆當初在山上時幾乎就是從那個角度看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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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隱約的猜測浮出一期的腦海,但要證實這個猜測,他們必須回到湖的另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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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丸殿下,我想我大概懂『收仙袖口中』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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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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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看,這四面的地形,目前只看得到三面,葫蘆口那面看不到,但是這三面都是山,如果葫蘆口那面為平地的話,是否就像葫蘆裝在一個袋子裡?我想這就是『袖口中』的意思,不過還沒看到葫蘆口的那面,我還不能肯定這樣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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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丸順著一期的話環顧四周地形環境,覺得甚有道理。「那不我們回到湖的那邊,去葫蘆口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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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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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扛起收拾好的行囊,回到小船上,由於有了前一日的經驗,兩人這次順利地划回湖岸,不過踏上陸地時還是不能習慣腳下輕浮的搖晃感,兩人互相扶持,穩定了後才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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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鶴丸殿下。」看見來時的山路,一期突然有了新的主意,「我想回到昨日的山崖重看一次這裡的地形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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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丸不解一期的用意。「嗯?我們走到葫蘆口看不就明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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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走過去就能確認對於那句話的猜測,但是我們依然不知道接下來要從何前進,如果從高處下看、遠眺,也許就能看到詩中所指的『鶴』,或至少能有更多資訊來解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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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丸來回遙望葫蘆底的山崖與被森林遮住以致看不見的葫蘆口的方向,想昨日也是花了不少時間才從山崖走下至這湖邊,雖然當時有不少時間是花在找路,但是要回頭,不見得他們就不用找路,而他們並不是沒有時間壓力,就算主上給的期限是子時前,但是未來還需要的旅程不知有多遠、不知還有多少謎題要解,現在回頭恐不是個好選擇,雖然踏上高處看可能能獲取更多資訊,但是他覺得也有可能走至葫蘆口一切就了然了,以他的個性,他會想這麼一賭,但是以一期的個性考量的話,雖然走回頭路費時了點,但如果走至葫蘆口還是沒任何資訊,到時就會失去方向,要再回頭尋高處點,恐怕更費時,面對這樣的不確定性,他肯定會選擇比較保險的作法,也就是回頭走比較熟悉的路線來掌握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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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可是一期,回去很耗時,我們可能會趕不及主上下的期限,而且也有可能我們去了葫蘆口就能知道下一步了。」鶴丸試著說出自己的顧慮與猜想,讓一期能夠將之納入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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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也是……」一期以食指輕托下巴思考,陷入兩難。「鶴丸殿下,您有把握回到山上的路嗎?如果我們加快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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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把握。」鶴丸老實地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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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看看天色,還算早,或許有時間回頭,只是既然天色未明亮,代表他們在樹林裡迷路的可能性也會增加。面對種種的不確定,一期越來越困惑,但是他知道,他不得不盡快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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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去葫蘆口吧。」一期咬咬牙,說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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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丸非常訝異一向有所堅持的一期會在短短時間內放棄自己的主意,不是和他人討論到讓自己心服口服的轉意,而是直接放棄。難道是對自己的信任?鶴丸感到很是忐忑不安,因為自己十之八九賭的是運氣,雖然相信一期也清楚這點,但是如果事情真的不順利,一期肯定會感到懊惱並陷入自我反省的漩渦,這樣接下來的旅程可能會陷入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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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你……」鶴丸還想說些甚麼,但是一期怕自己聽下去會再度猶豫,於是頭也不回地走進前往葫蘆口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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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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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就是葫蘆口了。」一期站在從湖中流出的河流邊,眼裡有一絲雀躍的同時卻也飽含困惑,雀躍是因為親眼見到地形如自己猜測,此處是平地,正如袖口,困惑則是因為除了湖、河流與森林,再也沒有其他特別的東西能讓他們當作解題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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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河流是向湖外流去,流進森林裡,也許是指引方向?」鶴丸盡可能將眼前所見事物轉換成有用的資訊好安撫開始不安的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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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望向的鶴丸的雙眸深暗幽沉,當鶴丸正想再開口說些什麼時,只見他抿抿唇,不發一語就抬步順著河流往森林裡繼續前進。鶴丸跟在一期身後,心裡覺得不安,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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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沉默地沿著河流在森林裡穿梭,當烈日升至天空最高處時,周遭的景色依然沒有太大改變,更不用說有甚麼與詩句相關的提示,鶴啊、仙啊甚麼的都沒有,臉上冒著薄汗的一期面無表情地加快腳步,鶴丸見狀在心中一嘆,他知道這是一期焦躁的表現,他琢磨了一下後,抱著誓死的決心伸手拉住一期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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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有何貴幹?」一期轉過身,微笑詢問,但在鶴丸眼裡,那是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至少從語氣就聽得出來,現在的一期是絕對不可能笑的,更何況,依他對一期的了解,他清楚知道這是一期在遮掩自己心情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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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該用午膳了。」鶴丸摀著肚子,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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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鶴丸一副快餓扁的樣子,一期抿抿唇,暗地深呼吸好幾口氣後才點頭道:「好,我們用午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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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找了棵大樹坐下來食用乾糧,但是一期只咬了兩、三口就將乾糧收起,鶴丸不禁勸道:「一期你怎麼吃這麼少?等會上路你會餓的,再多吃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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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搖搖頭:「我不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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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至少再吃兩、三口?」鶴丸繼續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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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煩躁的怒火湧上一期心頭,但是一期將之硬壓在喉下,勉強擠出微笑說:「等會餓了時我會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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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怪。鶴丸在心中吐了吐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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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至少喝水?」鶴丸遞上水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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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接過水袋,仰喉一飲,出乎一期意料的,水袋的水涼爽清甜,順著喉流下,來到腹中,洗去胸中的煩躁感,讓心回歸平靜。一期這才打從心中嶄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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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您,鶴丸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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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喝吧,剛從河裡裝來的。」見一期的面容舒展,鶴丸糾在心中的擔憂也跟著舒展,只是他知道這是暫時的,等會兩人重新面對毫無進展的任務時,一期很快地就會又開始焦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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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稍微放鬆的一期終於感覺到一點飢餓,補吃幾口乾糧、填飽肚後,兩人再度踏上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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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甚麼都沒有……」不斷張望四周環境的一期深深皺眉。太陽漸漸西下,任務卻是一點進展也沒有,難道他們的猜測錯了嗎?果然當初應該回到最高點探查情勢的吧?不,就算當時回去,也不能保證就會有收穫,更何況鶴丸殿下的推測也有道理,自己不應該懷疑,再說,反省過去的抉擇無法改變現在的形勢,唯有思考現下該怎麼做才是當務之急,但是甚麼都沒有的這邊能做甚麼?還是其實路上曾經有提示,但是他們兩個錯過、忽略了?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昨天那麼順利,應該代表主上不會刻意刁難才對啊?到底、到底提示在哪裡?謎底是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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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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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深思的一期被突然的叫喚嚇了一跳,反射性停下腳步,結果讓身後的人撞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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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痛……」鶴丸摀著自己的微紅的額頭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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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抱歉,您沒事吧?」一期關心查看,不過因為撞的也不是很大力,所以鶴丸擺擺手,表示毫無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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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自己停下腳步的原因,一期問:「您叫我有甚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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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只是你沉著臉走很快,幾乎沒有注意周邊的狀況,所以提醒你一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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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一期覺得自己悶著思考也不是辦法,於是決定把自己的想法通通告訴鶴丸,但是原本情緒悶在心裡壓抑著還好,一但有了釋放的出口就變得肆無忌憚,一期的話越講越快,最後變得像在喃喃自語,其中夾雜著反省、懊惱與抱怨,並且越講心情越躁鬱,眉頭都皺在一起,雙手則緊緊地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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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一期,不要再說了。」平時律己甚嚴的人一但放鬆束縛就會變得如此,鶴丸感到相當心疼,於是他張手環抱住對方,試圖給予對方支持與安全感以安撫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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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因為意料之外的舉動,身體一震,明明感到溫暖,但他吞了吞口水後卻是一句不經大腦、只是反射性想發洩心情的話脫口而出:「說到底還不是鶴丸殿下您不夠謹慎,總是想碰運氣,現在才會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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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丸聞言,無奈攤手,不滿道:「嘿,一期,你自己也贊同我的猜測不是?不然你當初為什麼不堅持回山崖看?為什麼要聽我的話順著河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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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丸一鬆手,冰冷的孤立感襲來,讓一期本能地順著情緒發洩道:「就是說我當初為什麼要信任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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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期的情緒波動影響,加上自己被質疑,使鶴丸忍不住吼回去:「你就這麼不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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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說現在的情形我是要怎麼相信您?」一期的語氣更為尖銳,讓鶴丸一股氣梗在喉中,說不出話來,只能怒瞪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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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互瞪一會後,鶴丸一甩袖,怒氣沖沖地說:「那你回頭去找你的最高點算了,我要繼續往前走,從此我們分道揚鑣!」然後頭也不回地大步向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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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被鶴丸這麼惡狠狠地怒吼與對待,讓一期突然間清醒過來,豆大的眼淚就撲簌簌地流下。他甚是懊悔,連忙抬袖擦乾眼淚,追上對方的腳步,但一時也不敢直接追上,所以在離對方三、四步遠的地方就緩下腳步跟著,並不斷自責,好幾次想呼喚對方、跟對方道歉,但是看著對方似乎氣呼呼的身影,他就開不了口,所以接下來的路上,一期就在喚與不喚及該如何道歉的糾結中煎熬地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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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知道一期在後亦步亦趨跟著卻仍怒地大步跨步的鶴丸其實在懊惱,他明知道一期情緒不穩、不安、在煩躁,他怎麼就不多讓點?和對方槓起來要幹嘛?一點都不貼心。再說,一期的質疑也沒錯,連自己都質疑自己的猜測與選擇到底對或不對,他有甚麼資格對一期生氣?他想道歉,想安慰對方,可是自己剛烙下狠話,現在這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回頭道歉,而沉默一久,氣氛就更加尷尬,讓他更回不了頭,只好埋頭悶著繼續向前走,於是接下來的路就在回頭、不回頭及如何回頭的糾結中緩慢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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