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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我把玩著手上的指甲,不時抬頭看前方巷口,又低頭拉扯指甲邊緣的死皮,再次抬頭張望下,依然沒出現熟悉的身影。

「他死定了,居然敢給我遲到。」我碎念著,指甲邊緣的死皮因為我的拉扯而紅了一塊,些微刺痛,接著紅色血跡慢慢滲透。

我用口水舔了舔,轉移目標,這次將目標轉移到我的膝蓋上,微長的指甲不斷在膝蓋上來回戳著,白皙的肌膚上出現指甲痕跡,接著泛紅。

「妳又在幹麼?」膝蓋被一道影子覆蓋,他的聲音出現在我前方。

我不悅地抬頭,「你遲到了。」

他看了手錶,「我沒有遲到。」

「有。」

他微笑著將手錶轉給我看,「妳看,我們是約七點,現在是六點五十五,基本上我還早到了。」

「比我晚到就是遲到。」我說。

「哈,蘇子毓,永遠都是妳有理。」他絲毫沒有不開心,一如往常的溫柔,「但我覺得是不是要更改一下約定的地方?我來妳家前會先經過公車站牌,而我們也是要在那邊搭公車,何不直接約那?」他提議。

「要我自己走去公車站牌那裡?不可能。」我斷然否決。

「我想也是。」他聳聳肩,對我伸出手。

「你忘了答應過我的事情?一輩子的約定。」我將手上的書包交給他,於是他揹著兩個書包往前走。

「我沒忘呀。」他面向陽光的背影就像夢裡的他一樣,他側過頭來說:「我永遠都會在。」

我哼了一聲,著實安心,跟上他的腳步,走在他身邊。

他叫宇文謙,說過會一輩子陪伴我的男孩,從那時候已經過了好幾年,依然在我身邊。

早晨的公車人滿為患,宇文謙為我找到絕佳的靠邊位置,讓我倚靠在窗邊,他則站在我面前,為我擋去其他人的推擠。

「開學第一天人這麼多,早知道要提早半小時出門。」在公車司機第二次對著下方公車站牌乘客說『滿了,坐下一班』的時候,我不免咕噥。

宇文謙嘴角勾起沒辦法的微笑:「是呀,我昨天也這麼提議,但是誰說不需要?」

我轉了圈眼珠,「是我,那又如何?」

「沒有呀。」他再次笑了。

我看著自己身上的酒紅色百褶裙,以及身上的菱格領帶,又看了宇文謙的黑色長褲以及領帶後說:「為什麼男生的褲子不是紅色?」

「那能看嗎?」

「但這樣看不出來是同一所學校制服。」

「有呀,領帶不是一對的嗎。」他單手拉起我的領帶,修長的手指勾起他自己的領帶,一紅一黑,但同樣是菱格圖案。

「很難看出來。」我說,接著司機先生一個緊急煞車,整台車上的人晃了下,後頭的人撞到宇文謙,導致他抓著領帶的手朝我身上壓來,不偏不倚,就在我胸前。

「對不起。」他抽回手,側過臉看著其他地方,耳根泛紅。

「這又沒什麼。」我平靜說著,清楚看見他的側臉變得有些黯然,「青梅竹馬不用在意這些。」

「嗯,也是。」他看向我,言不由衷笑著。

他喜歡我,我知道。

我們從七歲就認識了,見過彼此最自然、醜陋、任性、胡鬧的模樣,正確說起來,是宇文謙見過所有的我,包含一切脆弱與黑暗,然而在我記憶中的宇文謙,永遠都在微笑著。

不論是八歲的他、十歲的他、十三歲的他,甚至到了現在,十六歲的他,幾乎只有身高長高了,他的表情與溫柔,全都一如以往。

有段時光,我幾乎每晚都在哭泣,哭得睡著、卻又哭醒過來,阿姨拿我沒輒,從一開始的擔心轉變成最後的怒氣。

「妳是要哭多久!妳媽不會再回來了,妳再怎麼哭都沒有用了!」在某天夜晚,我又夢到媽媽離去的夢而哭得驚醒過來的時候,阿姨對我怒吼。

當時才七歲的我,其實真正哭的,並不是媽媽的離去,而是那份「被捨棄的不安全感」。

「妳這樣罵她有什麼用,她聽得懂嗎?」阿嬤從另一個房間跑過來,怒叱阿姨,「來,子毓,來跟阿嬤睡。」

「媽,就是妳太寵姊,寵到她現在小孩不要了,丟在這了!」阿姨的怒吼,在阿嬤關起門後轉變為哭聲。

阿嬤牽著我的手,一整晚拍著我的背哄我入睡,不管我驚醒了幾次,哭了幾次,那雙充滿皺紋的手依舊輕柔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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