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第 一 章、(1) 修

淺灰色的雲團壟罩住整個天空,悶熱的空氣中夾雜著稀薄的藥彈味,狹長的隙縫中佈有青苔的石礫路上有著雨滴的殘跡。宋雅妶放下手中的狙擊槍,冷眼俯視倒臥在人行道上的中年男子,對她來說早已習以為常,沉穩的壓低黑色鴨舌帽,撇頭直接離開大廈的頂端。      

快速走進空蕩的電梯中,按下了泛黃的按鈕,金屬製的門緩緩閉合。趁著這段空檔她立刻將背在身上的背包放置在地板,蹲下身子拉開拉鍊,脫下了皮革手套以及黑色外套、解開靴子,和狙擊槍一併放了進去,換上輕便的牛仔外套與帆布鞋。  

對著一旁的鏡子整理好儀容後,從地上拾起包包背好,過沒多久叮的一聲,電梯門開啟,邁開步伐輕盈的踏出。  

陰暗的停車場,刺鼻的霉味撲鼻而來,也見怪不怪了。放眼望去一台鮮紅的法拉利停在掉漆的柱子旁,宋雅妶左右張望了一會兒,確保四周無人,便朝那個方向快步走去。一關起車門,將包往後座扔,發動引擎打開車燈,一溜煙的離開這昏暗地帶。        

這些有如盥洗般熟悉的事情,已經達到闔著眼都能快速完成的地步。假如人生能重來,她也許還是會選擇這一條路。  

高速奔馳的穿越隧道,迎面而來的是車輛稀少的濱海公路。宋雃妶打開車棚,淡淡的海水味撲鼻而來,和煦的陽光瞬間灑落在身上,於是從一旁拿出墨鏡戴上。  

強風吹拂著滑順的髮絲,海浪的拍打聲敵過引擎聲徘徊在耳際,悠閒的時光忘了所有一切,彷彿這刻世界上只剩自己一人存在。  

回到家後,隨便餵飽肚子、沖個澡,然後倒臥在床上,望著高挑的天花板漫漫沉睡,當眼皮再度打開時,又得再殺一個人。即使厭倦、疲累了,那又如何?      

一剎那,眼前突然跑出一個身影,打破了她的寧靜,立刻回過神緊急煞車,整個人受到重力往前頃,安全帶緊緊的勒住鎖骨。刺痛感才剛湧上,餘悸還未散去,那個身影卻早已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一個破舊的皮箱丟上後座,打開前座的車門,矯健的上車繫好安全帶,對宋雅妶送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這一切實在是來的太過突然,逼的她閉起雙眼冷靜下來,整理腦海被打亂的思緒。  

幾秒鐘後過去,宋雃妶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留著蓬鬆短髮的女孩,心中不禁納悶起,這孩子是怎樣?   邊錯愕的望著她,不解的伸手將過長的劉海往後撥,目光灼熱的掃射女孩全身上下,本是以為她是惡作劇來著,卻看到白皙的小腿下的沾滿了泥濘與雜草的布鞋,餘光順勢看到後座的皮箱,才推算她是要搭便車的。  

第一時間內當然是想趕女孩下車,但當看到那雙炯炯有神的杏眼,和遭灰塵弄髒仍遮蓋不住有如蘋果的顴骨,不知從哪裡來的善良姊姊心上身,竟然沒把她給丟下,反而還向她露出那多年來不見的淺笑,一定是因為工作太疲勞所導致的精神錯亂。  

在這段沉寂的片刻內,宋雃妶半個字也沒說,只是默默按下播放鍵,令人身心放鬆的古典樂漸漸出聲,瞄了女孩一眼後,暗示她坐穩,踩下引擎長揚而去,卻也踏上了一趟無法回頭的旅程。      

剛開始女孩一直試著與宋雃妶互動,但宋雃妶不領情,一如往常的做自己的事,說白點就是沉默。可日久生情,漸漸的開始卸下心房了,有些忐忑的朝女孩伸出那隻久未觸碰人心冰冷的手。  

與她相識的第二天,宋雃妶順著公路斜坡開到一望無際的褐色沙灘上,本想說沿著沙灘的路順便看看大海開上去,車子卻在這時一聲不響的拋錨,無法發動,使她不得已的下車修理。  

打開引擎蓋查看,嘆了一口大氣,不是代表不會修理,而是問題太麻煩不想動手。懊惱的的過程中,女孩也跟著下了車,眼睛發亮的凝視蔚藍大海,對所有的一草一木十分感興趣,二話不說的脫下布鞋,赤著腳ㄚ子向前奔跑著,彷彿自己是一隻海鷗不翱翔天際,享受著徐徐海風以及海沙的柔軟。  

宋雃妶手裡握著從後車廂拿出的板手,對著複雜漆黑的零件動工,到一段落後,發覺自己滿頭大汗,便先倚靠車燈旁歇會,恰巧看見女孩那獨自玩耍嬉戲的模樣,手裡還拿著一個白色的螺旋貝殼,嘴角不禁上揚起來。  

曾經的我們,也有如此快樂的時光嗎?    

待夕陽與海平線同齊時,車子也經過了一整個下午的整修,總算能發動起來。天色漸漸暗下,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也沒有民宿和旅館,就隨興的露宿在野外。  

宋雃妶坐在剛生好的營火旁啜飲方才在經過的小商店所買的啤酒,望著女孩在前面揮舞著璀璨的仙女棒,不只覺得她體力太好,也感到一股以前從未嘗過的滋味,也許是因為很久沒與人接觸的關係吧。      

女孩的年紀看起來不小,但也沒多大,屬於那種還會做公主夢的階段,但她為何會獨自一人在外頭?   父母呢?   名字叫什麼呢?   這些問題宋雅妶從未問過,也完全沒有想問的年頭,只要能保持現在的模樣,哪怕是多一天也好,也不想要因為這些身家調查的問題而與女孩分離。      

有時候,一無所知總比明白一切來的更好,她凝視著火光如此想著。      

   

─      

   

「我可以叫妳姊姊嗎?」她帶著水靈的大眼望著她,躊躇的問。      

聞話,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伴裝冷酷說,「隨便妳。」其實心裡是挺樂的。      

這是她們第一次的對話,卻也是最後一次。      

經過漫長的旅途,車子在休息站停靠了下來,想著這裡人多宋雅妶也就大意到商店買些東西,讓女孩孤身一人去了廁所,殊不知她再也沒回來。  

一分鐘,八分鐘,十五分鐘,肚子痛的話未免也太久了些,她漸漸緊張了起來,快步邁向女廁,進到裡頭卻完全沒找到她的身影。      

她就這麼人間蒸發了,從我的世界裡。      

失蹤、誘拐、人口販賣......宋雃妶再也想不下去,也毫無辦法。報警,她該以什麼身分;尋找,她該從何找起。  

年復一年,女孩是生是死無從得知,那一段與她的回憶成了一道烙在心臟的疤痕,怎麼抹也無法抹去。      

生活回到正軌,脫下華麗的披風、穿起戰袍,一如往常的拿起武器,瞄向上頭所委託的獵物,毫無猶豫的扣下扳機,一聲聲響後,隨著煙霧瀰漫離開,這就是她活著唯一能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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