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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佛(續美人凋零)

        青燈,古佛,一聲聲敲擊的木魚聲。

        長年念佛的她今日卻亂了套,一定是外頭的風雨凌亂了她敲擊的節奏。闔上的眼,睫毛輕顫,似乎還能從她尚餘風韻的臉上找到當年絕妙的風姿。

        剛才傳來消息,蕭美人身上的手絹已被破譯,果然,蕭美人早就背叛她了!否則又怎麼會隱瞞副相跟萬景侯結盟這麼重大的事情,怪不得前些日子副相在政事上總是陽奉陰違,又坐視那萬景侯的勢力在朝中作大,扯韋家後腿。

        隱瞞與背叛讓她由衷地感到那股熟悉的惡寒,當年那場惡夢,不!她絕會讓它重演,至少在她有生之年,她決計不會讓她韋家失勢,站在懸崖邊的滋味,一次就已足夠。

        在她手中愈轉愈快的佛珠,終於禁不起拉扯應聲斷裂,框啷一地的聲響,她彷若看見當年那些彈跳的碎裂金光,那個被她狠狠拆碎的雙釵鳳蝶頭飾,七彩奪目的光輝下包藏劇毒的禍心,害她失去孩子,差點連命都沒了!她緩緩舉起雙手看著,手上那些疤痕已經不見了!但她仍記得,每一分每一刻都那麼清晰地痛著,想當初,要不是韋家在朝中角力,她連皇后都要被廢了!

        自她從鬼門關轉了一回,她就知道,權力一定要將緊緊纂在自己手裡,無情最是帝王家,如現在外頭的天氣,前一秒放晴,下一秒狂風暴雨,最是翻臉無情,那次之後,天真爛漫的她就已經死了!

        「這是皇上昨日送來孝敬太后的。」奴婢為她拿上南海來的新佛珠,她看了一眼,「太貴重了!換個吧!」她每次見到當今聖上就會想起那個人,聖上越來越像那個人,她深深恨著的那人,尤其是那雙眼睛。

        「等等!拿回來!」她差點忘記明天該是聖上請安的日子,這不就是母慈子孝的最佳道具?這戲碼每月都要上演那麼一回。

        她每每多看聖上一眼,就會想起蕭美人的提醒,直覺告訴她蕭美人說得或許沒錯,聖上不像傳聞中的那樣,尋歡作樂、寫詩作畫、下棋撫琴,只懂風花雪月,無心政事的萬金之軀。只是,背叛的人所說的話,又有多少能信?又是從何時開始,她變了越來越看不清聖上,從小看大的孩子,什麼時候變了樣?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帝王家,聖上果然是先帝唯一的孩子,連心思都跟先帝一模一樣,難以捉摸。

        仔細端詳手上的佛珠,據說,這每一粒都須百年所化,是由南海特有貝類所凝結,看似珠滑玉潤卻有木質手感,是製佛珠的上等之材。看來,換換佛珠也是無妨!是時候該重新安排了,包括這朝中的人事,她已經閉眼太久了!這朝中的風雨,都打得窗呼呼作響。

        她重新敲起中斷的木魚聲,念起佛來,這次,一聲聲的節奏,穩定的如她心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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