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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面目

窩在澤蘭懷中的孫行降,卻難得作了一場好夢。夢裡,她似又回到幼年時的毛岩孫家,那時的孫家老爺子還尚在人世,孫家還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除妖世家。

而她,毛岩孫家裡唯一的嫡小姐,被眾人捧在手掌心上驕寵著。那時的她無憂無慮,最開心的莫過於是每日過午時辰與孫老爺子學畫符。

她常常一邊描繪著高深符語,一邊聽孫老爺子說故事,說著毛岩孫家千百年前與妖界大戰的事蹟,說著妖王如何與孫家先祖訂下誓約的故事。

孫老爺子常捻著鬍鬤告訴她﹕「……當年妖王碧珀以先祖的金剛杵起誓,人妖兩界互不侵犯,結束了長達千百年來獵妖師與妖界的戰爭。」

每每聽完這故事,她便會挨近孫老爺子懷中,撒嬌道﹕「爺爺看著,我以後定會成為比先祖更厲害的獵妖師。」

「呵,妳天份極高,咱毛岩孫家未來還不指望妳嗎?」

「爺爺……」

爺爺….

自對親人的懷念中清醒,抱著被褥有些怔愣的她,這才想起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沒做。她趕緊下床四處張望,沒看到澤蘭身影,卻看到一旁小桌上擺著熱氣氤氳的早膳,甚至還多了一碗藥膳。挨近一看,裡頭都是些補血補氣的藥材、食材,都是澤蘭準備的。

孫行降心頭暖滋滋的,想要端起愛心藥膳喝個一口,才發現自己右臂膀上的傷,礙著她的行動。不能用右手,那她左手也是很行的,往往斬妖除魔時,也沒少用過左手。才這樣想著,耳邊卻響起澤蘭的聲音﹕

「主人,讓我幫妳。」

澤蘭挨近她,一如過往體貼般幫她淨臉,並協助她洗漱、穿衣﹔而後更拿起藥盅,勺起湯汁吹涼,小心翼翼地餵進她的口中。

澤蘭的伺候好極了,比過去又更加細心。孫行降笑咪一雙眼,突然覺得受傷了也不算太壞,畢竟澤蘭將受傷的她放在心尖上寵著。才這般得意妄想,就聽得﹕

「呦,晶妳當自己三歲小孩啊,吃頓飯還要人餵知不知羞!」

聽聽,這酸到不行的語氣,還像熊一般低吼,這不是神捕門裡的曠男罡補頭嗎﹖嚥下一口食物,孫行降故意道﹕

「有人心疼著,總比有人受傷沒人照應強。」她刻意挨近澤蘭,撒嬌道﹕「還好我有澤蘭,不像有人日日夜夜沒人要,空虛寂寞覺的冷。」

「妳!」

罡被孫行降激的脹紅一張臉,才要說些什麼反擊,就見澤蘭忽地起身,對他拱手一揖道﹕「我家主人身子帶傷,心情難免低落,還請罡捕頭見諒。」

「澤蘭?」孫行降瞪大一雙眼,她是聽見什麼了嗎﹖她的澤蘭……她的澤蘭什麼時候會說這種話了﹖是了,肯定是咒術鬆動的緣故,她晚上定要趁他睡著時再下一次咒。

「哼哼,這才算人話嘛。」

所以這是指她方才說的不是人話嗎﹖孫行降火了,才要發作,卻見澤蘭挨近她,溫聲低語﹕「主人妳受傷了,出外查案諸多不便,我便請罡捕頭跟著照料妳。」

「咳,」聽澤蘭這樣說,罡故意清清喉嚨,大聲吼著﹕「聽到了沒有,妳這恩將仇報的女人。」

「恩將仇報」是這樣用的嗎﹖再說,她不認為罡會是那麼好說話的人……

孫行降挑眉,起身打量萬分可疑的罡。她那雙貓眼,直睨著罡十分不舒服,一肚子壞水似地,叫罡只好故作聲勢低喊﹕「看夠了沒?」

「沒啊。」孫行降一臉燦笑。「我在想罡捕頭怎麼會越看越順眼,虎背熊腰、劍眉虎眼、氣度瀟灑、刀法一絕……」

「停!別再說了!」從未被女孩子稱讚過的罡實在無福消受,他急忙撫平一疙瘩,異常彆扭地低吼﹕「俺有喜歡的女子了!俺要全心全意對那名喜歡的女子!」緊張的連鄉音都被他吼了出來。

「哎?」難得聽見罡說出這種話,孫行降興趣來了,小手才搭上他的肩要說小話,卻聽身後澤蘭說著﹕

「罡捕頭,在下已將棗泥酥餅、蓮子甜糕、桂花糖醪備好,就等罡捕頭查案後回門享用。」

聽到一串甜食名單,孫行降緩然大悟,她放下擱在罡身上的小手,嚷道﹕

「切,早說嘛,我還想說當同僚多年,你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

而當她放下手的那刻,佇立在他倆背後的澤蘭莫名鬆口氣。方才,就在他的主人挨近罡捕頭時,他又感受到昨晚那種強烈情緒,那種逼的他心緒狂亂,只能緊握雙手忍耐的心煩氣躁。

又聽罡反駁﹕「妳這不知好歹的傢伙,妳可知老子為了妳撇下多少事。」

「哪是為了我,怕是為了澤蘭做的小點吧。」孫行降一邊叨念,一邊撈起隨身小袋準備出門查案,就落下身後的澤蘭。

這種情況過往也沒少發生,一但有了旁騖,澤蘭往往是被她丟下的人。可如今,她卻怎樣也沒察覺,那被她丟下的澤蘭,渾身正發散著戾氣,冷然神情直視著她與罡並肩離去的身影,一瞬也不瞬。

他忽地察覺到,自己似乎不太一樣了……

昨日,他莫名的進入幻境,看到一個陌生的自己,以高超劍技失手傷了主人﹔而後,就在昨晚,他又看見那名陌生的自己,親手拭去將自己從小養大的師傅,只為了成就天下第一的榮耀。

就在經歷這些後,他的心緒躁動難安,無法平復……更在方才,他多想一劍劈死與主人親近的罡捕頭。

他,突然變的異常嗜血,更期望溫熱鮮血澆淋在雙手的腥黏觸感。

無法專心,澤蘭放開打掃拂塵,打量自己的雙手。彷彿,他又看見地上死屍遍布,而他雙手沾滿血腥﹔此時,似有妖物蟄伏在黑暗中,一雙碧色雙眸,正不懷好意地盯著他,就像盯著自己的獵物。

砍死那麼多人,他不介意再多砍死一隻妖……持劍屏息,看著那妖物由黑暗中走出,一雙碧色琥珀般的眸眼緊鎖他,噙著邪佞笑容,以強硬口吻對他說﹕

「我要你--」

相似語調令澤蘭心底打個突,他抬眸撞見那名讓他變的十分詭異的捕頭幻,那張太妖艷的面容似與那名妖物重疊。

「我要你幫我煮杯茶。」

待他定睛細看,幻如昨日一般,高舉茶杯對他示意。

他,大可不必搭理捕頭幻,但因昨日一事,他自幻手中接過茶杯,卻是問﹕

「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哪來那麼神通廣大對你做什麼。」幻笑的一臉高深莫測,修長手指輕敲桌面。「你該是問你那『親愛的主人』對你做了什麼,才讓你變成現今這副模樣。」

一聽幻提及孫行降,澤蘭忽地沉下臉,一身戾氣併發﹔那該是令人恐懼的修羅模樣,卻惹的幻開心至極,哈哈大笑道﹕

「哈,看來毛岩孫家後人也不怎麼樣嘛。」

嗜血雙瞳開闔間,澤蘭雙手已沾上幻的衣領,只差一扭將幻斃命﹔然下一瞬,幻自他的面前消失,不知怎麼竟挨到他的身旁,幽幽輕吐﹕

「雖然還差一些,但恭喜你回來啊,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

「硄」的一聲,手上緊握的杯子墜落,而「天下第一」這四字如同魔咒,在澤蘭腦海中打轉﹔許多血腥與殺戮的畫面一閃而過,原先因孫行降而產生的怪異心緒如今只剩冰冷與絕望。他突然想起,他是因追求天下第一而產生的殺人武器,凡是礙著他的人皆要--

死!

澤蘭狂喝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抽出掛於牆面上長劍﹔長劍無鋒且駑鈍,因那本是陶大人用來鎮門的風水劍,不做其他用途。但儘管是這樣的一把劍,在他手中輕輕一劃,卻將幻用於謄寫文件桌案硬生生劈成兩半。

在眾人驚呼聲中,他劍尖直指幻,卻惹的幻笑的更是邪媚妖豔。

「你還真以為你殺的了我。」

無視劍尖足以將他斃命,幻那雙滿是嘲諷的眼忽地變的碧綠﹔身後,忽感一陣殺氣,數支弩箭破空而來。澤蘭縱身一躍,逼命弩箭盡數沒入被劈毀的桌案裡。旋過身,他持劍身影對上捕頭絕。

「澤蘭?」

機動弓弩緊鎖目標,絕這才看清楚在神捕門裡鬧事的傢伙是誰。但別於過往澤蘭的溫煦模樣,眼前持劍男人渾身散發血腥戾氣,大相逕庭的模樣,叫絕又重新上緊弦弩,瞄準他。

「你不是澤蘭?」來人,就像是披著澤蘭外皮的--

妖?

不,這不可能,若真是妖,怎可能伴在獵妖師晶的身旁﹖晶對妖物的執著他不是沒領教過。然身為神捕門的捕頭,絕並非不信怪力亂神﹔只是就跟捕頭冷一樣,在諸多案件中,皆是人為而非妖類。若眼前的男人不是妖--

「你是誰?」

他是誰?

腦中,閃過銀鈴般的笑聲,嬌小女子環抱住他的腰身,撒嬌似地靠近他懷中,輕輕柔柔地喊了一聲--

「澤蘭……」

是了,那是他的名,是主人為他取的。

「啊!」

他想起了主人,想起那名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子,想起了與她相處的點滴片刻……長劍,瞬然落地,與絕對峙的身影瞬間頹然垮下,並痛苦抱頭尖叫。

絕蹙眉,拉緊的弓弩依舊鎖定他,卻見幻挨近痛苦尖叫的澤蘭,並在澤蘭耳邊低語。也不知幻說了什麼,絕只見澤蘭瞳孔睜地瞬大,而後暈厥過去。

但澤蘭卻清楚記得,在意識陷入黑暗之前,幻若吟咒般輕喃﹕

「你是我的。我可要殺掉你那可恨的"親愛的主人",將你奪過來才行。」

就在澤蘭大鬧神捕門同時,孫行降與捕頭罡兩人為了查數字門丟過來的爛攤字,跑遍了整座京城。他倆查案並不順利,吃了許多閉門羹,這種自家閨女失了清白的丟臉事兒,沒人願意再提及。

在不知被第幾戶人家驅離後,孫行降與捕頭罡坐在連接兩道胡同的階梯上,皺著眉頭翻閱數字們給的受害者家屬口供,以及可用情報。

「……依數字門給的情報看來,其實沒人真正見過犯案的淫賊。」孫行降指著書面上的口供,就對罡說﹕「大多數是見著受害人衣裳不整橫倒在地,僅有一位提及"看到一團黑影自眼前竄過"……一團黑影竄過,莫不是貓妖之輩的?」

「最好一團黑影就能判斷是不是妖。」罡沒好氣睨了她一眼。

「也是。」孫行降頷首,隨後又無奈道﹕「是不是妖,其實我只要進到案發現場聞一下味道就知道了。」

「妖啊,身上總帶有股腥膳味,而且越強的妖味道越濃哩。當然一般人是聞不到,也只有訓練有素的獵妖師才能辨別。說到這妖身上的氣味,只要一旦留下,怕是幾千、幾百年皆不會散去……」

「官爺--」

忽地,一聲女子呼喊打斷她的說妖經,她與罡紛紛轉頭,卻見一名丫環打扮的姑娘家,神色倉皇的向他倆示意﹕

「我是官爺們方才拜訪的項家丫頭,還請官爺們跟我來見小姐。」

項家?不是才剛趕他們走,怎地就派丫頭過來了?

她與罡對視一眼,多年的查案默契讓他倆有了一致的行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倆立即起身跟著項家丫頭回到項宅。只是自踏進項家後門後,項家丫頭開始帶著他倆躲躲藏藏,避開一干奴僕蹤跡,才來到項家小姐待的閣樓。

「兩位官爺,方才真是抱歉了。」繡閣前,項家丫頭歉然一福。「老爺、夫人不許小姐見人,就怕、就怕……」緊咬唇瓣,她最終還是道出﹕「就怕小姐丟人。」說著,眼眶卻是紅了。

「不礙事的。」孫行降一臉和煦,柔聲輕語﹕「咱會為妳家小姐抓出真凶,將這該死的雜碎繩之以法,甚至連秋後處決都不用,立馬就辦了他。」

由於被數字門推來的爛攤子往往都屬於罪無可赦那等級,朝廷便給了他們方便,只要證據確鑿,陶大人審過上交吏部,不須等到秋後即可判刑處決,以示威喝。

項家丫頭眨掉眼裡水霧,刻意佯笑對他們說﹕「如此甚好。」又推開繡閣的門,背對著他們低聲囑咐﹕「小姐認不得人的,你們別太刺激她。」

「妳放心,我們只想看看繡閣裡是否有怪異之處。」孫行降更想確定這案件是否真是妖所為。若是妖,可是昨日在神捕門裡放肆的那隻?

有太多事情需要釐清。就在她踏進繡閣、聚精匯神地想找出蛛絲馬跡的同時,一個溫香軟玉將她抱滿懷,就連耳邊都傳來好嬌、好嗲的甜喊﹕

「裕哥哥。」

抬眸,是一張清麗的女子面容,一般閨閣女子打扮,裹上好幾重羅衣,連頸子都快看不見。但這樣被抱著,著實行動不便孫行降才要開口,卻聽一旁項家丫頭溫聲輕哄﹕

「小姐,您這樣抱著王公子,他哪能和您說話。您就先放開王公子,再帶他去看您前幾日繪的那張山水畫如何?」

「咦,我--」才想說些什麼,孫行降突然頓悟項家丫頭方才說的,她家小姐識不得人,怕是把所有來客皆當成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可她是女的耶,若真要認男人,身旁那虎背熊腰的壯漢不就更適合。

孫行降沒好氣地睨了身旁的捕頭罡一眼,發現他正雙手環胸,一臉興災樂禍看好戲的模樣。

「小姐,您就放開王公子吧。」

「我不要和裕哥哥分開。」

項家丫頭苦勸,身上溫香暖玉卻黏的更緊。見項家小姐瘋癲的模樣,孫行降心中一軟,直覺便開口﹕「這王公子還真是個王八羔子,叫妳家小姐受盡折磨。」

「不是的。」項家丫頭搖頭道﹕「王公子與小姐未出世時便指腹為婚,且自幼與小姐一同長大。發生事情後,王公子不顧一切就是要娶小姐,可小姐堅決退婚,還說了嫁豬嫁狗就是不願嫁王公子的狠話。」

孫行降暗自打量緊抱自己的項家小姐,那痴狂堅決的眼中盡凝柔情。她想,若是項家小姐沒遭此橫禍,該是和自己最喜歡的人在一起,幸福至白首。

項家丫頭心疼的看著自家小姐,無奈道﹕「小姐以為退婚是對王公子最好的抉擇,是她愛王公子唯一能做的事。可誰知被小姐退婚後的王公子,在心碎離開京城後,竟慘遭山賊殺害。」

「小姐她……在得知王公子遇害後,便成了現今這般癡顛模樣。」項家丫頭嘆口氣道﹕「坦若小姐不退王公子婚,或許現下王公子還活著。小姐認為對王公子好的事,也許對王公子來說,卻是人生最大的遺憾。」

一對有情人被狠狠地拆散,那該死的淫賊固然可恨,但另一方認為對對方好的固執,不啻也是一種傷害。孫行降忽地想起澤蘭,想起自己為了救他一命,強將自身功力封住他身上的業……救人或許是好事,但對於當時並無求生意志的澤蘭來說,是否他所等待的就是死亡,而自己卻打亂他所希冀的一切……

不願再多想。反正就是她把澤蘭救起,自己用著他也頗為順心,實在沒必要糾結什麼。抬手輕拍項家小姐的背,想起她的痴狂瘋癲,孫行降不禁柔聲安撫﹕

「我哪都不會去,就陪著妳。」

捕頭罡狠抽一口氣,一旁丫頭卻是猛掉淚,而緊摟著她的項家小姐,卻是鬆了手,笑顏燦燦就對孫行降說﹕「那裕哥哥就和我一直在一起,不管發生什麼事,上窮碧落下黃泉,我生是你王家人,死是你王家鬼。」

這該是項家小姐來不及對王公子說出口的話。

「小姐……」

項家丫頭更是哭的傷心,孫行降忽感一陣涼意,一道靈氣自項家小姐身旁竄出,在項家小姐身旁停留片刻,才飛上天際消失雲端。

那該是王公子的魂魄吧,項家小姐說出他渴望的那句話時,他終於能安心離去。畢竟人鬼殊途,在怎樣不捨,該離開時還是得離開。

「晶!」身旁的罡低聲喚著,孫行降這才發現方才還巴著她不放的項家小姐,這會已被丫頭帶至一旁服侍。沒了妨礙,她與罡在繡閣裡仔細巡視,努力嗅著是否有不尋常的妖氣。然而--

「沒妖氣。」她攤手望向罡探問的眸子。

「不是妖?」想來是數字門辦事不力,或者是不想淌渾水;畢竟事關家族臉面,他和晶查這案沒少過刁難。

「應該不是。」凡是妖經過必留痕跡,她的鼻子靈到至少可嗅出百年來殘存的妖氣。「不過雖然不是妖氣,但有個味道叫我很在意。」

「嗯?」

孫行降將罡帶至女兒榻旁的窗櫺旁。「這邊,」孫行降指著窗櫺一角。「有一種極怪異的香味。」

「香味?」罡蹙眉。「哪來的怪異香味?會不會是胭脂水粉或和薰香混在一起的味道?」那些味道和在一起十分嗆人,每每查案時他一靠近女子們,總被薰的直掉淚。說起來,他還是比較喜歡冷捕頭身上清冽的味道。

「不太像。」

罡伏身查探孫行降認為有怪異味道之處,卻在窗櫺的隙縫上,發現可疑的白色粉末。「這是?」

他直覺不對勁,再加上過往辦案經驗,隨即用袖袋裡的隨身工具將粉末採集在油紙上包好。「絕熟知毒物暗器,也許會知道這是什麼。」

「嗯。」也只能將希望寄託在這上面了。「若是其他受害女子的閨閣中也有這種粉末,那只要查出粉末的源頭,或許就能揪出這名該死的淫賊。」

孫行降說的義憤填膺,而一旁的項家丫頭似察覺到他們發現重要線索,她盈盈拜倒在孫行降與捕頭罡面前,乞求著﹕

「請官爺門務必將那惡人淫賊碎屍萬段,為我家小姐報仇!」

澤蘭睜開眼了。

熟悉的房樑,還有壁上主人得意的鬼畫符,聽說可以趨吉避凶,沒有妖物敢侵入……他愣了愣,彷彿還待在死屍遍佈的夢中,那被他砍的支離破碎的軀塊,正被飢餓的野獸啃食。陽光被血色所取代,那也是他的世界中唯一的色彩,所以他一直覺得暗處那雙碧色琥珀眼眸太過礙眼……

「醒了。」

一張妖艷俊臉猛地出現。澤蘭知道他是誰,除了神捕門的身份外,他該還有另一個身份,是擁有那雙碧色琥珀眸眼的--

「看來主人的符咒並不管用。」

不承認也不否認,噙笑的臉不懷好意挨近他,卻是極刻意的在他耳邊低語﹕「那是因為她僅存的功力已不足以鎮住妖物。」氣息暖暖傾吐在他耳際旁,試圖撩撥。

「什麼意思?」

見澤蘭不為自己艷色所動,幻低聲輕笑,輕柔髮絲掠過澤蘭冷然臉龐。「你何不自己問她呢?」

「澤蘭!」

耳邊,響起孫行降迫切叫喊,以及抬眸後望見那張杏眼圓睜的俏臉。澤蘭刻意避開身旁的幻,對她乖順喊了聲﹕「主人。」

比起澤蘭在門裡惹出的事兒,孫行降更在意莫名出現在他倆寢居的幻。她沒好氣就問﹕「你怎會在這裡?」

噙著那抹傾城絕艷的笑容,幻刻意挨上澤蘭的臂膀,親暱道﹕「陶大人要我看好他,順便問他對門裡是否不滿,否則怎毀了大人的風水劍,又劈了門裡的桌案。」

「……」很像陶大人會說的話。她在外方和捕頭罡查案查的昏天暗地,沒想到澤蘭也將門裡搞的昏天暗地。甫進門,她就被絕叫過叨唸一頓,數落的盡是她家澤蘭幹的壞事。

說到底是自家人幹的事,幻這外人憑什麼質問﹖隱忍下對幻的成見,孫行降以冷靜的口吻說道﹕「既然澤蘭是我的人,也該是我看好他。陶大人那邊我自會同他說去。」

「那就麻煩晶了。」逐客令已下,幻美好的身影翩然而起,然在接觸澤蘭冷然目光時,刻意曖昧地勾了他一眼。

這一眼,瞧的孫行降火冒三丈,想也不想就衝過去將澤蘭護在懷中,隔絕幻對他的覬覦。衣物上綴的銀鈴聲因她的大動作響起,幻雖短暫蹙眉,卻仍似笑非笑的走到牆邊,仔細地摸著那堆鬼畫符道﹕

「晶真是好手筆,改天也繪幾幅給我可好?」

「當然沒問題。」她已經打定主意要畫上幾幅最強的咒語,不管他是人是妖,都足以把他剋的死死地。

就當孫行降這樣想,澤蘭冷然的臉出現了一絲情緒,就在幻離開後,他憤怒低語﹕「主人的符咒還有用嗎?」

「什麼意思?」孫行降心漏了一拍,但隨即覺得該是自己多想,她沒好氣的給了澤蘭一記爆栗。「是啦,我的符咒是沒用,才叫你變成這模樣。莫不是被妖給附身了,盡做些讓人頭疼的事。」

說著,她將坐在床榻上的澤蘭抱滿懷,懊惱不語。

該是咒術鬆動之故,才讓澤蘭變成這模樣。她是這樣想,自責自己昨晚就該重施咒術,而不是在澤蘭太舒服的懷中睡去。

然而孫行降的沉默卻帶給澤蘭不安。

「主人,對不起。」畢竟是他惹了事讓她心煩。坦若這也是她想聽的,他不介意說上十句、八句的,不過就是一句話。

他的歉然換來的是她更緊的擁抱。他抵在她的胸口前,聽著她平穩的心跳聲,那足以弭除他的渴血暴戾,帶給他難得的平靜。只要和她在一起,他心裡就只有她,就只能專注著她。該是那份全心全意的專注,叫他忘了他原本的世界其實只是單調的血腥之色……

血腥之色?

過往有些記憶慢慢回籠。他咬牙不願再想,伸手將她帶進自己懷中。孫行降沒料到他會這樣做,在他懷中怔愣地望著他,卻是聽他說著﹕

「門裡有妖。」

「在哪?」一聽有妖,孫行降就想從他懷中躍起,又被他溫柔地按回懷中。

「已潛伏許久。」

「怎麼可能?我沒聞到啊!」

「主人不知妖物在哪,是因為沒能力殺妖嗎?」

刻意忽略她瞬間慘白的神色,澤蘭知道幻說對了。他又接著繼續探問﹕「主人為何沒能力殺妖?」

「我、我--」孫行降像被炸毛似地跳起,惱怒喊道﹕「你跟我說妖在哪,我現在就去把妖除了,叫你看看我毛岩孫家的厲害!」

澤蘭那雙澄澈墨眸緊鎖著她,看著她心虛不已,只好轉身大嚷﹕「我去除妖啦!」就怕繼續待著會漏餡,才剛要離開,她又被拉回溫暖的懷抱中。

「主人!」低聲喟嘆,不明白她為何要瞞他,難道是要保全她是主人家的面子?看著她倔強的眼,想起幻在他耳邊低語說要殺了她,又想起沒有鎮住妖物功力的她,該如何對上她口中的狡詐妖物……

「別走!」

「痛……」懷抱過緊扯出她的低喊。但比起手臂上的疼痛,她更驚異於澤蘭的強硬。過往只要她說的事,澤蘭僅有乖順接受,全無二話。

她疼,他心底也不好受。奇異陌生情緒竄上心頭,他鬆開了抱緊她的手。

「主人,」他注視著她,眸中有著孫行降從未見過的情緒,亦或者是,是她未曾教過他的情緒。那情緒赤裸裸、坦蕩蕩地,感染著她面紅耳赤的。溫暖大手忽地牽住她,就帶上他的心窩,低語﹕「妳痛,我這裡也痠疼著。」

這話轟的孫行降說不出話來。他又說﹕「主人知道我是怎麼了嗎?」

她不遲鈍,也不是笨蛋,卻是低聲回答他﹕「莫不是生病了。」

「生病?」

「和那些在大街上看著你的女子們生了一樣的病。」

大街上的女子們?思緒一轉,他想起主人許久前調侃的話語,脫口便出﹕

「我喜歡主人?」

主人說過,那些女子患的是相思病,因為太喜歡他了,喜歡到生了病。

她愣了愣,臉上紅暈未退,卻是佯笑告訴他﹕「奴才喜歡主人可是天經地義的事。」

「那主人喜歡我嗎?」

沒料到他會這樣問,莫不是咒術鬆動,連人也跟著不對勁。呼吸窒了窒,孫行降嘟起嘴,一副沒好氣的嚷著﹕「主人只喜歡不惹事的乖奴才。」意思是他再惹麻煩,她可就不喜歡他了。

這回答他可不滿意。這種抗拒不願接受的情緒,叫他挨近她的俏臉,隨後狠狠地吻上她嘟起的唇瓣。懷中的她起初先是瞪大眼,但隨著他加深這個親吻,她僅能攀附在他懷中,倚靠著他低喘。

流竄在心底的陌生情感因這親吻而趨緩。他想,他的病肯定不輕,否則也不會只想看著她,時時刻刻就想待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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