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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站,幸福的權利

章四:下一站,幸福的權利

天空吹起一陣陣清爽的涼風,拂在我的臉上,「好舒服。」我不禁說。

昨天和儀琳相聚後,仍覺得意猶未盡,於是儀琳決定昨晚就在我家下榻,今天再相偕一同出遊。

我們去了義大遊樂世界,買了入場票後,約定今天要好好地玩醉一番。

在尋找下一站幸福時,必須先嚐過它、再失去它。

「要先玩什麼好呢?」儀琳躍躍欲試地問。

「天女散花怎麼樣?」我想了一下,又說:「然後再去玩點刺激的。」

「妳是想從樓上一路玩下來啊。」儀琳沒好氣地說。

「也不是,因為我很喜歡玩天女散花。」我大笑,說:「那妳呢,有沒有特別想玩的?」

「旋轉木馬。」我瞠目,儀琳又說:「怎麼,覺得不可思議?」

「我覺得很特別。我很喜歡喔。」我並沒有故意討好儀琳的意思,而是我真的喜歡。

「謝謝妳。」儀琳笑了一下,說:「所以我們現在先去玩天女散花還是旋轉木馬?」

「我可是都可以的喔,妳決定吧。」我把這問題丟給了儀琳。

「我當然是選……天女散花啊。」

「啊?」是妳講錯還是我聽錯?

「我說我們去玩天女散花,誰叫這是妳喜歡的。」我心裡泛起一波波名為感動的漣漪。

謝謝妳,儀琳。

我和儀琳走在園區裡,看著滿天人潮追逐嬉鬧,連心情也開心了起來。

我輕輕地笑了,想著要是能一直這樣快樂下去,那該有多好啊。

然而就在我和儀琳穿過這個園區時,我往前一看,竟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好像也注意到了我,正緩緩走來。

我怔在原地,拉了拉儀琳的衣角,她順著我的視線往前看。

「靠。」她忍不住罵出了一句髒話,又說:「連這樣都能遇到?」

我們遇到的人,是吳庭偉、和他身旁的一位女生。那個女生我雖然沒有看過,但我確定的是,她應該就是方以茜,也就是吳庭偉的正牌女友、方以瑄的姊姊。

等他們走近後,我只微微地向方以茜點頭示意,至於吳庭偉,我已經跟自己說過不再把視線投射在他身上了。

「好久不見。」吳庭偉說。但此刻我們就像兩個陌生人似的。

「妳是欣晨吧,庭偉跟我提過妳。」方以茜並沒有向方以瑄那樣不懂禮貌,而是非常謙虛又溫和地向我搭話。

這是個非常奇怪的畫面,我竟然在跟我的前男友的女朋友聊天?

我禮貌性的微笑,說:「我知道妳是以茜,歡迎回來臺灣。」既然我的愛情已經凋零,也自願當了祝福者,就沒什麼放不下的,更何況,以茜這個人知書達禮,又氣質不凡,我可是打從心底喜歡她,吳庭偉會愛上她,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要一起玩嗎?」以茜問。我看到吳庭偉好像錯愕了一下。

儀琳正要回答,我急忙拉住她。儀琳回頭,不解地看著我,而我卻回答以茜說:「好啊。」

我看到吳庭偉和儀琳下巴都掉了下來,而以茜走近我,挽著我的手說:「要去玩什麼?」我回答:「天女散花。」她高興地笑了笑,說:「我剛剛玩過,我帶妳去,走吧。」

接著她回頭看了吳庭偉一眼,而我看了儀琳一眼,然後我和她再互看一眼,不約而同笑出來後,她就帶著我往天女散花的方向去了,留下還呆站在原地的吳庭偉和儀琳。

「庭偉是個有點放蕩不羈的人,他成熟,卻也像孩子般追求自由,我們在一起三年,這過程中,我常常被他那種個性所生氣。他交過很多個女朋友,雖然他不專情,但是在交往過程中他都是愛的。妳知道除了妳之外,在那些女朋友中,他交往最久的是幾天嗎?」我搖搖頭,她說:「三個月。在那些人之中,他交往最長期間只有三個月,妳猜,是誰?」

我又搖了頭,說:「不曉得。」

「是方以瑄,也就是我妹。」她說。

我愣了一下,以茜接著說:「儘管如此,但妳很特別,竟然長達一年的時間。」

「我和他交往一年叫做特別?」我問。

「因為他在一次挽留我的過程中,他曾經對我說過:我會一直愛妳,卻也會同時愛著別人,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我向妳保證,我給別人的愛最多不會超過半年,請妳回到我身邊,我不能沒有妳。」

「那只是意外,不是嗎?」我看著以茜,看著這個守護庭偉的女生,頓時覺得她令人欽佩,要是我,我應該承受不住這樣的痛苦吧,要跟別人分享自己的愛人,光想想我就快瘋掉了。

「庭偉說到的事就一定會做到。」我感同身受的點頭。

我拍了拍以茜的肩,說:「不過妳放心,我是不會跟妳搶吳庭偉的,畢竟,我真的比不上妳啊。」

「別這麼說,這樣我會認為我好像在逼妳交出庭偉似的。」以茜趕緊澄清地說。

「就算妳那麼認為也沒關係喔,因為這本來就理所當然嘛。更何況我跟他都已經分手半年了,該忘的也忘得差不多了。」我心虛地說。

我真的能忘得掉嗎?關於他的種種。

「到囉。」以茜正要跨步,卻突然又停了下來,我問:「怎麼了嗎?」

「我們要當好朋友喔。」以茜說。

「以後妳要幸福喔。」我說,接著勾過她伸出的手,把大拇指印在她的上面。

「妳們做了什麼協議?」吳庭偉和儀琳趕到後,不約而同地問。

我和以茜急忙放開手,互相笑著說:「沒有啊。」

「走吧,玩天女散花。」說完以茜就拉著我玩去了。

當然,吳庭偉和儀琳是一定得跟進來的。

玩完了我最愛的天女散花後,接下來當然就要去玩儀琳的最愛—旋轉木馬囉。

這一路上,我和以茜都不停地在聊天,只有吳庭偉和儀琳一直沉默著,畢竟尷尬吧,我想。

「以茜,我看我還是回去陪儀琳走好了,妳不覺得他們兩個人看起來很尷尬嗎?」

不過以茜卻說:「讓他們好好培養感情吧,因為我想儀琳不願搭理庭偉是因為當初庭偉跟妳分手,說起來我還要向妳道歉呢,是因為我妳才跟庭偉分手,不只妳傷心、儀琳傷心、庭偉傷心、我也傷心,所以,欣晨,對不起。」

「這根本跟妳一點關係也沒有,是我闖入了妳們的生活,破壞了妳們,該道歉的人是我才對吧。」我回頭看了吳庭偉和儀琳一眼,接著說:「以後別再說是妳的錯了,我們也都別再說了,因為愛情,本就沒有誰對誰錯,不是嗎?。」

因為情這個字,好寫,卻不好體會。

以茜點點頭,說:「說的也是。」

「走吧,到……。」我正要說:到旋轉木馬了,沒想到以茜卻突然出聲制止我,接著她用氣音對我說:「他們在談話了。」我會意的放輕腳步,跟著以茜慢慢地走。

「妳不懂我,所以妳不懂為什麼我和欣晨會分手。」吳庭偉一說話就帶著濃濃地挑釁意味。我擔心地看著以茜,以茜則擺擺手。

「那你為什麼不跟欣晨說你已經有女朋友了?」儀琳並沒有生氣的樣子,但我知道,她的冷靜代表著怒氣。

「我怕我跟她說了之後,她就不會答應跟我在一起了。」吳庭偉態度軟了下來,淡淡地說。

「為什麼已經有了女朋友還要這樣?」儀琳不解地問,也是我想問的。雖然剛剛以茜已經和我說過,但我還是比較想聽他親口說,不是我不相信以茜,而是親口聽吳庭偉說會讓我有種「死得明白」跟「原來如此」的感覺。

「我桀驁不馴,渴望自由,就像我的愛情一樣,我不是那種可以一直很專情的只對一個女生,而是那種可以對很多女生專情,但卻不長久的那種,儘管如此,我都是真的放了感情去愛的,不管是欣晨也好,還是以茜也罷,我都是愛的。」吳庭偉眼神認真地說。

儀琳聽完微微嘆了口氣,說:「你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追求自由愛情,你現在可以這麼做,以後呢?你總要結婚吧。」

「要是可以,我想當不婚主義者。」吳庭偉說。

「你傻啦。」最後儀琳這麼回答。

有些人一旦愛上一個人,就怎麼也爬不出來。

可有些人一旦愛上了,卻反而爬出來了,接著,再轉身跳入另外一個。

吳庭偉是第二種,而我們,卻都是第一種,不管是以茜、儀琳或是我,都是一樣的。

儘管我們最後會走出情傷,會爬出來,但起碼我們出來後選的不是再轉身跳入另外一個。

我和以茜聽完我想聽吳庭偉說的那段話後,就直接進去玩旋轉木馬了。等儀琳過完癮後,我們四人找個位置坐了下來,好好地來聊個天。

這是一場友情的談話,並無關乎愛情。

「我要去英國唸大學了,今天出門時我爸決定的,預計三天後就出發。」我們三人明顯嚇了一跳,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吳庭偉又說:「這件事很突然,所以以茜,抱歉還來不及跟妳說就決定好了。」吳庭偉一說話就震驚全場。

以茜搖了搖頭,笑著說:「沒關係。只是我可能不能去送你了,我爸那邊有些問題需要我去處理。」

吳庭偉體諒地點點頭,接著看向我問:「欣晨,那妳可以來送我嗎?」我怔住,看著我身旁的以茜,原以為她不會答應,沒想到她卻說:「妳就去吧,連我的份幫我好好送他。」

「大概幾點?」我問吳庭偉。

「七點二十五分的飛機。」他說。

就在吳庭偉說完時,以茜的手機突然響起,她只接了不到十秒,就匆匆掛了電話,臉上的焦急展露無遺。

「庭偉,先跟我回去。」吳庭偉一看這情況就知道事情不妙,連忙站起身來拉著以茜就走,走了幾步,他卻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我。

「不用道歉,快去吧,有什麼事再連絡。」我知道他要說什麼,但是以茜看起來很焦急,再說下去就沒完沒了,所以我在他還沒說出口前就已經先回答了他。

他要說的是:「抱歉,我們先走了,再打電話給妳。」

以茜和吳庭偉走後,我和儀琳又接下去玩了好多刺激的遊樂設施,到下午時,我才和儀琳坐了計程車去了車站。

儀琳家住雲林,卻讀台南的高中,而大學,則遠至桃園。

至於我家則住台南,讀台南的高中,也讀台南的大學,雖然住台南,我卻有住宿的癖好。

「這一別,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妳了。」雖然坐上的是同一班車,但目的地是不同的,更何況,高雄到台南這短短的距離,幾個站過去也就到了。

「先說好,以後一定還要出來見面喔。」我紅著眼眶地說。

「一定。還有,妳在台南要好好照顧自己喔,不用擔心我,我會在宜蘭好好的,期待與妳見面的那天。」儀琳說完也哭了,我們緊緊地握著彼此的手,心裡都希望著這班火車,能開得很慢、很慢。

離別總是令人感傷,卻也令人堅強。

台南到了,意味著我該下車了。

我站在月台,和儀琳就這樣隔著一條細細的月台隙縫對看著,我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看著那節火車,越開越快、越駛越遠,直到我看不見它了為止,我才邁開我沉重的腳,出了月台,返家。

剛回到家,電話就毫無預警的響起,害我嚇了一跳,原來是吳庭偉。

「有什麼事嗎?」我說。

「我們不可能了嗎?」吳庭偉你發什麼瘋?

「我不是那種可以忍受你這種行為的女孩。」我淡淡地說。

電話中那頭的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要是我說我可以為了妳改變呢?」

「我到底有什麼特別的值得你這樣對我?更何況,你放棄不了以茜,而我也不允許你放棄以茜,她等了你三年知不知道。」我口氣不高興地說。

他又嘆了口氣,問:「難道妳打算就這樣放棄我嗎?」

「當初可是你逼我放棄你。」我反駁,掛了電話。

我怎麼可能捨得放棄你呢?

可是你知道嗎,有些事情明明不想放棄,卻不得不放棄。

第三天一下就到了,我六點四十分就來到了機場,如此早起為的只是能夠再看吳庭偉最後一眼,畢竟這一別,再遇見可能就是四年後了,說不定還會更久。

大約六點四十五分左右,吳庭偉也到了。

我們找了椅子坐下後,他立刻拿出紙和筆,等他寫好後,他卻把紙遞給我。

「這個是我在英國讀的大學名字,這個則是我住的房子的住址和電話,最下排是我的電子郵件。」他一一的為我說明,我則疑惑,為什麼要告訴我?

我問他:「以茜知道嗎?」

「當然知道。」他笑著說。

「喔。」我把紙摺好,小心地放進我的包包裡。

「我真的很喜歡妳耶。」我默然,他又說:「我是不會把大學四年讀完才回來的,因為我捨不得妳在台灣。」

「庭偉,你就好好讀書吧,多多跟以茜連絡,至於我,你就忘了我吧。」

「這是不可能的。」他用非常認真的口吻對我說。

我們沉默了好久好久,我們也都知道,我們在等的,是離別。

終於,那廣播的女聲響起。

吳庭偉起身,把我拉起,接著,擁抱我。

他把頭埋在我的肩膀,小聲地說:「即使我知道妳可能不會說出口,但我還是想聽妳說。」他喘了口氣,我卻感覺到我的肩膀好像濕了,那瞬間,我才發現,原來在我身旁一直擺著笑臉的這個大男孩,也是會脆弱的。

「想聽我說什麼?」我也紅了眼眶問。

「妳愛我嗎?」他哽咽地說。

「我愛你。」

他慢慢地放開我,明明哭著卻展開他那日出的笑,說:「等我回來。」

我並沒有回答,而是說:「好好照顧自己。」

「知道了。」他摸著我的頭說。

吳庭偉揹起他的背包,拉好他的行李,說:「再見。」

他毅然地轉身,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我並沒有勇氣看著他消失在我的視線,因為我怕我會控制不住地追上去。

所以我也選擇了轉身,並且也輕輕地跟自己說聲:「再見。」

我愛吳庭偉,吳庭偉愛我,可吳庭偉也愛以茜,也愛其他女孩。而以茜可以接受其他女孩,甚至是她妹妹,但我不行。

可是又繞回來了,我愛吳庭偉啊。

我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怎麼也睡不著。

時間已經凌晨三點多了,我還是一點睡意也沒,去刷牙洗臉後,我就開始著手整理我的行李,準備去學校了。

這次可能會被當,我想。

上個禮拜六、日都在和儀琳玩樂,連書也沒碰過,昨天去送完吳庭偉也沒心情回學校,禮拜一、二也沒去學校,原因只是因為吳庭偉的電話讓我失眠了。

認真說起來,我這個禮拜只去了學校兩天,如果明天也有去的話。

我啞然失笑,怎麼我沒去學校好像都跟吳庭偉扯上關係?

整理好後,跟爸媽打聲招呼,我就出門了。

天色微暗,但看得出來是個晴天,不過因為太陽還沒出來,所以看不到非常明亮的藍天。

回到宿舍放好行李,正準備好好躺一下時,方亭羽卻突然坐起身來看著我,我正驚訝她怎麼起的這麼早時,她說:「發生什麼事了?妳好久沒回宿舍了耶,我也有去妳們系上找妳,可是他們都說妳沒來。」

「我沒事啦,只是愛情發生點事。」我毫無語調地說。

「要跟我談談嗎?」亭羽體貼地問。

「等我瞇一下再說。」

「好,我等等會叫妳的。」她說。

亭羽,謝了。

*後來,我才釋懷,情這個字,沒有人可以解得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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