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個西裝筆挺的男人一臉嚴肅地站在他面前時，他還以為這男人會把他的桌子給掀掉，於是他連忙把放在桌上的塔羅牌給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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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事嗎？」他堆出營業用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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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掃視這個名聞遐邇的占卜師攤位，最後盯著用兩手護著塔羅牌的青年，「你什麼問題都能回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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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逕自在桌前的摺疊椅坐下，兩手平放在舖有紫紅色絨布的桌面，態度謹慎地彷彿坐上談判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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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呃，先生，占卜不是無所不知，真要說的話就是指引一個方向給您……」這男人不會要他報明牌什麼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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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我正需要一個方向……」男人摸著下巴，鐵面具般的五官出現困惑，「我需要有人來指導我……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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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羅牌差點從青年手上滑出去，「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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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戀愛。對，就是戀愛，這東西，」男人指了一下塔羅牌，「能教我戀愛的方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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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需要的是哲學家，或詩人，甚至是偶像劇編劇，而不是占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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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尷尬地笑著，「我想……呃，你應該找個兩性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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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二十幾本兩性關係的書，還有浪費很多時間在電視上看那些自稱大師的人高談闊論教你怎麼談戀愛，但是我還是不懂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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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嘛……你先找個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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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我沒有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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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去婚友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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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著去……跟陌生人聊天，跟他們聊聊……試著從對話中找到對方的喜好，然後……討好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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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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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要問怎麼談戀愛怎麼現在又有其他問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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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按著眉頭，想找個理由開溜，但偏偏這男人的身軀佔據了他的攤位出口，而且一副打破砂鍋跟任何人的頭也要問出一個所以然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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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要跟那個人談戀愛啊，你總得表示你自己的感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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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我愛妳』也不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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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看到本來兩個想過來的女高中生掩著嘴跑開，看來今天在搞定這男人前別想要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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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巴上說說沒有用啦，你要用行為表示，像是陪人家出去玩啊，或是買個小禮物、給她個驚喜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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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盤起胳膊，偏頭沉思，「我買了一棟別墅給她，也有鑽戒跟珠寶，但是她還是跟別的男人跑了。」他抬眼看向青年──他的犀利眼神讓青年以為他正瞪著自己，但過了一陣子才明白這男人眼神似乎本來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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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跟她好好聊過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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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問她想要什麼，然後我給她一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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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不行啦，女人最需要的就是關懷啊，你要關心她有沒有煩惱，還有最近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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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事情我的保全跟管家都會跟我回報，我都已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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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一樣，重要的是過程，過──程，聊天的過程，你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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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這男人不是一般蠢木頭的程度，簡直是到了千年神木的境界，就算來道雷都劈不開他那顆死板板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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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還好他似乎挺認真聽自己的話，青年越講越起勁，「物質上的給予雖然讓人感到快樂，但那些東西都是身外之物，你必須多跟你的情人說話，主動、直接由你去了解她的內心，而不是從其他人那裡聽來。在你親自跟她交流的同時，你們兩個也分享了彼此擁有的情感，這就是人跟人互動最重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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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講得真是太好了，他都想替自己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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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男人似懂非懂地點頭，「所以我現在也在跟你分享擁有的東西？情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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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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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戀愛得先跟對方交流一番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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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點武斷，不過至少是個入門步驟，青年點頭，「當然，不然哪算得上是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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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又思索了好半晌，接著比了比自己，再指著青年，「所以我也能跟你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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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慢著，我沒這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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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就是要打探喜好了嘛，所以你喜歡水晶嗎？」男人指著青年脖子上的水晶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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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是占卜用的……雖然我也挺喜歡……不，等等，你是不是搞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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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是上了一課了，感謝您的指導。」男人坐在桌前，用兩手撐著桌子對青年低頭行禮，雖然表情依然像尊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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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先生……呃……不必這麼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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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男人抬起頭時，他臉上咧著一個大大的笑容，「萬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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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被這單純甚至還帶點稚氣的笑容震懾，呆呆地看著男人起身準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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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轉身踏出一步，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回頭，抽走桌上擱著的一張名片，拋下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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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明天我還會再過來的，因為我現在正在跟你談戀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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