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喬木稿件大募集

察覺 (03)

      我突然驚醒,在某一個早晨裡,電子時鐘上面顯示今天為二十號,那就表示我並沒有錯過昨天。

      和林雨互換靈魂開始,我漸漸發現了一些事情:

      第一、靈魂的互換是不能隨心所欲的,林雨可以藉由我在發生危險的時候出現,可是我卻不知道我該怎麼要回身體的主導權,只能等著林雨把身體還給我。

      第二、林雨控制身體的時候,我也有知覺,像是食物的味道、溫度的冷暖、觸覺或者是痛覺,這些我通通都感覺得到。

      第三、不論是我或者是林雨,留在身體裡的那一個靈魂,並不是一直都能保持清醒,就像人體也有疲倦值,在靈魂的精神值達到極限之後,那個靈魂就會沉默。

      可是第三點卻引發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就是當我沉默的時候,我完全無法得知林雨在這期間做過了什麼事,當然,林雨也不可能告訴我。不過同樣的,林雨也是會有沉默的時候,而林雨的沉默,可能會給我帶來一些好處,但是我還沒有找到方法分辨林雨清醒和沉默的區別,畢竟他有時候也會故作沉默。

      我右手拿著牙刷,一邊刷牙一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我常常會用很多行為和動作來確認這個身體目前是由我主導的,最常用也最簡單的就是透過鏡子看自己,看見我的右手拿著牙刷,我就能夠感到安心,因為林雨是左撇子。

      五點四十分,我把今天要用的書全都塞進包包裡,然後趕著搭第一班公車到學校,雖然這個時間出發,到學校之後也還沒開始上課,不過我卻有不得不提早到校的理由。

      入學式已經過了一個禮拜,那具破爛的聚光燈已經從大禮堂裡被移走了,不過舞台上的大洞還沒有修補,我曾經站在大洞的邊緣往下看過,要是那天沒有林雨救我,我可能會被埋在這個大洞的最底下,然後被聚光燈壓得面目全非。

      可是渲染誇大的說法卻在學校裡流傳著,說一個叫作林莉的新生代表躲過了聚光燈的災難,在那種情況下,如果不是林莉懂得預知,怎麼可能躲得過?又或者說林莉是被神體附身,在危及的時候被神推了一把。我覺得後者比較接近我的情況,可是我不是被神體附身,而是和林雨為了爭奪這個身體糾纏,正確來我也不是被附身,因為我還保有自己的知覺。

      荒唐的流言到處都是,如果只是這樣,捂起耳朵當作沒聽見就算了,可是偏偏不只有這樣,對我感到好奇的人越來越多,一旦知道我是林莉,就會在我面前指指點點甚至想要和我攀談,所以我必須要避開人群,早點進教室挑最角落的位子坐,這樣才能不被關注。

      學生們陸陸續續進了教室之後,老師也開始上課了。通常我不太喜歡旁邊的位子有人坐,不過比較熱門的課總是會超額,不僅學生的人數會把整個教室填滿,說不定位子還不夠坐,所以偶爾身旁的位子一定會有人坐,這我也能夠接受。

      我的右手拿著筆不停地在書上寫下重點,這堂課頂多只有二十幾個人,教室裡這麼多空位子,偏偏還是有人要挑我身旁的位子坐,而且還是我最不想碰到的人,那就是唯一和林雨交談過的劉俊毅。

      「嗨,林雨!我看妳好像每天都很早到學校,是因為妳住很遠,所以需要很早出門嗎?」

      「嗯。」

      我敷衍地回答,然後手上的筆還是沒有停下。

      劉俊毅又問:「那妳知道學校最近的傳言嗎?就是入學式那天阿!好多人都在問林莉到底是誰?其實我也有點混亂,大家都說那個新生代表叫林莉,可是我明明記得妳跟我說妳叫林雨。」

      我停下筆,沒有說話,心臟跳得很快很快,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跟劉俊毅解釋,而且我也不想跟他解釋。我隨手從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白紙,上面寫了幾個字就遞到劉俊毅的桌上。

      『我不是林雨,我是林莉,還有可以請你不要再跟我說話了嗎?』

      劉俊毅看完紙條之後緊緊皺眉,拿起紙條在我面前揮擺:「妳是林莉?可是妳那天跟我說妳叫林雨耶?」

      「咳咳!」前方忽然傳來了一陣咳嗽聲,老師指著劉俊毅說:「那位同學請安靜一點,現在是上課時間。」

      教室裡的人一聽到老師的話,紛紛轉頭看著我和劉俊毅,一下子受到這麼多注目,我趕緊低下頭躲避目光,急速的呼吸讓我感覺有點難受。劉俊毅笑著打發老師,也替我趕走了那一雙雙好奇的眼神。

      下課鐘聲響起大約十分鐘之後,教室裡的人都走光了,我這時候才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劉俊毅不知道為什麼也一直沒走,只是看著我整理桌上的東西。

      我鼓起勇氣跟劉俊毅說了第一句話:「你……為什麼還不走?」

      劉俊毅笑得很開朗:「我等妳阿!」

      「為什麼要等我?」

      「因為我們是朋友阿。」

      聽劉俊毅說得理所當然,我卻有點錯愕,我們是朋友嗎?我想起劉俊毅和林雨在大禮堂的對話,他們兩個人還很高興地握了手,看起來的確是很像朋友,可是和劉俊毅成為朋友的人是林雨,並不是我,我一點也不需要朋友……

      我深深吸了口氣,再一次和劉俊毅對話:「那個……你說的朋友應該是林雨,不是我,我不是你的朋友。」

      劉俊毅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又是林雨?我都快被妳搞混了,妳一下子說妳是林雨、一下子說妳是林莉,妳到底是誰?還是說,妳想要當誰?」

      我渾身一震,難道被劉俊毅看出了什麼嗎?

      「我……我……」

      我低下頭,下意識地搓著手指,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劉俊毅卻起身幫我把桌上的東西全都丟進我的包包裡,然後拉著我離開了教室。

      「好啦,妳說妳是林雨就是林雨,妳說妳是林莉就是林莉,我都無所謂啦!反正我們是好朋友阿。妳喜歡角色扮演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我有一個四十歲的表哥還不是整天都把自己扮成魯夫,自以為帥。」

      「呃……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試圖掙脫劉俊毅的手,可是他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我根本就甩不開他。

      劉俊毅輕鬆地笑著說:「不管妳是什麼意思都沒關係啦!妳現在想當林莉,我就叫妳林莉,這樣不就好了嗎?問題就解決啦!」

      可是對我來說,問題……絕對不是這麼容易就能夠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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