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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男射殺同學,僅因不滿動畫被說成卡通04(完)

     

      一睜眼,馬上感到頭痛欲裂,我想戳柔太陽穴,卻發現雙手無法動彈,於是我朝下身看去,才發現自己被綑綁在一張鐵椅上!

      「幹!這是怎樣啦?」

      我慌張驚叫,而且這雙手、這雙腳怎麼看都不像是我的手腳啊!我的身體怎麼可能那麼肥又那麼胖?

      「嘿!不要緊張,是我啊,陳醫師。」

      我抬頭望去,一名中年男子躍入眼簾,他身穿白色長袍,看起來的確是醫生,不過我對眼前的情況感到很不解,因為剛剛我明明在教室裡,現在卻變成在一間昏暗的房間中,而且這裡除了我和醫師外,就甚麼東西也沒有了。

      「喂!這裡是哪裡啊?還有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驚慌地掙扎,想要讓自己趕緊逃離這詭異的地方,不過醫生他只是對我笑道:「看來你還沒完全醒來呢,史回宰。」

      「蛤?」

      他剛剛是叫我死肥宅嗎?

      「唉,本來還想問你,對於以受害者的角度來看自己犯下的罪過有甚麼想法,不過看樣子還得再等一會呢,那就先給你瞧一下這個好了,看過這個後,你應該就會回過神來啦。」

      醫生說完,從口袋中拿出一面鏡子,接著我就從那面鏡子中,看到一張又肥又醜的油臉。

      鏡中的油臉則是一臉疑惑的望著我瞧。

      「這、這是我?」

      我說話的同時,鏡中的肥臉也跟著動口,霎時,一種冰冷的寒意直衝腦門,眼前也開始閃爍光圈……

      「幹!把這噁心的東西給我拿開!」

      我奮力扭著身體吼,但他卻把鏡子貼上前來說:「面對現實吧!不要再逃避了,史回宰!」

      「不要!」

      我用力閉上雙眼,不想再看到這張醜陋的臉孔,不過他這時居然用另一隻手強行睜開我一隻眼睛,再來就是對我大吼:「聽話!讓你看看!」

      「醫生不要啦!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有感到好一點了嗎?」

      潔白的諮商室內,醫生遞給我一杯濃茶,我接手後,點了點頭,然後朝杯裡望去。

      暗澄的茶面上,映照出一張肥臉,那張肥臉上還掛著一副黑色的粗框眼鏡。

      那是史回宰的臉,同時也是……我的臉。

      我,就是史回宰。

      當我將茶水飲入喉中,我的記憶也就跟著開始往回倒轉,倒轉至一切的起源,也就是一個月前,我首次與陳醫師見面的那個日子。

      由於在那之前,我已經有一年半的時間沒有踏出房門過。擔心我在這樣下去、會變成終身啃老族的母親便花下重金,請來國內最優秀的心理治療師、也就是陳醫師來為我治療。

      「嗨!肥宅。」

      進房門後,陳醫師向我打聲招呼,不過由於他的口音很重,害我一時勿以為他在罵我肥宅,當下暴怒的我,便扯下電腦桌上的電競鍵盤,狠狠往他的頭上敲了下去。

      「唉喲喂呀!」

      陳醫師痛得跌落在地,他那幾近斑白的頭髮也瞬間染上一片鮮紅。

      「喂!回宰你在做甚麼啦!」

      一旁的母親對我怒罵,甚至還拿起拖鞋想賞我一巴掌,不過陳醫師這時卻拉住母親的腳說:「不要打!」

      說完,他吃力起身,再來就是對我露出微笑:「抱歉啊死肥宅……是我不對,我不應該趁你還在尻邱慶的時候進來打擾你的。」

      聽他說完這話,我才發現腰部下方似乎有種寒意竄過,我低頭往下瞧,比腳的小姆指還小的性器躍入眼簾。

      接著不知道為甚麼,一種說不出的哀傷湧上心頭。

      「嗚……嗚嗚……」

      隨著眼前的景象被淚水抹得歪七扭八,耳邊便開始迴盪過去的傷心往事。

      「喂!大家快來看全世界最小的雞雞喔!」

      不要……

      「哈哈!怎麼有人的雞雞可以小成這樣啦?」

      不要說了……

      「宅男的雞雞就是因為那麼小,所以才只能找幼女發洩嗎?唉……就連我這女生都開始同情你們這些宅宅了。」

      「幹!就說不要再說了啦啊啊啊啊啊!」

      我失控大叫,然後抱頭痛哭,我不想再聽到那些嘲諷的話,更不想再回想起那場惡夢……

      可惡……要不是有那起案件,我現在還會過得那麼慘嗎?

      幹!為甚麼女童連環肢解案的犯人會是重度御宅狂啦?

      都是因為他,才會害得我們御宅族的名聲臭掉,加上社會大眾又很愛以偏概全,不然我……我根本就不會淪落到這種下場啊!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當我情緒盪到谷底,一種溫暖立刻從我四周環繞過來,原來是陳醫師,他,抱住了我。

      當下我內心所感受到的,是一種無法用任何言詞來形容的震撼!

      在我踏入御宅界的這七年,就連我的母親都不再抱過我了,甚至當我告訴她,我在學校被人脫褲子嘲笑的事情,她也只是冷冷地回:「早就跟你說過不要再看卡通,你看,現在報應來了吧?」

      但陳醫師他對只見過一次面、而且還傷了他的我放下任何見解,還對我釋出最大的善意,而這正是我這些年來一直夢寐以求的東西,那就是包容。

        有時候,一個簡單的動作,就可以讓一個跌至深淵的人重返光明,有時候,一個愛的關懷更勝過千言萬語。

      我不知道我那時在醫生的懷裡哭了多久,只知道那次大概是我從出生以來,哭得最慘的一次吧?

      之後,我成了陳醫師的病人,每個禮拜都要去他的診所三次。

      而他的治療效果不得不說還真的挺有效的,他僅花了一個禮拜的時間,就讓墮落的我重新拾回自信並重返學校,雖然因為休學的關係,所以我必須要和學弟們一起重修以前的學分,但當下我對未來的日子可是感到期待無比,因為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地新鮮,而且學弟們也沒因為我是學長就排擠我,這對我來說,已經算是一個很不錯的開始了。

      但是到了第二個禮拜,當我把我的輕小說、掌上型遊樂器、漫畫、公仔等二次元宅物帶到學校後,同學們便忽然翻臉不認人,甚至到了午餐時間,我用手機開擴音分享我最愛的動畫片頭曲,坐在講桌前的同學,也就是黃犬他不知道為甚麼,居然就直接衝過來把我的手機摔爛。

      「別給我放這種爛歌!」

      黃犬怒髮衝冠對我斥喝。

      「這哪是爛歌?」我向他解釋:「這首是之前在網路上票選第一名的動畫神曲耶!」

      「我才不管那麼多!反正這個班,禁止所有與動漫有關的東西!」

      「為甚麼?」我站起身來,非常激動地問:「為甚麼你們就是要排擠動漫呢?台灣明明是充滿關愛且多元的國家,為甚麼就只有動漫迷要遭受這樣的對待?」

      黃犬這時一把抓起我的領口,再來抖著嗓音喊:「閉嘴!殺死我妹妹的人,沒資格說這些話!」

      「你說甚……」

      話還沒說完,腦子便先頓悟。

      原來黃犬他是那起連環肢解案的受害家屬之一啊……

      可是就算是這樣,他也不該把我當成是那名犯罪者啊,這個社會也一樣,又不是所有的御宅族都會犯下那種滔天大罪。

      不過我想現在再說甚麼也都來不及了吧?

      畢竟在黃犬離開後,同學們都不約而同地朝我扔剩菜剩飯,一旁的小杰更是把我的輕小說、漫畫、公仔等加起來總值超過二十萬的宅物扔進廚餘桶裡,於是那天過後,脆弱的我,再次跌進了谷底深淵。

      「怎麼辦啊?醫生!」我抱著陳醫師的腳痛哭:「我好想……好想殺了全班同學!」

      「這份殺意,有多強?」他問,我抬起哭喪地臉說:「強到在每天夜裡,我甚至都可以夢到我拿著一把手槍一個個把他們射殺掉!」

      醫生聽到這,表情立馬陰沉。

      「抱歉,讓你這麼難過……這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那麼早就放你回學校的。」

      「不!醫生你別這樣講,這並不是你的錯,而是那些不懂接納他人喜好的那群廢物的錯!」

      聽完我這句話後,陳醫師就直搖頭說:「唉……好吧,沒辦法了,跟我來。」

      接著,他帶我到一間昏暗的小房間裡,在這間房間中,甚麼東西都沒有,只有一張鐵椅孤伶伶地處在中央處。

      「你去那邊坐下吧。」

      「好的。」

      我照著他的指示坐在鐵椅上,然後醫師他就開始拿起束帶捆住我的手腳。

      「醫、醫生,你幹嘛啊?」

      「不要擔心,這很快就過去了。」

      醫生說完,拿出手電筒,並用一種特定的規律在我眼前閃爍。

      「從現在開始,身體放輕鬆,然後仔細凝聽我的聲音。」

      他的話彷彿帶著某種魔力,原本我那還很緊張的意識,居然一下子就變得昏昏沉沉。

      「好了,你現在呢,是一名叫作洪証祐的少年,此時,你的耳邊響起了上課鈴聲,於是你開始朝教室內第三排第四個坐位走去……」

            ***

      「所以在他人眼中的我,一直以來都是那麼令人作嘔嗎?」

      我望著杯中的肥臉說。

      「我們人類的眼睛長在前方,所以必須要藉由他人的觀點,才能讓我們了解到自己的背後到底存在甚麼樣的缺陷。」

      「這就是你想告訴我的嗎?還特地為我建造出如此真實的慘劇……」

      「回宰……」醫生他放下濃茶,將身子傾了過來,「我想告訴你的是,人雖然無力改變已經發生的事,但對於尚未發生的事,我們還是有權力可以選擇要不要使其發生。」

      我知道醫生他所指的,是我剛剛所經歷過的那樁慘劇。

      其實那樁慘劇會如此真實的原因,是因為內容並非是完全虛構,我的確擁有一把M1911手槍,以及一枚土製炸藥,在現今,只要你有網路、有門路,那就算是核彈也都可以輕鬆搞到,加上我每一夜都會在腦海模擬各種版本的屠殺場面,更是為這份幻想添加了不少真實度,所以醫生才會讓我親自體會自己的罪過,並讓我看清自己的醜惡之處。

      對……就如同他所說的,人類必須要站在他人的角度觀看,才能發現到自己有多麼醜陋。

      我,一直以來都認為那些排擠我的同學,都只是些只會歧視動漫的王八蛋,但其實我在他們的眼中,也一樣是個過度沉迷御宅文化的怪胎,而且仔細想想,過去有多少次都是我自己害自己呢?

      像段考的時候,明明大家都很努力在準備,但就只有我還在那傳教哪部動畫根本神作,而且還私下用班費幫大家買我最愛的輕小說給大家,還有午餐時間,我總是會把一比一等身幼女抱枕拿出來,並放在身邊營造出幸福滿溢的樣子。

      再來就是我的母親,為何我母親會如此冷落我?

      因為我過去不知道有多少次在半夜開擴音放動漫歌,也不知道有多少次偷母親的錢去衝動漫展。

      所以自己會被排擠成這樣,不是母親的錯,不是同學的錯,更不是那位連環殺手的錯,而是我,一直以來,都是我自己在搞自己!

      想到這裡,眼淚不禁流了出來。

      「醫生……我到底……到底該怎麼辦啊?」

      「就如你母親說的放棄御宅文化吧,有興趣是好事,但你現在已經走火入魔了。」

      「可、可是!」我站了起來,全身發抖地說:「我還是很不滿啊!為甚麼哈韓族都可以公然撥放他們最愛的狗歌?為甚麼豬迷們都可以帶等身人形立牌一起去上舞蹈課?」

      「回宰,你冷靜點。」

      我繼續自顧自地說:「幹!為甚麼就只有我不能公然展現我的興趣?就連Ellen   Page都能公開說她是同性戀了,但我卻不能像他人說我是御宅族?操他媽的!這世界根本就不公平!」

      「這世界本來就不公平。」

      「蛤?」

      醫生將背往後靠,然後將右腿齊跨至另一條腿上。

      「回宰啊……雖然這世界很大,而且也很複雜,但從古至今都一直存在著一條簡單的規則,那就是,多數派即是正義,而你呢?看看台灣的現狀就知道,你是屬於少數派的那一個,少數派的人,如果沒有能力、沒有財力,那就不要妄想贏過多數派,更不要去想改變這個世界。」

      「所以我們御宅族,就要註定一輩子被他人欺負嗎?可惡!那從今以後,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因為我……我真的再也不想被人霸凌了……」

      聽到這裡,醫生先思索了一會,而後,才緩緩吐出了兩個字。

      「妥協。」

      晚上七點,我一個人待在房裡思考著下午與陳醫師對談的內容。

      醫生說,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弱小的人,沒有權力改變這個世界,但是這也不代表弱勢者就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利……

      沒錯!

      雖然無法改變世界,可是我仍然可以選擇改變自己!

      就如醫生所說的,妥協。

      向這充滿不公的世界妥協,才是弱勢者的生存之道!

      於是,我開始動手撕毀房間牆上的動漫海報,將書櫃中的Galgame,以及各種動、漫畫商品全部扔出窗外,就算汽車的喇叭聲不停從窗外傳來,我依然是持續肅清二次元宅物的動作。

      花了大約兩個小時,整個房間才終於被我收拾得一乾二淨。

      靠……原來我的房間百分之九十都是由宅物組成的喔?就連床墊也都是用上百本輕小說拼湊而成,難怪現在房裡幾乎空無一物。

      不過雖然拋棄最喜愛的東西,但我現在卻反而感到很開心,很自在。

      因為我總算是朝著這個社會邁出第一步了。接著,我拿起僅存的紙和筆,用手機上網,並寫下日後該準備的東西,例如台灣藝人的名字、有名的機車品牌、韓國的連續劇名等等,寫完後再用手機調查這些資訊,之後等到這些都準備齊全後,那我就再也不怕沒話題跟人聊啦!

      呵哈哈哈哈!真是太棒了呢,而且大家其實也都是這樣來的吧?

      為了不讓自己被排擠,所以才選擇與世浮沉,畢竟在這個世界,只要你的思想稍微跟主流有偏差,那下場就只有等死而已!

      哈哈!為甚麼我之前都沒發現到這麼簡單的道理?

      甚麼多元文化、甚麼包容關愛,一切都只是弱勢族群自欺欺人的假象!

      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甚麼用了,反正我……我再也不是弱勢者了!

      謝謝你,陳醫生。

      我向你保證,在往後的人生中,我一定會一直遵循這世界的主流、遵循他人的意見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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