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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聞之一《憾中劍.飲恨刀》

《憾中劍.飲恨刀》

        讓人稱作天下第一,究竟是什麼感覺,是頂尖?是惆悵?還是自己的名字不再重要?

      簡單四個字,包含了多少遺憾,多少仇恨。

      仇恨再添仇恨的養份,滋養了遺憾。冤冤相報何時了,多少風霜旅人常常感嘆,多少求道過客常常苦思。

      今天一場天下第一與天下第一的決鬥,將會成為什麼,後人的美談?還是一場空話。

      刀者,天下一刀,一柄血刀,一柄染上無數鮮血的飲恨刀。刀人霸道,也罷道。

      劍者,天下一劍,一柄斷劍,一柄銹滿無數斑駁的憾中劍。劍名斷截,也斷劫。

      他們的本名?已經很久沒人提過了,久得他們自己也快忘了。世人只需記得世人替他們取的名號,他們手中兵器是什麼,便代表什麼。

     

     

      「天下為何會亂?天下之亂,始於人心。人心之亂始於恨。恨不消,世不平。」

      暗淡山洞,沒有任何光火,如洞裡的靜修僧人的心。坐落一旁的刀安靜等著主人悟得答案。

      太陽升起,日光照入洞裡,僧人的心也明了。

      「天下萬物,唯人有恨,人心恨,亂天下……」僧人拾起靜候多時的刀,或許刀也有靈,曬在刀身的日光,亮得像反應主人的心。

      僧人拿起刀,出了洞,對著理應明亮的天空吶喊:「要救天下,先消盡人恨!誓飲盡天下之恨,還天下平靜。」

      一段誓言,刀光從此不再白,而染上了那抹血紅。

      數年之後,天下一刀「飲恨刀」響徹江湖…

      「天下之劍,可使妙劍,妙劍殺劍,不如棄劍;我有一劍,一劍斷劍,斷劍不劍,不劍成劍。」

      天下一劍「憾中劍」,念著他自創的32字詞,短短32個字不僅是自己的劍道,也是總結自己的荒唐過去。雖稱憾中劍,但見過他的人,都認為他倒像是胡鬧愛玩的中年人,何來的憾。

      等著人的憾中劍,那把陪伴他多年闖蕩的夥伴斷劍「斷截」,被他隨便丟在一旁,一點都不像一名劍術宗師該有的行為。這也難怪,畢竟打從出道,他就不是因為喜歡劍術而用劍,用劍只是為了生存罷了。對當時的他來說,劍不過是兵器,一種殺人取命,保護自己的工具而已。然而現在呢?他自己也說不清了。

      「殺人有道嗎?」憾中劍躺在地上,曬著日光浴,不知道在向誰問話,到場的只有他跟他的夥伴。

      「我呸,殺人就是殺人,何來大道。」憾中劍自己回答了。其實他也不太想管麻煩事,只是碰上了,心中那衝動就是不聽話。

      突然狂風吹起,吹的四周唱起如自地獄的哭喊。斷截也被吹起,飛到憾中劍手中,憾中劍坐起身:「麻煩來了。」

      狂風到來,是戰的宣告,宣告那名專門發送死亡的使者來作客了。

      狂風中,一個人慢步而來,渾身帶著亡魂的氣息,彷彿指引亡魂的幽冥使者,而他手中那柄鮮紅無比的刀,正準備指引下一條亡魂該去的路。

      憾中劍不遑多讓,手中斷截駐地,原本漫延的死亡氣息,彷彿被一柄無上之劍全部斬除。劍未出鞘,卻已明劍者之心。

      「刀兄,別來無恙?」憾中劍一派輕鬆問道。

      飲恨刀不理對方問話,冷冷邁步要走。颼一聲,憾中劍擋在飲恨刀去路,姿態依舊是從容坐著。憾中劍微微一笑:「真無情,並稱「天下雙兵」的老友許久不見,幹嘛不打聲招呼就走。」

      飲恨刀依然沉默盯著憾中劍,那無神的眼神,該說已走入邪道,還是該說看透世間一切。

      憾中劍注意到飲恨刀手中血刀微微一動,便閃耀出豔麗的紅光,憾中劍笑說:「這次又殺了多少人?」

      一句直接了當的問話,卻讓飲恨刀開口了:「十三人,吳家十三口。」十三條人命,在飲恨刀口中輕描淡寫帶過,這人命在他口中是多麼輕薄。

     

      憾中劍一聽,托起腮幫子說:「你似乎少算了掩山派與金拳門全部上下總計八十六人,而且這還沒算上你等下要去殺的曾家人。」

      血淋淋的人數,絲毫沒有動搖飲恨刀,他僅是緩緩說:「飲解天下之恨,還天下太平。」憾中劍一聽,不以為然又說:「替人殺人解恨,收命為酬,這麼黑心的事,還真沒聽過。」

      「被恨的人可恨該殺,但恨人的人心有生恨,也該殺。」飲恨刀一邊說一邊又邁開大步,然而這次的步伐已經不似先前,每踏一步,帶著強烈殺氣與勁風,要將憾中劍狠狠支開,但憾中劍始終不為所動。

      飲恨刀堅定的步伐一步一步走過憾中劍,但不過幾步,憾中劍手中一拋,斷截劍從天而降,硬生生佇立在飲恨刀面前。

      憾中劍一臉裝作無奈笑說:「別走嘛。唉,我都這樣挑釁了,你都沒反應,到底是你修養太好,還是我功夫太差。人稱我們倆一個天下一劍,一個天下一刀,但這麼多年來,從未交手,就不知你這天下一刀是不是有足夠實力與我並稱。」

      飲恨刀背對著憾中劍冷說:「我不殺無恨之人。」憾中劍笑說:「別說的好像你穩贏一樣。而且我怎麼沒有恨,我有恨啊……我恨……自己。」

     

      話甫落,飲恨刀遽然轉身,舉刀劈向憾中劍。這血刀的鮮紅配上刀勢之狠快,簡直像嗜血猛獸要活吃了憾中劍。面對這突來之刀,憾中劍不慌不忙,單手一舉,那斷截有所感應般,飛回手中。同時劍端正好抵住飲恨血刀,血刀無法再進一吋。劍擋住了刀,但刀勁由存,就見那餘勁劈了憾中劍兩旁,留下深深刀痕。

      憾中劍見如今飲恨刀的眼神,充滿殺意,依舊不改嘴上打趣:「哇!真兇。」憾中劍發勁一推,斷截劍鞘脫劍連帶飲恨刀往後退,自己順勢起身。

      就見斷截出鞘,一柄劍身斑駁的無口斷劍。然劍雖不堪,但用劍人已不似剛才輕挑,儼然一派宗師,位居世間頂峰的天下第一劍。

      憾中劍持劍指著飲恨刀:「你可知憾中劍,憾從何來?」飲恨刀漠然不答。

      憾中劍橫擺斷截,露出劍身斑駁的蝕銹讓飲恨刀看:「憾在此,你可看清!」清字一落,憾中劍劍式即出,一柄疾風之劍突刺向飲恨刀。

      劍刺雖快,飲恨刀仍看得清楚,舉刀一擋。卻見斷截要刺在刀上時,突然!劍不見了。

      隨即而來是從四方而來無數劍擊。

      「妙劍殺劍」,一如憾中劍早年荒唐,劍擊多如劍身的斑駁,多如過去的無數殺業。沒有理,只有殺。劍是什麼?殺人工具。劍式什麼?如何漂亮的殺人之法罷了。

      荒唐劍擊來勢洶洶,但飲恨刀不愧天下一刀之名,迴轉血刀,迴轉之勢,霸道颶風,絞盡荒唐。憾中劍心中不禁讚嘆對手刀法了得。

      一招過,二招再來。憾中劍再出劍,飲恨刀再落刀,兩人刀劍交鋒,瞬間已過數十回。兵器爭鬥間,飲恨刀突然冷問:「為何阻我?」憾中劍無奈笑說:「沒辦法,遇到了。看到那曾家孝子哭得那麼慘,怎忍心不管。」飲恨刀:「恨無孝子之分。」憾中劍:「人命也沒有啊。」

      刀劍一交,兩人有默契般退開。憾中劍微微一笑:「只是我是救命,你是取命,剛剛好而已。」

      飲恨刀:「那怨不得我了。」

      一句怨不得我,竟使周遭氣氛全然一變,亡魂的死亡氣息再起。飲恨刀輕輕的一步,像踏碎生命的溫暖;血刀輕輕的一動,就像鎖上的鮮血開始流出。然而飲恨刀這血刀並不是砍眼前之敵,居然是往自己手腕上劃上一刀。鮮血流出,貼在肉上的刀,似乎在淺嚐滋味甜美更添戰慄。憾中劍明白,對方要動真格了!

      飲恨刀的刀,劈了憾中劍。

      一個氣氛,居然讓憾中劍心裡浮現這畫面。

      現實上,飲恨刀的刀沒有劈了憾中劍,兩人刀劍依然纏鬥。然而每過一刀,憾中劍就覺那刀越沉,越覺飲恨刀凶狠。這飲恨刀,每一招每一式,都看似往自身殺去,再奇異出刀,宛如自殘三分傷人七分之奇。每一刀的刀勁都足以劈天裂地,稍差三吋,便是把自己劈成兩半,然而飲恨刀每一刀都不曾存有猶豫。

      突然一刀差點劈斷了憾中劍的腰,這一次反噬之刀只離飲恨刀的腰毫米之差。

      「這麼刺激!」凶險間,憾中劍卻笑了。

      笑是一瞬,刀又來,然而這次不同了。憾中劍出劍,這一劍不是殺,而是搶在飲恨刀自傷前的細微瞬間,用劍擋住了刀。因為斷劍,所以沒有傷到飲恨刀。一者傷人,一者救人。這一救,一生的瞬間,瓦解了那死亡氣息。

      「斷劍不劍」,劍已斷,傷已失。斷劍不成劍,不再是單純的殺人工具。

      緊接而來,極近的刀劍相斥,憾中劍脫手,輪轉斷截,斷截與血刀同時彈飛至兩人上空,正是一招「不如棄劍。」

      兵可沒,心不可失。刀劍俱失,卻不減兩人之鬥。憾中劍出劍指,飲恨刀發手刀,肉掌的劍指手刀取代鐵血兵器,再鬥十回。

      手刀砍向了劍指,劍指抵住了手刀,這一來一往不輸兵器之鬥。憾中劍笑說:「咱們天下刀劍,不用刀劍卻用拳掌,不覺得好笑?」飲恨刀哼一聲,手勁一摧,退開兩人。同時斷截血刀也落在兩人胸前,但是搞錯了主人。

      憾中劍劍指一彈血刀,飲恨刀手刀一拍斷截,刀劍各自歸回原來的主人。

      握劍,取刀,歸勢之強,讓兩人同時轉了一圈,同時出刀劍一擊。刀劍一時,周遭被餘勁波及,劍氣刀氣紛飛。

      憾中劍:「來這套。」雙方勁勢之強,震退了雙方。憾中劍一邊退,一邊揮劍,將劍上餘勁卸除。飲恨刀退,血刀往後方一插,制住自己,刀上餘勁全灌入地裡,裂出一道深痕。

      「還記得此劍何名?」憾中劍手微微顫抖挺起絕截。

      「斷截。」飲恨刀表面上看來無大礙,但手中血刀止不住輕晃。憾中劍:「你替世間除恨,我比較沒那麼偉大,只好替人斷劫。」飲恨刀:「救一人可救不了天下。」憾中劍:「我說過了,我沒那麼偉大,眼前有人有難,救一個算一個。」

     

      飲恨刀拔起刀,握住血刀刀身,口中喃喃念誦。那念誦之詞彷彿為亡靈超渡,但帶來的不是超脫的昇華,而是墮入無盡深淵的鬱悶。憾中劍耳中似乎環繞無數幽魂發出的邀請,邀請他一同成為那血刀豔紅的一份子。

      「恨天吞日」飲恨刀說的緩慢,手中血刀緩緩從手拔出,刀身沾染虎口的血,閃耀紅光,就像猛獸出閘。刀一出,就見畢生修為會於刀鋒,一刀斬下。

      卻見憾中劍內勁一施,斷截劍鞘回到手,將斷截收於鞘內。

      「不劍成劍」僅只一瞬,只聞刀怒吼,不聞劍鳴,卻見憾中劍一劍刺穿了飲恨刀右手。脫手的血刀深深劈進地裡,說明了剛剛刀威有多沉。

     

      收手,是為了出手。收劍,是為了出劍,一柄班淚之劍。

      颼一聲,憾中劍拔出斷截,收入劍鞘,動作是多麼完美。

      拔出的斷截沒有沾染上任何的血,飲恨刀被刺穿的手也沒有流出任何鮮血。

      「呵呵……」憾中劍嘴角竟流了血,顯然也受了剛才刀威所傷。

      「曾家命,歸你了。」飲恨刀的右手完全不能動了,左手拔出血刀,不多說一句,離開了。

      人一走,憾中劍笑笑的躺臥在地,手中斷截隨手丟到一旁,準備好好睡上一覺。

      這次不會是最後一次,只是個開頭,以後肯定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誰叫他們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不過往後世人會怎麼看呢?爭奪天下第一的燦爛勝負嗎?呵呵…算了,說了他們也沒興趣,就當是天下第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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