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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墨篇

        眼神有些惺忪的代表他剛醒不久,默默的坐在餐廳裡吃著也才剛買回來的午餐,蘇墨不禁在心理問著自己,已經多久沒這樣過啦?那麼晚才起床的日子。

        另一個聲音回答著自己,五年了,和白落在一起的五年。

        蘇墨笑了,笑的苦澀,也心痛的難受,就像一根刺紮在心上卻無法拿下來一樣,無時不在犯疼著。

        覺得沒胃口了,蘇墨便把尚未吃完的飯盒推向一旁,卻不禁一愣,還想做什麼呢?還要他幫忙吃完剩下的飯盒是嗎?

        別傻了,他都已經不在了。

        是啊,他離開了,就在昨天,看著別的妞正就拋下自己跟人家跑了呢。

        蘇墨看向自己右手食指上一條細長的傷口,像是被什麼東西銳利的東西劃過一般劃過了關節處,雖然傷口已經結痂了,但是仍不太容易彎曲。

        蘇墨想起了昨天也同樣是在餐廳裡的,兩個人的爭吵。

        「我……我喜歡上別人了,一個女人,很漂亮的女人。所以我們分手吧。」看著白落認真的神情,蘇墨知道他這次是認真的。

        只是就是因為是認真的所以更加無法接受。

        他用著顫抖的音、用著這輩子就連他自己也沒聽過的奢求,挽留著他,「因為家裡嗎?沒關係我可以當──」地下情人我也沒關係,可以、不要離開我嗎?

        蘇墨的話還沒說完,白落便強硬的打斷了他,「因為你是男人,我不想再和我喜歡的人出門約會還要被他媽的一群人指指點點的。」這是白落情緒激動到難得的爆粗口,不過現在兩個人都沒有笑著想要調戲對方想法,白落深吸了口氣,說道,「真的他媽的煩!」

        讓你自己賤,他都嫌煩了自己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蘇墨自嘲的想著,接著開口,「所以,你喜歡上別人了?然後要跟別人走了?」

        白落的嘴唇動了動,本想開口卻在要出聲前被蘇墨截斷了話頭,只見蘇墨拿起剛剛還在拿著喝水的玻璃杯往地上一摔,啪啷一聲,玻璃碎片和水灑了滿地,「別想說對不起,老子我這輩子絕對不原諒你!滾!現在就給老子滾出這裡!」

        白落看著被摔成碎片的玻璃杯,那是他們交往一年的時候自己去為他訂做的,眼神有種情緒在翻騰,但最終仍是不發一語的轉身。

        然後離開。

        蘇墨看著他的背影,他多想衝上去抱住他,求他不要走,但人家嫌他是男人啊,他就算捨棄所有尊嚴跪在地上去求他三天三夜還會有用嗎?

        於是他走遠了。

        蘇墨完全沒有理會地上的玻璃碎片,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間睡得昏天暗地,希望自己起來後發現這只是一場夢,他們過的還很幸福,他沒有離開。

        可是越是希望的越是得不到。

        所以當他在今天早上起床後,看到滿地的玻璃碎片,看到空曠的房子時,他只是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

        笑著自己為什麼還要想著他。

        玻璃杯的碎片越看越覺得不順眼,蘇墨想要把它們全部丟掉,而且越快越好──所以在他因為感到一絲痛意而回過神時,食指的關節附近被割出了一道傷痕,傷口處隱隱泛著血。

        關節上的傷口總是好的不快,因為就算忘了它,它還是可以在任何時候提醒著它還存在著,動到,就會連著旁邊的肉也跟著痛。

        就像是他一樣,就算試著不去想他,但卻能在任何的一舉一動中看見他的身影;就算他卻已走遠了,但只要想到,心就會狠狠的抽痛著。

        白落,就是蘇墨關節上的傷痕。

        無聲的苦笑,蘇墨將飯盒移回到自己面前,有一口沒一口的繼續吃著,以前兩個人的時候總覺得有點小的餐廳,現在一個人時竟顯得有些空曠。

        空曠的不禁讓人覺得有一絲涼意。

        一個人孤單寂寞覺得冷什麼的……自己真的是越來越沒救了啊,就像雖然很清楚同性之間的戀情在這個時代並不被人支持,甚至會被他人以異樣的眼光看待,但他還是沒救的、義無反顧的愛上了一樣。

        真的是笨的可以。

        換來的結果就是他轉身離開了,所以,他也該學著放手了。他日再見,那他們彼此就只是兩個熟悉的陌生人、擦身而過的……稱不上是朋友的朋友而已,再也沒有其他的關係。

        雖然他知道,那是個很痛的選擇,但卻是最好的選擇,若是執著著不放手,只會讓自己深陷矛盾之中,就像陷入泥沼一樣,越是掙扎只會讓自己越陷越深,直至死亡。

        只是,這個選擇會多痛、痛的時間會有多久,他不知道。雖然他同樣的不想知道,不過最近事情好像總是喜歡跟他唱反調一樣,想的,總是不會實現,所以他離開了並不是一場夢;不想的,總是會發生,所以他不知道的、一點都不想知道的,以後有的是時間讓他慢慢細數,一天、一星期、一個月、一整年、甚至更久的時間,縱使他真的,完全,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自從白落離開後,他的世界好像正慢慢的腐朽著、緩緩的崩塌著,他努力的找尋著解脫的方式,拼命的想讓自己走上唯一能生存的路,結果很明白的告訴他,答案便是──

        遺忘。

        蘇墨突然很想讓自己像是被栓子堵住的滿滿的都是水的洗手台一樣,把栓子一拉,那些水、那些回憶就能嘩啦啦的從他的記憶裡抹去。

        為了能忘記他們曾經手牽著手一起去逛街、為了能忘記他們曾經肩併著肩說直到最後、為了能忘記他們曾經頭抵著頭額上的溫度、為了能忘記他們曾經唇碰著唇彼此的氣息。

        為了能忘記……那個燦爛的照亮他的世界,如今卻已褪色的,嘴角勾起的弧度、迷人的微笑。

        一切,都該忘了,現在要做的便是把心上紮著的那根刺狠狠拔掉,讓淚流的滂沱、血濺的痛快、痛疼的盡致,接著,一切將會回歸原點,只是身旁少了一個人罷了。而他該習慣的,不是那不知道多久的痛,而是,習慣孤單、習慣寂寞、習慣著只有一個人的生活。

        可是不管再怎麼努力,他好像還是忘不了,某個寒冷的冬天,他抱著自己為自己取暖時,所說的那些話。

        『我們以後,去冰島等極光吧。』

        『因為極光是幸福的象徵,見到了之後我們就直接在冰島結婚吧,看我考慮的多麼周全。』

        『如果等不到,我們一起在冰島生活著、我每天抱著你幫你取暖,這樣難道還不像一家人嗎?』

        像,當然像,像一對戀人,像一家人,共同組成的一個幸福又溫暖的小家庭。

        嘿,白落你會知道嗎?我曾經有過中二的幻想,我啊,想征服整個世界。

        但等到最後回首一瞥,才發現到,這世界裡,滴滴點點,全部都是你。

        因為除了你以外,再無其他,也不需要其他。

        吃完了午餐,蘇墨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沒什麼事情可以做,現在是假日,平常會陪自己做各種蠢事殺時間的那個人也不在了,現在自己該做什麼好一時間還真的想不出來,只好像是發呆似的呆坐在沙發上。

        為了通風而打開窗戶的空曠的屋子連外面的人在說什麼都能聽的見,雖然蘇墨並不是故意偷聽,但外面那小倆口甜甜蜜蜜的打情罵俏是全入了他的耳中。

        「我想要去看電影嘛,最近剛上映的那部,你請客!」女子有些撒嬌的那麼說著。

        「好啊。我請客,妳出錢?」男子笑了笑,調戲著那名女子。

        男子剛開口時蘇墨小愣了一下,隨即便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讓自己清醒點,又暗笑自己真的想太多,他怎麼可能還會經過這裡呢?

        結果,真的有可能。

        蘇墨在聽到那名女子說出的那句「你請客你出錢啦!白落你真的很欠揍耶!」後,直接從沙發上跳起來,迅速的來到窗戶邊,往窗外搜尋著他只是不到一天不見就特別思念的人,視線就這樣定格在他的身上。

        他現在很好。看著白落上揚的嘴角,蘇墨卻是再也騙不了自己,他沒了自己也一樣能很好。

        然後,視線轉移到白落的旁邊,他看到了一個他不認識、但從背影來看應該是很漂亮的女子,挽著白落的手,兩人的背影看起來是多麼甜蜜。

        甜蜜到他很不甘心。

        因為路過的人們的眼中,他能看到羨慕的表情,這樣看起來他們倆人是多麼天造地設的一對他難道還看不出來嗎?如果現在身邊的那人換成了他,絕對不是如今這種場面了,除卻路人們的指指點點,說他們兩人噁心的也絕對不在少數,真的,好不甘心。

        他是男人,但他喜歡,不,他愛另一位男人,這樣有錯嗎?錯了什麼?就只是因為兩個都是男人?同樣是愛一個人,為什麼這樣就錯了呢?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他目送著兩人越走越遠,遠到他再也看不見,然後,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麼濕濕的呢?鹹鹹的,難道是眼淚嗎?是誰的呢?自己的啊……眼前越來越模糊,眼淚一滴滴的滑落,擦了又流,索性不去擦了,乾脆就這樣大哭一場,哭吧哭吧,不過就只有今天,今天之後,他蘇墨絕不會在為白落流下一滴淚!

        好像有人來,說不定是有人想說怎麼會有個男的的哭聲所以前來詢問,也或許是隔壁鄰居跑來抗議他實在是太吵了,也或許根本沒有人,只是他自己的錯覺罷了。

        「我,蘇墨,從今天起,再也不會去愛人了!」帶著哭聲的,蘇墨在空曠的屋內喊道,因為,他的愛,隨著白落的離開,早就已經沒有了!

        好像有微微的嘆息聲傳入他的耳內,不過他也沒去理會,直到門鈴聲響起,他匆匆的去洗了把臉後才去開門。

        沒看到人,正打算要關門時,蘇墨的眼角卻瞄到了在門口旁邊的一個小盒子,他把盒子拿進了屋內,打開盒子時卻不禁愣了一下,裡面是一個杯子。

        跟他昨天摔破的杯子一模一樣。

        如果他還不知道是誰送的那他真的就太愚蠢了,他把杯子洗了乾淨,倒了杯水,喝光。

        他想,他真的該忘了白落了,把所有記憶封存、埋藏,只是期限或許是一個月、兩個月,也或許是一年、十年,更或許是──

        一輩子。

            【搬家吧,蘇墨想著。搬去冰島吧,以後就住在那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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