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鄉離這裡有多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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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茵曾經問過我,在我和我的家只有天地之隔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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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因為是不同的世界,所以是不能用距離來測量的,而實際的距離也並非絕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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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觀來說,我們並無法描述不同世界間的距離;而以個人主觀來說,所謂距離遠近,只關乎到達的難易度。那時的我是羨慕艾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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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青的月光底下是一片荒漠,遠方突起的山尖彷彿將要扎入青黑色雲層。山頂不曾積上皚皚白雪,只曾被染成一片赤土。這很奇怪,因為它明明叫做Blue Pe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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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它可能也不是紅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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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念那片有星星的天空。即使就算抬起頭,我也見不著那座懸浮在空中的黃金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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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至少我知道它存在,可能就在某兩顆星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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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無,擁有一張空洞無神的臉,透明無色卻又清晰可見。據觀察,牠似乎並沒有巢穴,往往悠悠蕩蕩地自身旁的空氣浮現,發出陣陣淒厲哀鳴,像是承受了莫大的冤屈。那是一種本質脆弱、生命力卻異常強韌的生物。起初我以為牠總能如薄霧形成般,極其自然地自空氣緩緩凝結而出,必然是擁有某種類似隱身的能力,早在現身之前便尾隨我們已久。但事實證明,牠每一次出現便是真真切切的一次新生,根除不盡卻又無所不在,頑強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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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什麼矯揉造作的比喻或哲學思考,也絕不是我的幻想,我說的是真的——真的有這種生物。所幸有林奈烏斯上級技官和瑪格莉特小姐的同行,我們才得以對這種生物進行那麼多研究。林奈烏斯上級技官豐富的生物學知識和技術簡直只能用不可思議來形容,我根本無法想像在這個世界究竟該如何萃取並分析DNA。瑪格莉特小姐說她也是,我們都只會打電話向廠商訂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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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本來就不是我的專業所在,可是對於這種無知和束手無策,我不免還是感到有點喪氣。這種感覺很奇妙,生前的記憶顯示,大部分時候我是希望大家別把工程師想得那麼無所不能的。這大概是因為生前的我並沒有遇上太多難題:我謹守我的崗位,我的職務也不會出現超出專業太多的事物,設備和儀器都齊全又新穎,還有世界上最完備的資料庫——任何一個工程師在這樣的狀況下,確實都是無所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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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裡不是。這裡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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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經常覺得自己遠遠不如林奈烏斯、羅索或是泰瑞爾,他們才是天生的工程師,對研究有著無窮無盡的熱忱和天賦異稟的才華。我相信瑪格莉特也是個很有才華的工程師,儘管沒有什麼根據,但她看起來就是很聰明的樣子。只是她似乎對很多事情都不怎麼感興趣,因此即便她在這個世界沒進行什麼研究,和我還是不一樣的……不過我的確對研究沒有什麼興趣。這個世界很奇怪,什麼也沒有,讓人什麼也不想做,也沒有非做什麼不可的理由。總而言之,就算非得要做什麼研究,在這樣的環境下我也沒有能力得到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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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以新人的身分來到這裡時,我幾乎什麼都不記得,向大家自我介紹時只說得出「我是C.C.,是潘德莫尼的工程師」這樣的廢話。這裡沒有潘德莫尼,也不需要工程師,我在這樣的地方這麼介紹自己,別人也不會因此了解我的。連我都不了解我自己卻還得介紹自己,自我介紹顯得僅是一場例行的儀式,半點用處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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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已經漸漸取回記憶,我曾經去過很多地方,可是沒有一個世界比這裡還奇怪。這裡的一切都令人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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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還是會有適應良好並樂在其中的人,林奈烏斯上級技官便是其中之一。現在他正採集著虛像的體細胞,那是一種類似虛無的生物,同樣擁有透光的細胞,不過卻是紫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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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虛像的能力更為強大,不過我比較喜歡虛無一點。」林奈烏斯說,語調輕快得像要哼起歌來,「透明的細胞很美,也比較好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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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啊……」我不自覺地重複,林奈烏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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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因為常見而被視為理所當然,但這卻是一種神奇而美麗的特質。既不吸收也不反射光,完完全全能讓光線穿透過去。如果不是因為不同介質有不同折射率,世界上所有透明的物質都會像空氣一樣,看不見但卻仍然存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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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研究所的時候,曾經因為玻璃門擦得太乾淨,以為沒東西而撞了上去呢。」我說,林奈烏斯流露出訝異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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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潘德莫尼會有門不是自動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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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不是,那個是……因為我忘記先刷識別證……」我回答,因為羞恥而低下頭,林奈烏斯卻半點嘲笑的意思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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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有機會的話能到研究室外的地方走走也不錯,老是待在同一個地方會錯失太多東西,思想也容易僵化。」林奈烏斯可能不知道,我去過太多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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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年輕的時候,一直很希望能到地面上去走走。我那個年代還沒有成立連隊,沒幾個工程師有到地面上的機會,也沒什麼人有這個意願,但我很想去看看什麼是森林、什麼是雪原、什麼是沙漠,去登山、去航海。當我有機會到地面去時,腿卻已經不太行了。」林奈烏斯說,但卻感覺不到他話語中的遺憾,依然一如往常地微笑著。他這樣的態度反而讓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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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真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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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可惜而已。這還不算是最悲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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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樣是最悲慘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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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悲慘的是,當你到地面時,發現森林已被破壞、雪原已然消融、沙漠已不存在、高山被夷平、海水蒸發殆盡。原本嚮往的風景不再,征服和超越成為不可能,這就是最悲慘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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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終一語不發的瑪格莉特此時卻笑了起來,她是個連輕笑都能顯得如此伶俐的女人。玲瓏的笑聲中透著一股令人不快的機敏,我納悶她為何會有此反應,林奈烏斯卻還是微笑,什麼也沒說,我也就更不敢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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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再度吹過滿佈礫石的荒原,在空氣中掀起陣陣漣漪。我出神地凝視著,卻無法聯想起任何事物,只是單純體會著它的美。與此同時我的手反射性地高高揚起,白亮的電光灼燒視野時我才回過神,發現自己扣下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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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覺的冥府,顧名思義是能夠催生幻覺的死者之鄉。據說這裡飄盪著悲憤的亡靈,也就是虛無、虛像和虛神,牠們因死不瞑目而日夜哭號,遺忘了自己的歸所。每當有生者途經此地,牠們便會使之產生幻覺,竭盡所能地留下他——以亡者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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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一切都是侍者說的,我們要是這麼認為,就不會去採集牠們的細胞了。雖然不相信,林奈烏斯還是認為他們編造的故事很有趣,侍者們則堅稱這絕非虛言——「誰說亡靈不能沒有細胞!」最終梅倫受不了瑪格莉特滿臉促狹的神情嚷道,瑪格莉特確實擁有能讓人精神潰堤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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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並不認為他們說的全是編造的故事。我很久沒在發呆時想東想西了,但在這裡卻格外容易陷入過去的回憶,夜裡也變得多夢了。我不敢問其他兩人對此有什麼想法,尤其是瑪格莉特,我怕她也用那樣的眼神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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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裡做了太多的夢,很多夢和我當初被困在The Eye時做的相當類似,只是我越來越少夢見從來也沒見過的虛擬人物了。我反反覆覆夢見的人,他們大多也來到了這個世界,絕大部分都來得比我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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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時候,我夢到的僅是記憶的片段,但那卻跟完全虛構的夢一樣複雜難解。儘管如此我卻無法啟齒問人,問當事人實在太過尷尬;若要問相關人士,我完全不認識史普拉多,他也不知道穿越到我們世界的艾茵發生過什麼事,問了也同樣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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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我趁瑪格莉特難得不在時,努力鼓起勇氣問林奈烏斯(這可花了我大半天):究竟為什麼泰瑞爾明明不喜歡我,卻那麼常來找我討論研究上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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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還是沒有勇氣告訴他,這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讓我做了好幾場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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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認為泰瑞爾不喜歡你?」林奈烏斯的語氣不帶困惑,反倒像是感到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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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因為他好像……覺得我瞧不起他吧。」我畏畏縮縮地回答,感覺自己的臉頰燒燙了起來,說這樣的話實在是太自以為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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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認為泰瑞爾覺得你瞧不起他?」林奈烏斯又問,我不禁有點後悔找一位工程師討論這種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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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因為……他說話常常就是那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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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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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你想讓落選的我感到悽慘嗎?』或是『你很優秀。正因如此,我才無法原諒你。』這一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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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林奈烏斯說,「我認為泰瑞爾並沒有覺得你瞧不起他,也沒有不喜歡你。他很少和別人提起自己的研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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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那……」還沒繼續問下去,林奈烏斯便打斷了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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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不會因為你瞧不起他而生氣,反而你這麼想他還比較可能會生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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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我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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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他覺得你瞧不起他。」我實在不能理解這跟我瞧不起他有差上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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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為什麼說無法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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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這你就自己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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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我忍不住大叫,林奈烏斯那意味深長的笑容擺明了就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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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林奈烏斯就只是笑,無論我怎麼問都不肯回答。於是我的疑惑終究沒有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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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瑞爾確實也來到了這個世界,卻很快便離開了。這麼說也不太對,他也在這裡待上了很長的時間,是我來得太晚。那句無法原諒我,正是我在這裡第一次遇見他時,他所對我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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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瑞爾連在這裡進行的研究都會尋求我的建議,我並不覺得自己有他想的那麼厲害,可是他卻這麼堅持著,甚至對於我的自信缺乏感到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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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研究以外的談話,對當時幾乎完全失憶的我而言都是謎語。無法理解的話自然是難以記下的,但或許有那麼一些卻根植在我的潛意識中,在近日連綿不絕的夢境中被推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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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畢竟太年輕了,眼前所見都是短淺的事物。如果能以往後的思維重新選擇,我是不會希望到連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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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呢?」我問。其實對此我根本毫無記憶,賽因茲主任……不,父親,因工作繁重病倒,以及我在選秀時獲選而被派任到連隊,這一切都是泰瑞爾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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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那時候的目標太短淺了。」他嘆了一口氣,「況且沒有人會想要英年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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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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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忘了你不記得了。3389年時連隊在清除最後一個渦時幾乎全滅,派駐的工程師全部都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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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你。」他多事地補上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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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實在很難為了他這幾句話便感到傷心,對什麼都不記得的我來說,我們簡直像是在討論另一個人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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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是你當初選上了,接任主任的就會是你,死的也會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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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泰瑞爾回答,近乎殘酷。他提到我的死亡時我半點感覺也沒有,此刻卻感到一陣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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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所以……」我發現自己哽咽著,「如果我沒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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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那是不可能的。」他幾乎不經思考便打斷了我的話,「因為你是賽因茲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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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當時記憶嚴重殘缺的我也對這句話感到熟悉,太多人跟我說過這句話了。每當到達一個新的環境,別人替我做的介紹都會是這一句話,甚至常常都唸到畢業了還有同學不記得我的名字,因為他們都叫我賽因茲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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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卻是泰瑞爾第一次這麼稱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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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神時,泰瑞爾正手足無措地安慰我,我才驚覺自己眼眶裡滿是淚水。我不能理解,比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更不能理解,明明就是一件這麼無關緊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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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親自取回這些記憶時,泰瑞爾已經離開了。他沒有像我送走艾茵那樣祝我幸福,我也沒有這麼對他說。我有點難以描述泰瑞爾到底是怎樣的存在,我感覺他對我而言是重要的,可是他好像就只是……一個我認識而且能夠說話的對象。除此之外沒有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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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樣的人在我的生命中卻也是屈指可數了。有時我對這樣的自己感到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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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的難過確實毫無道理。泰瑞爾本來就沒有理由代我去死;反過來,其實我也沒有任何理由為艾茵而死。有一段時間我經常想著這件事,究竟是我看待艾茵比泰瑞爾看待我還來得重,又或者只是我缺乏泰瑞爾的果斷和殘忍。當然也可能兩者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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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格來說我並沒有因為艾茵帶走核心而死亡,那時的我也沒有做好這樣的準備。我以為在送走艾茵後,Blue Peak的成員能藉由Red Sloan的核心離開,但是渦就這麼封閉了。取回記憶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總躡手躡腳地跟著伯恩哈德或是羅索,想問他們Red Sloan的核心去哪了,但我從來也沒膽開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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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我看見他們兩人打起來,在羅索的叫囂聲和伯恩哈德沉默的憤怒中才恍然大悟。對,那個同步裝置,為什麼我一直沒想到,當初為了安置艾茵而偷偷查看時,發現了和作戰完全無關的東西,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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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摀嘴逃了出去,步伐因腦袋暈眩而搖晃不穩,途中似乎撞倒了什麼,卻被大廳爭吵打鬥的聲音給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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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徒!」伯恩哈德低聲的咆哮重重撞擊著我,無法承受的事實和苛責使我跌坐在地,在角落瑟縮著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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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索、米利安、Red Sloan的核心……他們也沒有想要……只是……他們只是以為還有Blue Peak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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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徒!叛徒!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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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個夜裡我在連聲的叫罵中驚醒,而我已不再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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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再重來一次,結局也不會改變的。因為我永遠也學不會泰瑞爾的果斷和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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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也沒有打算辯解,我的軟弱和自私帶來了無數犧牲。如果要我對此說些什麼,我也只會說那麼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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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e-Bye,艾茵。希望你在那邊能過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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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人的鑰匙。」瑪格莉特說,冷涼的嗓音洋溢著罕有的濃厚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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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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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東西。」她攤開手掌,躺在白皙掌心上的是一枚石製鑰匙。鑰匙因飽受風霜而產生了裂紋,其上甚至長滿了苔癬。在瑪格莉特的同意下我拿起鑰匙仔細端詳,邊緣以極細緻的刻工刻下了那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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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鑰匙還能開嗎?」比起那不明所以的描述,我更好奇這個問題。要是不再具有功能,這鑰匙的存在也就失去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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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呢?」瑪格莉特抿嘴笑道,我將鑰匙遞還給她時她卻不肯接下,「照過去的經驗,應該是能開啟某個寶箱吧。你去把它給找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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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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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很想這麼大聲吶喊,不過確實是毫不意外的發展。平常執行任務時其餘兩人總是不出手幫忙。林奈烏斯會說:「對不起,我的腳不太好……」,可是在進行調查時卻總是親力親為;瑪格莉特會說:「這種程度的魔物你們應該足以應付吧」,可是所謂的你們根本只有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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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就算工作量和生前相比輕鬆許多,嘆氣的次數卻沒少上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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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路似乎沒走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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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寶箱堆的途中,林奈烏斯在一個三岔路口停了下來,走在前方的引導者回身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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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就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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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錯愕地看著引導者從我身旁走過,穿越林奈烏斯和瑪格莉特,一瞬間我成為隊伍最末方的成員。我愣愣地捏著鑰匙,想說我想去開寶箱,但又覺得不太對,其實我也沒那麼想開的。回神時發現自己已經落後許多,只得連忙跟了上去,反正這樣粗糙的鑰匙想必也是開不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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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其他地區的荒涼,起初小路上只是零零星星出現幾株小草,後來卻越來越多,色澤也愈加鮮豔,林奈烏斯採集的速度彷彿也越來越快了。我看著一朵螢光綠色的花朵發呆,心想這樣的顏色也未免太過招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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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是很謙虛的喔,不然怎麼會開在這樣的小路上呢?」林奈烏斯說,我才發現竟然不知不覺把內心的想法說了出來,不禁感到有點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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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走下去就要離開這個地區了。但沒有擊倒這裡的魔物之首是無法離開的,我們還是回頭吧。」瑪格莉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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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魔物之首就在前方啊。」我才說完就後悔了,瑪格莉特揚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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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也是呢。那你就先去看看吧,要是走錯了才用不著這樣勞師動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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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確定他們聽不見我的聲音後我才小聲地嘆氣。雖然因道路蜿蜒而看不見盡頭,非人類的瑪格莉特卻擁有極佳的方向感。既然她會那麼說,這條小路便是通往下一個地域的入口吧,先行打探倒也不是壞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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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個彎後,我才發現這竟然是條死路。我望著盡頭的石牆嘆氣,正要轉身時空氣卻再度出現了變化。我握緊電磁刀,在虛無生成的那一刻朝牠劈去,但卻被靈巧地閃躲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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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完後我發現自己追到了道路的盡頭,一路上滿是虛無清澈透明的體液,在黯淡的天色下發著微光。石牆因虛無的死而閃閃發亮,令我感到有些噁心,撇過視線的同時卻發現牆上有個小洞而忍不住再度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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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俯下身查看著那個洞,另一頭似乎沒有任何的光線,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正打算離開時卻想起那把窮人的鑰匙,儘管不抱太多期待卻還是拿了出來。嘗試將鑰匙推入時,我發現這個洞確實是經過設計的,鑰匙因石壁內部的突起而被卡在外頭。小心翼翼地試過幾個角度後,總算成功地讓鑰匙和鎖孔完美結合,我忍不住發出小小的歡呼,伸手用力推開石門,隨即因驚愕和害怕瞪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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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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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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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可能是真的吧……?但那一望無際的荒漠,遠方如尖刃般的高峰,標誌性的藍月……那永遠不變的景色,那因漫長天日而烙印在腦海中的景色,即使失憶依然反覆縈繞夢境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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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在原地呆了多久我才回過神,也顧不得眼前所見是真是假,立刻回身猛推早已閉攏的石門,只想盡快逃離這裡。石門在一片黑暗中依舊固執地文風不動,我焦躁地拔出電磁刀,電光閃現的同時映入眼中的卻是一雙放大的紫紅色瞳孔。耳畔迴盪著高聲尖叫的女音,好一會兒我才發現那是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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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怎麼,覺得好玩嗎?」瞳孔的主人像是覺得有趣般地瘋狂大笑。先前的恐懼被滿腔的怒火取代,我差點沒直接持刀朝她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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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在這裡?你在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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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在這裡啊。」少女歪頭看著我,「你不是也一~~~直在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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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說什麼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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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說錯囉。我一~~~直都在這裡,你一~直在這裡,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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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說什麼東西啊!」我氣急敗壞地大罵,「快告訴我怎麼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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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才能出去啊。」她那天真無邪的嗓音更讓我感到惱火,手裡的電磁刀便那麼往她的身體劈去,但卻什麼也沒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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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你竟然想要殺死我,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快殺死我呀,呵呵呵呵呵。」少女發出一大串像白癡般的笑聲,我揪起她領口的大蝴蝶結,死命地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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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兇好兇喔,你自己想想呀,你不是一直在這嗎,還是我把你從高高的山丟下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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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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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呀,不然你要怎麼想呢?快想呀快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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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然瞪著她。要是沒有少女的存在,我確實早已被Blue Peak的魔物撕裂,但那還遠遠好過我之後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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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到少女時,她同樣用一雙可怕的大眼凝視著我,但卻是一雙流轉著光彩的淡黃色眼瞳,是一名身著奇裝異服的紫髮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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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呣,終於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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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你怎麼來到這裡的?」在永無止盡的孤單歲月中見到一個陌生人,比起驚喜更讓我感到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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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完全不理會我的問題,自顧自地說著:「你留在這裡真是太可惜了,所以我才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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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你要幫我離開嗎?」我不敢置信地問,少女用力點了點頭,我激動地扣住她光裸的肩膀搖晃著,「謝謝!謝謝!謝謝!謝謝你……拜託快讓我回到我原來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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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打算讓你去那裡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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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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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是這裡吧?」少女說,同時手一揚,空氣中浮現了一座巨大的城市。我抬頭仰望著此起彼落的高聳建築,幾架飛行船在城市上方忙碌來去,整座城市在陽光底下閃耀著金色光芒,使我幾乎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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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拭去眼淚,再抬起頭時空中的立體影像卻改變了。畫面從金色的城市緩緩下移,地面是一片肉色和紅色。我呆滯地看著眼前的慘狀,人正撕裂著人、吞食著人,被啃咬成碎片的人又搖搖晃晃站起,再度撕裂一個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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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地方有什麼好去的呢?」少女天真的嗓音再度響起,我拚命搖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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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不是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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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的世界。」少女笑了,「一個叫做泰瑞爾的人研究了死者復活的法典,把它安裝在自動人偶貝琳達的身上,作為戰爭機器的貝琳達打破生死的疆界,使地面化作死者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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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這不可能……」我喃喃地說。少女眨了眨眼,手一揮畫面便再度轉變。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蓊鬱的森林,隨著視角的拉近,我看見凝結在樹葉尖端的露珠,在森林中飛舞的彩蝶。陽光底下幾名有著獸耳的年輕人揹著武器,神情肅穆,像是正要參加一場神聖的狩獵儀式。空氣彷彿也因眼前的景色而瀰漫著芳草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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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艾茵的世界。」少女說。我被畫面中的寧靜氛圍感染著,幾乎要忘了方才所見的可怖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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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眨眼之間,大地卻突然猛烈震動起來,整座森林彷彿將要被連根拔起。與此同時大地猛然撕開一道裂縫,無數大大小小的妖蛆從黑洞中爬了出來,我慌忙閉上雙眼。那本該是只從艾茵口中聽說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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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人的……潘德莫尼不會讓那種事發生,艾茵也明明帶走了核心……」我空洞地說,仍然不敢張開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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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來說是這樣沒錯。」少女的聲音突然變得高亢,她用興高采烈的聲音繼續說著:「這一切都是你的傑作啊,太了不起、太了不起了!我真的覺得你是一顆最棒的旗子耶!留在這裡實在太可惜太可惜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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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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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個地方已經夠悲慘了,遲早會毀滅的。我要帶你去毀滅新的世界!去製造更多的怨恨!啊……」少女發出一聲興奮高昂的嘆息聲,我感覺她勒緊我的領子,熱氣呼在我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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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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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懂呀。」少女嘻嘻笑道,「那麼出發囉!好好享受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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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忙睜開雙眼。最後的記憶停留在眼前飄動的火紅髮絲,就跟現在站在我面前的少女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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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來了嗎?很好玩吧!」少女開心地笑著,隨即拉起我的手,「那我們去下一個地方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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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想跟你去任何地方!」我煩躁地想揮開她的手,但近乎野蠻的力量卻使我掙脫不去。少女湊近了我,紫紅色瞳孔在視野中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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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是很好玩嘛!我們一起去毀滅世界呀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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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什麼!放開我,我想留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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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這裡?這裡很無聊欸,呼呼呼呼呼呼,不然那個,回你的世界怎麼樣?那裡真是令人興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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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我哪裡都不想去!」我大叫道,少女歪頭看著我,「欸~不想回你的故鄉嗎?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想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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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已經不是我的故鄉了,那……」我一時語塞,少女眨著大眼,難得安靜地等我說下去。我自暴自棄地開口:「我不想再移動了,哪裡都不想去。這裡什麼都沒有,但也沒什麼不好。我要留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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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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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記清脆的耳光伴隨著臉頰上熱辣的麻痛感襲來,始終情緒高張的少女現在卻冷如冰山,「你在說什麼?給我清醒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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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留在這裡,」我說,覺得自己彷彿該再解釋些什麼,便再度開口:「我要留在這裡,我要留在這裡,我要留在這裡……」我在說什麼?我明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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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世呢?潘德莫尼呢?你到底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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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回去了,我不想再去哪裡了,我要留在這裡,那裡只是……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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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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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再度搧了我一巴掌,卻沒再多說什麼,只是以利刃般的視線看著我,可是我沒有道理要承受這樣的眼神的,我慌忙開口想澄清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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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想回去的地方,我只是知道……只是想確認……我只是希望……」我愈發覺得該解釋什麼,但在那樣銳利的目光下卻更語無倫次。眼眶中的熱度和撲簌簌直流的淚水宛如一種預示,下一刻山積已久的精神壓力便如雪崩般傾頹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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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一個……那樣就好……」我抽噎著,「一個……我能回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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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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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爬滿淚水的臉龐,少女卻從模糊的視野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我看著眼前的女人發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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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格莉特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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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終於醒了。」瑪格莉特的笑容帶著刺意,「真有意思。所謂窮人原來是一無所有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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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既羞愧又困窘地垂下頭,她身旁的林奈烏斯以一種觀察白老鼠般的表情看著我。我無法想像他們究竟在那裡看我發了多久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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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可以走了吧?」瑪格莉特呵呵笑道,轉身走向發著炫目白光的洞口。她撇過頭的那一剎那,眼中慣有的嘲弄突然放柔了許多,那是我從未在她臉上見過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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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她背光的纖細身影和輕盈的步伐,不斷回想著那個眼神。我想我肯定是看錯了,她可是瑪格莉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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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傳送點回到宅邸後,我滿心只想倒頭睡上一大覺,希望能把今天發生的糗事給全忘了。然而不知躺了多久卻依然在床上輾轉著,難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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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僧們所說的果然是真的。實在沒有比這裡更糟的地方了……我悶悶不樂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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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一陣敲門聲突兀地打斷我的思緒,我有些煩燥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用手指稍微梳整凌亂的長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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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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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現在門外的是瑪格莉特。我訝異地看著她,她卻毫不在意我無法克制的誇張神情,依舊娉娉裊裊地走了進來。直到她在床沿坐下後,我才發現自己因過於意外而傻愣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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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請你幫個忙,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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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可是……」我可以嗎?我甚至來不及表達出這樣的遲疑便被強硬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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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聽我說,我的時間不多。」瑪格莉特說,「你應該知道,我在更早以前就死了,之所以能繼續存在全靠意識與核心的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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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了點頭,但瑪格莉特像是根本不期望我會有所反應,毫不停頓地繼續說著:「最近我發現我的意識和核心開始產生剝離現象,這種事原本就偶爾會發生,但在這裡的修補效率似乎格外低落。實際上核心並不只是我單一意識的載體,透過它我吸收了許多不屬於我的意識,可以說是一起共生在這個核心之內。在我的意識和核心完美融合時當然沒什麼問題,偶爾的剝離也在我還沒察覺異狀時就修補完成,但最近的狀況卻帶來一些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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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要我幫忙修補嗎?」儘管瑪格莉特似乎還沒講完,我還是忍不住插了嘴。她皺起眉,難得流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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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請你幫我分離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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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我錯愕地看著她,昔日總疏離得令人生怯的臉龐此刻卻無比親近,「可是沒有載體的話,不是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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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所困擾的,」說這句話時,她的眉間反而舒展開來,「剝離的時間太長,讓我意識到為了與核心融合而捨棄的東西,那是在共生所追求的最大利益下,被犧牲掉的重要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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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拿回來。」她靜靜地說。我卻感到一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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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啊……就算拿回來又能如何呢?沒有載體的意識就和死亡是一樣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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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為了守護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在最後一刻與核心結合,我並不後悔。但現在我知道他能活下來,不需要我也能過得幸福,既然如此為何我不能去追求比生命更重要的事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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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迷惘地看著她,瑪格莉特說的不無道理,但我卻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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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格莉特握緊了我的手,清澄的眼眸映著我的倒影,「只有你能幫我,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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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對……」我惶恐地想推開她,但她那雙堅定的眸子又令我覺得這麼做彷彿是種褻瀆,「林奈烏斯上級技官的技術比我更好的,還有羅索技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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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辦不到的。」瑪格莉特柔聲打斷我,「他們不會理解我要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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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也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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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只有你能理解,C.C.。」瑪格莉特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很美。我永遠無法忘懷睫毛底下的那雙眼睛,方才的堅定如春雪消融般融成一潭無法丈量的溫柔,像映著月色的湖面般粼粼閃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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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們都只是用盡生命去尋求一個歸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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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該怎麼做呢?」我無法拒絕瑪格莉特。當我意識到時我卻早已開口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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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摧毀它。」瑪格莉特說,「聽著,『我』可能會阻止你,但你要知道,那不是我,是我所屬的那個龐大意識共生體。『我』會忘了我是誰,但你一定得記得,真正的我只是想要一個能回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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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格莉特離開後,我依然坐在床上發著呆。我想起林奈烏斯說過的話,透明是一種神奇而美麗的特質。我想若不是林奈烏斯說話總是充滿條理和科學性,他肯定會說那是世界上最美的特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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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脆弱卻又如此強韌,近在咫尺又彷彿遠在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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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像泰瑞爾或林奈烏斯那樣,只相信有憑有據的事物,一切缺乏完美論證的事物都不足為證。我知道瑪格莉特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儘管情感是無法被證明的,但那樣的眼神也毋須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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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訴自己,無論如何絕不能忘了瑪格莉特說過的話,絕不能忘記那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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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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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瑪格莉特再次用同一雙眼睛凝視著我,眼中卻只剩下金屬般的冷冽光澤時,那就是我唯一的信念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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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語不發地攻擊著她的浮動紀錄儀,卻只能空洞地擊破一個又一個的幻影。我不知道我的勝算能有多少,畢竟我的對手可是核心,是融合了來自無數異世界的高智能集結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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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分析裝置攔截下瑪格莉特試圖召喚的異形,她面無表情地望著我,而後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我從未看過的神祕笑容。下一刻瑪格莉特卻消失無蹤,一隻身型圓潤的灰黑色異形出現在我的面前,我不禁瞪大了雙眼。明明不可能有機會召喚的,而且這個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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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的,」牠眨著無數雙眼睛盯著我,帶著一種滑稽的可怕,「是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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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牠吐出了長長的舌頭,我因乍現的奪目光芒瞇起雙眼。一片白光中,只見一顆光華璀璨的圓球從舌尖一路滾落至軟顎,而後失去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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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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