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國中即將畢業那一年,暗自做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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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當時獨立招生的名單,仔細搜尋,按照區域,選擇了離家甚遠,一間風評還不錯的普通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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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跟任何人商量,也沒有跟我爸提起,只說了還在猶豫,但私底下卻選填了那所高中的獨立招生報名,直到發下了准考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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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也很努力的考上那間高中之後,我才決定告訴爸心裡醞釀已久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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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不孝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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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想要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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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眾親戚知道我毅然決然的想要搬出去時,對我的觀感,對我說的大多都是責備和那雙眼中的滿滿鄙夷,那眼神像是在說著『妳是個不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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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打從一開始,錯的人又不是我,但是為甚麼要說我很不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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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認為自己這樣子的決定是錯誤的,而我知道離開這個地方對誰都比較好過一點,至少這樣,我才不會難保自己在未來還能夠在忍受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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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暫時離開這個地方,對誰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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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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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爸爸沒有太多猶豫,只是點點頭,但在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了無比的悽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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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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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瞬間,彷彿就像是過了一世紀這麼長,胸口疼的讓我快喘不過氣,我緊咬著下唇,想要開口在多說些甚麼,但直到最後,所有想說的,藏在心裡的話語卻又全部堵在喉嚨間,始終沒有在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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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當下,連那句『對不起』,我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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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後,爸爸甚麼話都沒有說,也許我當時的態度,真的傷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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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在處理升學資訊的同時,爸爸已經幫我在那間高中附近租了間小套房。在這其中頗讓我訝異的一點就是,原來爸爸都有在觀察我未來的升學地方和附近社區的生活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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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妳叔叔的朋友介紹的地方,我上次有跟他去看過,環境挺好,生活機能還不錯,樓下就有便利商店,附近都有早餐店和小吃。」爸爸一面說,一面將手中的黑色鑰匙和一張存摺交給我,「我和其它親戚都各自買了一些新家具,也買了一些生活必需品,都放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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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沒叫你這樣做……」當時的我依舊嘴硬,但其實心裡很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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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忽而握住我的手,搖搖頭,「這是我欠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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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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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緣,對不起.,當時會做這樣的決定,我和妳媽真的很自私。」爸爸眼框濕潤,「還有錢的部份妳不要擔心,爸爸都換按時匯給妳……」說著的同時,他掉下眼淚,而我鼻頭一酸,我按耐著即將潰堤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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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真的……很抱歉……」一股酸澀感湧上,我的視線瞬間模糊一片,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有機會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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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爸爸有些白花花的毛髮,眼角顯而易見的小細紋,膚色黝黑的雙頰不免出現代表威嚴的法令紋,以及那雙深邃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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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終還是放不下眼前的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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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爸爸只是跟我說了一句:「妳唯一該做的就是,好好照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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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的我,拿著當時爸爸給我的那把黑色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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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進入玄關前,脫下腳上的皮鞋,轉身就鎖起厚重金屬大門,朝著屋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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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沒有開燈,木質的長廊一片昏暗,我只能透過窗外微微的亮光來讓自己看清視線。我沒有走去開燈,只是走回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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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房間,我的身體一軟,倒臥在床上,全身的疲憊讓我無心去思考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也無心再去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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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一秒變的緩慢,逐漸模糊的思緒,慢慢湧上的睡意,眼睛沉重的讓我闔上了雙眼,緩慢的吞噬著並且阻擋我與外界一切的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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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我完全陷入昏睡以前,我的腦海裡浮現著方佑玄擔憂的臉龐,以及他那溫潤好聽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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