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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眉目》

初秋的涼風颳過紗幔,帶起一點涼意。

孟蓮坐在房內的書案前,手裡握著和崔尚討來的玉管毛筆,沾了些許濃黑的墨,落筆於面前的宣紙上。

她很少寫過毛筆字,所以想圖個新鮮。

墨黑的字跡呈現在眼前,她寫的是一個「杏」字。

隨手擱下毛筆,她興高采烈的拿起剛寫好的宣紙,薄薄的紙張映著陽光,使得上頭的娟秀字跡更加柔美。

這幾天以來,她都有乖乖的去用膳,飯桌上也一如往常的只有她和崔尚兩人。

概括來說,在崔王府的日子她是越過越習慣了。

雖然崔尚還是一副橫眉豎眼的模樣,但至少這幾日他都十分關注著她的一切生活起居。

像是怕她思鄉,他便差人去外城運回好幾盆的杏樹幼苗,怕她不想用膳,他也讓廚子盡煮一些好吃的,怕她無聊,他則送她好些筆墨紙硯,外加一疊用不完的宣紙讓她寫。

孟蓮輕輕笑了起來,雖然崔尚外表看起來不可侵犯,但其實內心是一個十分容易害臊的人吧?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測,還有太多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值得去思索。

例如那股彌漫在府中的蓮花香,例如那日他在玉華山的那一身傷。

她那一身醫術不是學假的,她心裡很清楚只是跌一跤不可能傷成那副模樣。

當然,她也很清楚府裡絕對有種蓮花。

可她的確也有仔細去尋找過,每一處的庭院,每一處的花叢,確實沒有半點蓮花的蹤影。

但是……那股花香又是從何而來?

亦或者……崔王府裡又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玄機?

微風淡淡掃過臉頰,她望向木窗外的景色,稍稍斂下了嘴邊的笑意。

她果然還是很想念玉華山的生活。

***

東院的書房裡,窗子微開,院外落下的枯葉隨著風吹劃過泥地,帶起一陣沙沙聲。

崔尚一手執筆,一手撩袖,只比劃了三兩下便在宣紙上留下俐落如鋒的墨痕。

他皺起了眉頭,手中的毛筆隨手一扔,順手將寫了字的宣紙扔在腳下。

「主子,要不要讓小的為您闔上窗?」

一旁的小廝看了一眼明顯心情不佳的少主子,開口問了一句。

崔尚看了一眼窗外有些蕭瑟的院落,半晌後才開口道,「孟姑娘呢?」

「似乎是在府裡走著呢,要小的去打探麼?」

「不用了。」崔尚不耐煩的揉了揉太陽穴,剛要踏出房門,卻被兩聲清脆的敲門聲給劫了下。

「進來。」他開口,雙手環胸。

木門被輕輕推了開,一襲淡紫色的碟袖紗裙首先映入眼簾,隨後便是那張清秀的臉蛋。

崔尚看向門口,環著胸的雙手倏地鬆了開,張了張口,有些不自然的道,「妳來幹什麼?」

他僵硬的語調令人聽起來像是質問一般的語氣。

孟蓮一手還扶著門,還未完全踏進房門,一臉的理所當然,「替你換藥啊。」

崔尚愣了愣,旋即撇開頭,語氣帶著點執拗,「…我不需要換藥。」

孟蓮抽了抽嘴角,「你該不會忘了你還是個身負重傷之人吧?」

崔尚沒有開口答話,只是沉沉的看著她。

孟蓮見他沒開口,便逕自踏入了房門,右手提著一個小木箱,走到書房一處的長椅旁,「坐啊。」

崔尚仍然立在那裡,看她絲毫不存一點芥蒂的模樣,不禁微微皺了一下眉,這好歹也是一個男人的內房啊,豈能容她一個不經世事的丫頭給闖了進來?

他將目光移向她,後者正大方的坐在一旁的長椅上,有些不解的望向他這邊,似乎正等著自己走過去。

崔尚明顯的噎了一下,但礙於她畢竟是對自己有恩的人,也不好當面拂了她的面子,嘆了口氣,他揮手遣退了一旁的小廝,隨後便走到長椅邊坐下。

孟蓮看他終於肯讓她換藥了,便打開手邊跟丫鬟要來的木箱,裡頭裝的全是療傷的用品,她拿了幾個潔白的布料放在一旁,便傾身要去剝崔尚的衣裳。

崔尚見狀,忙退了開來,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樣。

「幹麼?」孟蓮瞧他避自己避的那樣急,柳眉微鎖,「自從上次幫你上藥也有好些日子了,這次得在重新換上繃帶才行。」

崔尚還是直勾勾的瞅著她,明明是要來剝他衣裳的,怎麼還能臉不紅氣不喘的?

「你到底要不要我幫你換藥?」這會兒換孟蓮語氣不耐,她也不等他反應,乾脆自己去幫他褪衫。

上好質地的青綠色錦繡袍子被褪去了大半,露出他結實好看的上身,不出她所料的,上回替他纏上的繃帶果然沒有換過。

她自自然然的解下繃帶,仔細的檢查者傷口,心裡還是忍不住驚了一下。

跟上次血肉橫翻的模樣比起來,這次的傷確實是好了許多,甚至是已結了痂。

但整體看來,上頭的傷勢還是讓人覺得頭皮發麻,幾乎遍佈了上半身。

孟蓮拿起一個盒裝的藥膏,用食指指腹抹了一些,便開始塗上他的傷口。

崔尚感覺到她的素手已貼上了他裸露的肌膚,不禁有點不自在,軟膏塗在傷口上涼絲絲的倒是舒服,但那與他接觸的部分卻似火燒一般的燙人。

側頭看了她一眼,卻見她似乎認真的在為自己上藥,撇開視線,崔尚乾脆閉上眼,放空腦中亂糟糟的思緒。

十幾處的劍傷,從傷口處看來,對方下手還著實不輕,手臂上還有著幾處燒燙的傷痕,加上其餘幾百處的擦傷,看起來是那樣的慘不忍睹。

孟蓮敷了一帖藥在手臂上的燙傷處,以免結了痂後留下難看的疤痕。

等到都換好了藥,孟蓮才拾起放在一旁的潔白布料,撕了就幾條下來,慢慢的纏繞在他的上身。

肌肉十分結實勻稱,看來是長期習武的結果,她慢慢的把繃帶纏了上去,卻沒注意到崔尚微微抽動了眉頭。

崔尚的雙目依然緊閉,他不敢去掀眸看她一眼,感覺身上正被纏繞著繃帶,一隻素手輕壓在他胸前,似乎正在固定纏好的部分。

他努力維持呼吸平穩,腦中卻晃過她正在為自己換藥的畫面。

蒼白的粉頰離自己不到幾寸,長如黑色蝶翼的眼睫正微微垂著,纖白的藕臂正輕柔的繞著自己,他幾乎可以感覺她溫熱的鼻息,輕輕拂在他的肌膚上,向陣暖人的風。

熟悉卻又清雅脫俗的蓮花香味圍繞在他的鼻間。

那雙輕按在他胸前的素手此刻就像愛撫一般,游移在他之上。

膽大妄為。

他猛地睜開黑眸,看她似乎已固定好了繃帶,正拿起方才褪下的青袍要為他穿上。

不待她再次碰觸自己,他忽然站起身子,讓她嚇了一跳,睜大那雙誘人的眸子看著他。

「我自己穿就行了。」崔尚有些沉悶的開口,扯過她手中的衣袍,逕自穿回自己身上。

孟蓮眨眨眼,也乖乖的把軟膏和剩下的布條收回盒裡,提起木盒要跨出書房。

「我先走了。」她基於禮貌的說了一句。

「恩。」他沒回身看他,只是理著自己衣袍的領口。

孟蓮看了他一眼,隨後便跨出房門,輕闔木製房門。

她踏在屋外的廊上,輕輕的走著。

此刻的暖陽正斜照在翹起的屋簷上,撒下幾許金絲,映在她烏黑的長髮上。

她垂著眸,吐了口氣,覺得總算沒有枉顧她的一番苦心,長久以來的猜測也有了些眉目。

孟蓮豈又是那種沒事找事做的主兒?

這次來替他換藥,總算瞧清楚他身上的傷了,從傷處看來,對方持的武器是長劍,手法還十分俐落,雖看起來像是一通亂砍,但卻絲毫沒有傷到實處。

至於那些燒燙傷想必也是為了折磨他用的吧。

對方是誰她不知曉,但顯然是擺明了要和崔王府作對。

如若不然…他又豈會對崔王府的獨子下手?

可是崔尚一個身負武功之人又為何如此輕易的被傷的如此離譜?

孟蓮抬起頭,看著蔚藍上高掛的燦陽。

崔王府…果真不是個簡單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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