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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4年的初秋 / Step.1

          啊,可恨的段考。

          這是繼在養育之人不負責任的下落不明之後,第二討厭的事物。

✎...

          那是2014年的初秋夜晚,我的15歲生日才剛過一個星期。

          方才結束晚自習的我,踏著疲倦的步伐行走在回家的道路上。因為是都市,就算超過了10點仍舊是熱鬧。

 

          我將雙手伸入外套口袋中,把臉的一半都埋在圍巾裏頭。這突如其來的寒流,讓前不久還是待在酷熱的炎夏之中的我無法適應,極早就換穿了初冬的裝備。

          就像這突如其來的寒流一般,凍著我的身體就算了。更是讓人不甚防備的,是突如其來變化。

          回到家,從公寓外頭往我所居住的樓層看去,發現平時還是燈火通明的門戶,今天卻黑漆漆的。我不多想,覺得是母親工作累了所以先熄燈休息了。於是快步奔上樓梯,想說句「我回來了」好讓母親心安。

          我父親,善於與世面上的不同人打交道,於是和各個層面的人關係都甚好。但作為代價,它必須時常出席不同的宴會場合,有時直至深夜才能回家。於是常常都是我伺候在外工作而疲憊不堪的母親,而時不時我都會聽見母親向我抱怨。她說她其實非常擔心父親是不是在外頭有女人了,擔心她是不是被父親感到厭煩了。所以也時常看見他們爭執,那種場景映在心底是我一種無法忘懷的恐懼。

          以前,我總是要母親別想太多,這些我都曾想過,但我不希望讓她掛心,怕久了,生了病。於是我也向父親討論過,希望他能夠早點回來陪母親。但他常常都是怒吼著「小孩子你懂什麼!」然後開始打我。小時候我都會嚇傻的任憑他訓斥,一點哭聲、一滴眼淚都不能讓他發覺,他總是在母親不在時這麼對我,畢竟我都是在母親不在的時候和他說。

          但我不曾告訴母親,因為我怕會連累她,甚至曾經天真的想過,如果我這麼給他當出氣包的話,那麼母親就不會有被打的可能了。

          但現在我長大了,正在準備升高中的考試,也有更好的應對方式去面對。

          「我回來了。」

          拿出鑰匙,開了門,我隨即聞到了一股濃厚的酒精發酵的味道,真是夠臭的。我邊這麼想並捏住鼻子開了燈,同時也開心父親今天比較早回家。

          但這開心的感覺不容許待在我身上太久,稍微往客廳走進,便發現地上滿是碎裂的玻璃酒瓶,和蹲坐在一旁角落流著淚的母親。

          這時我突然望見她被玻璃碎片割傷所以沾染鮮血的雙手之中緊握著一張白色且被揉爛的紙條,那握紙的力道之大,讓傷口的血不斷滲出,再被紙張吸收。

          當下的我以為是父親剛回來發了酒瘋,讓我一瞬間懊悔今日為何要在學校讀書讀到這麼晚,才讓母親遭受到此種痛苦。

          直到我避開地上的玻璃碎片,慢慢地走到母親身邊,正想開口說些什麼時,母親便搶先一步將手中的紙條遞到我的眼前,不發一語。

         

          我快速地掃過紙條上的內容,有點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再看第二遍、第三遍,瞬間,我鼻子一酸,覺得口乾舌燥,也理解母親的心裡。不,還有更深層的痛是我無法體會的。思及此,眼淚就這麼如同破了洞的水庫一般,停止不住。

          「羽寧....」母親突然抬起頭喚了聲我的名子,繼續哭了起來。我明白現在的處境是多麼對我們不利,但我還是必須堅強起來,先將地上的玻璃碎片清理乾淨,免得母親等等情緒失控又再度被碎片割傷。

          即便執起掃把,還是無法將思緒從剛才那張紙條上移開。

          我、母親,被拋棄了。

          而且我相信再過不久,就會有一群想要找父親算帳的人到家裡來,初步估計最快是五天後,父親明白這一點,所以留下一屁股的仇債這麼逃之夭夭了。於是最好的情況就是明天便可以先找到能夠落腳的住處,然後快速整理重要的行囊,和母親一起到那裏居住。

          我先將母親扶到沙發上,將她的雙手抹好藥之後包上紗布,過程中她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靜靜地流淚,這幅景象簡直讓人心痛極了,但我一句話也吐不出,因為我也同樣無助。

          接著我拿起電話,撥打班導師的住所,我明白這麼晚打電話是非常沒有禮貌的,但現在的情況哪輪的到我去討論禮儀這回事?

          「喂?這麼晚了請問哪位?」

          「老師,我是藍羽寧,明天我想請假。」

          「為什麼?身體不舒服嗎?」

          「我父親丟下我們母女倆,不知去了哪裡,所以我明天要把所有事情先告個段落。」

          「這樣啊...那有任何需要協助的地方-」

          老師她對我一直都很好,好到猶如朋友一般,但她和其他老師不同,不會被我外表的光鮮亮麗給蒙蔽了雙眼,跟著來阿諛諂媚。雖然很晚了,她依然願意聽我說我目前的現況。

          也因為她,我得知了在她所居住的公寓剛好有戶人家要出租,離這裡不遠,老師也方便幫助我們。

          我立刻轉頭告訴母親,她已經拭乾了淚水,露出和以往的堅強和我一起討論接下來該怎麼做,而不是被悲傷絆住腳步。

          每次看見母親臉上即使有淚痕,還是要堅強地用被淚水打溼的雙眸望著我的眼神,都讓我心痛不已。

          直至迎接隔日的太陽,我們母女倆都徹夜未眠的收拾家當,眼睛下方都抹上了淡淡的黑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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