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02 無聲無息的夜

回家洗完澡後,我收到陳郁彤傳來的訊息。她是在我洗澡時傳的,當我打開訊息,她已經不在線上。

「李祐羲的姊姊加我好友,上個月她私訊我,問我李祐羲最近有沒有什麼表示。我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問,該不會是李祐羲喜歡我吧?結果她叫我自己猜。」

訊息後面附上她和李祐羲姊姊對話的截圖,如她所陳述。

正當我打算不做任何回應關掉訊息時,陳郁彤又傳來一則訊息:「我猜李祐羲喜歡我。」

原來她在線上,只是隱藏了。

「上個月。」我平靜的發送訊息。陳郁彤回了我一個問號,我於是問:「上個月的事……妳為什麼現在才說?」

「本來不打算告訴妳的。」她回。

我幾乎快發火,語氣挺差:「那現在又為什麼要告訴我?」

陳郁彤已讀許久,久到我幾乎認為她早去睡了,才回傳:「蘇映怡,一個人獨自守著一個討厭的祕密,太難過了。」

我已讀陳郁彤。

我不敢告訴她,當我看見她最後傳給我的那句話時,心中第一次有種「我討厭陳郁彤」的感覺。

隔天到學校,陳郁彤沒有提到任何有關這個祕密的事,之後過了幾天也都沒有,連晚上偶爾和她聊天,她都避開這個話題。久而久之,我幾乎忘了這個祕密。

直到李祐羲今天早自修問了我一件事。

『蘇映怡,妳知道陳郁彤最近怎麼了嗎?』

『什麼怎麼了?』

『就,很怪,總覺得她刻意躲我。』

「陳郁彤,說不定他真的喜歡妳啊。」中午我和陳郁彤一起到教室外的洗手檯洗餐具,只有我們兩個,我才敢那壺不開提那壺。不過白目的下場當然是先被兇狠地瞪一眼。

我聳肩。「他早上跟我說妳在躲他。」

陳郁彤不屑地笑了,「只是覺得噁心,不想離他太近。」

「去妳的噁心。」我將水龍頭的水關掉,正式開火:「妳這種逃避感情,不好好處理,只會在背地裡做小動作又不敢直接確認的態度……才是真的噁心!妳根本只為自己想,哪時在意過其他人?」

「妳永遠不會了解我。」陳郁彤苦笑。

那是她今天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接著她半天都像沒我這人似的,自己默默的,就這樣默默的。女同學本就不太靠近她,現在她全身散發出生人勿近的訊息,連男生們看了也怕。

放學時,她揹著書包到我身旁,我以為她要和我一起到三樓教室晚自習,沒想到她只冷冷說了句:「我先走了。」就真這麼頭也不回離開教室。

晚自習我心不在焉,課本放反了還是前面的老師告訴我的。漫長的自習時間裡,我多次看向陳郁彤常坐的位置,卻又馬上撇開眼。不知該如何形容,總之,想到那天傳紙條的畫面,就覺得心裡挺奇怪。

這天是陳郁彤第一次無預警丟下我。獨自一個人的感覺,讓我對窗外的黑感到害怕。

我畏懼那樣無聲無息的夜。

今天是星期六,我卻清晨四點多就醒了。陳郁彤昨天沒參加晚自習,放學時對我說先走了,造成我不小的衝擊。外頭天色還暗,我就這麼盯著窗戶外面發呆,直到太陽升起,光線刺痛了我的眼,我才下床梳洗。

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不懂事,我也是不懂事的年輕人之一。面對第一屆會考,壓力是有,但也沒大到哪去,竟還動不動就想放棄念書。

除了念書之外,現在的我一無是處,不管未來要上高職還是上高中,就算進了第一志願,用這種消極的態度來處理自己的人生,也是會被唾棄的吧。連我自己都想往自己身上吐口水了。

我越來越感覺到自己的渺小,無論是在陳郁彤或李祐羲心裡,我到底還是個那麼微小的存在吧。他們從來不知道我為什麼事情煩惱,只管把自己的心裡話全往我這兒倒,日子久了,我也是會倒下的。現在內心有著什麼正一點一滴被擊毀,連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只覺得如果被消磨殆盡,我大概會變得連自己也不認識自己。

一直以來支撐住我力量的是什麼?

拍拍自己的臉,我告訴自己必須打起精神。沒再多想,我本能地下樓要尋找食物。

「媽。」看見老媽我原是想直接喊餓,沒想到說出口的卻變成:「媽,我累了。」

「得了吧,才剛睡醒累什麼累,妳老媽我早早爬起來打理家事都不嫌累了,是說妳也大了,要不今後所有家事都交給妳做吧。今天吃吐司夾蛋,在桌上。」老媽瞧都不瞧我一眼,倒是一邊煎給爺爺做早餐的蛋餅,一邊把我訓了一頓。

我拿起吐司夾蛋,悄悄看一眼裡面還夾了什麼,之後抱怨:「老媽啊,我不想吃小黃瓜……」

「哪有人想妳那樣怪,吐司夾蛋還要夾青椒。昨天晚餐時青椒就吃完啦。」

「啊,昨天我晚自習沒吃到!」

「今天再去市場買囉。」

所以,「老媽我能不吃小黃瓜嗎?」

「行啊。」老媽說完,我正要激動致謝時,她又微笑補了句:「妳不吃小黃瓜,我今天就不買青椒。」她說這句話的神情,簡直像是一個教授在對學生說:「作業是你在做,成績是我在打。」那麼樣威脅性十足。

我吐司吃到一半,老媽便忙完,坐到我旁邊,「聽說會考倒數沒剩幾十天啦?多加油吧。」

「我要填的學校大概是那種5C也能中的,事實上不太需要加油的。」

「妳自己選擇離家近的學校,我和妳爸也覺得方便,但妳的態度必須拿出來啊,別它5C能中妳就真考個5C,將來妳會後悔的。」

「對不起,開個玩笑嘛。」看老媽如此認真,我趕緊賠不是,「我會盡力考試的,將來想當老師呢。」

「真不懂妳怎麼會想未來做這種苦差。」老媽失笑。

「有興趣囉。」我也笑。

這樣的時光總讓人真心放鬆心情,陳郁彤或李祐羲最後會怎麼樣,變得完全和我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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