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機場

      暑假裡,熱鬧滾滾的桃園國際機場裡,站著兩個安靜的身影。

      穿著純黑繡紅珠珠骷髏T恤、配上純黑煙管牛仔褲的,是婉琳,一頭烏黑濃密的直髮上,箍著閃水鑽髮箍。

      站在她身邊的是小咩,升上國一後,她比去年更漂亮、更像大明星舒琪,她穿著一身潔白的短擺T恤配燈籠長褲,長長的自然捲髮披肩而下,時尚而簡約。

      從四週投來的驚豔讚嘆的眼神中,她們只是冷眼看著不遠處,總領隊蘇珊老師正陷入菜鳥製造出來的混亂中。

      有人因為穿了漂亮的外套,死也不肯別上識別證。

      「把識別證別上!」蘇珊老師大吼。

      「不要!」長髮飄飄的女生把識別證死死藏在手心:「土死了!我才不要!」

      婉琳看了小咩一眼,冷冷一笑,笑中有一種驕傲。

      兩年前,婉琳也是那種不肯別識別證的女生,直到在劍橋大學城迷失,同組的學生靠著識別證救了大家……那是一段如玫瑰般艷麗的滴血疼痛成長,菜鳥是不懂的。

      人潮中又衝出了一隊人馬,聲勢浩大,不但阿公阿嬤、爸爸媽媽、叔叔嬸嬸、弟弟妹妹全部都來送機,還順便幫對面那家父母都很忙的鄰局,把小孩帶來機場報到。

      蘇珊老師都瞪大了。

      「爸爸媽媽又沒到?」蘇珊老師火冒三丈:「說明會沒到、行前會沒到、現在要飛英國了,父母還是沒到!是怎樣?想把雅馨騙到英國丟掉嗎?」蘇珊老師轉向雅馨:「妳們家到底有幾個小孩?啊?這麼忙?」

      「才4個。」

      「才4個?台大的教授會生4個?媽媽是被爸爸騙去生小孩的嗎?」蘇珊老師大叫。

      「媽都生雙胞胎,才生兩次就4個了。」

      「那為什麼爸爸也沒來?」

      「爸爸去賺錢養我們4個了啦!」雅馨大叫。

      阿嬤附合:「對啦   !   小孩多,不好養ㄋㄟ!」

      那兩個冷眼旁觀的女生已經手握著嘴,笑到不行了。

      最後趕到的人馬中,是兩家人,一家是表舅媽。表舅媽是雨晴的媽媽的表妹,算來大家都很親,所以,雨晴一家人帶著根本沒辨半滴手序的表表弟一家人,一起趕到了機場,準備………

      「老師?這是今夾才標到的會錢!」表舅媽勇敢地掏出一大包牛皮紙袋:「可不可以現在辨手序?花多少錢都沒有關係!」

      「孩子的願望,希望老師幫忙。」表舅鞠了一個躬。

      「表弟要跟我去英國。」雨晴幫忙解釋:「可是不知道標不標得到會錢。」

      那個才小三的表弟緊緊抓住表姊的手:「我要跟姊姊去英國!」

      蘇珊老師煩惱得迷起了眼,拼命抓頭。沒簽證、沒機票、怎麼去呀?是要吊在飛機尾巴上嗎?

      婉琳嘆口氣,搖搖頭:「這也太誇張了吧?小咩?」

      小咩不說話,內心因悸而劇烈跳動,幾乎紅了眼眶。她看著那個激動得頭髮微亂、手抱牛皮紙袋、拼命說服蘇珊老師的媽媽。她心裡交雜了一種難堪和感動的感覺,為什麼天下的媽媽們,總是既使是把自已搞得很難看,也要努力為孩子達成願望?

      一個月前,她的媽媽和爸爸,不也是這樣帶都傷心和絕望的她,走進蘇珊老師的教室………

      小男生終究還是無法跟姊姊一起到英國。

      當隊伍開始出發,整齊地推著大行李、緩緩向航空公司櫃台前進時,小男孩眼睜睜地看著姊姊離去,雙手握著那具大行李的把手,放聲大哭起來。他的媽媽抱著那疊好不容易才標到的會錢,手足無措。

      進入候機室後,學生們紛紛站在潔淨的大玻璃窗前,遙望著遠程班機一架接著一架地飛向遼闊、美麗的大世界,發出了驚嘆的聲音。

      兩個漂亮的女生對看一眼,同時都想起那個趴在媽媽身上哭泣的小男孩,他對和姊姊到英國,有著美好的想像吧?但是,想像和事實之間,卻往往隔著難以描述的距離。

      婉琳看一眼小咩,   其實,她什麼都知道。

      她了解小咩的感受,因為,她想起的是更遙遠以前的自已。兩年前,她獨自和幾個很小的女生一起到英國。那時候,沒有美麗倔強的小咩、沒有冷靜沈著的安安、更沒有精明幹練的克蕾兒姊姊。有的只是小小的她們,迷迷糊糊的副領隊,歐巴桑似地總領隊。

      那年,她第一次懂得什麼叫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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