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2024大賞決選入圍名單,正式公布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02

     

      從歐陽晨他家吃完早餐離開後,我回到家,我媽難得沒有問我昨晚去哪裡,而是一臉擔心的看著我。

      「媽,怎麼了?」她欲言又止,好幾次抬起頭要跟我說又嘆了口氣放棄。「到底怎麼了?」

      終於,她比了比上面。我爬上樓,走向我妹的房間。「小祤。」

      裡面突然傳出東西掉落的聲音,我又敲敲門,「方祤,開門。」過了一下子,她才開起門。「……姐?怎麼了嗎?」她一臉惶恐的問。

      我瞇起眼,「沒事,有發生什麼事嗎?」她愣了一下馬上搖頭。

      一定有鬼。

      我看向裡面,「剛剛有什麼東西掉下來嗎?我有聽見聲音。」

      「沒、沒有,什麼也沒有。」她回答。我微推開她,「怎麼會?我明明有聽到聲音。」走進房間,她很緊張得跟了過來。

      「姐,那個……我房間很亂……」

      我笑了一聲,「還好啦,比起妳,我的更亂呢。」晃了一圈,我坐在她的床上。「……」

      「姐,妳……昨天去哪了?」她靠著桌子問我。我看向她,「去接朋友的機,後來玩得晚了,就在朋友家睡。」她點點頭,就沉默了。

      「上次妳說,跟同學出去玩?」我隨意的找個話題。「哦,對,就是下下個禮拜要跟同學去澎湖。」

      「呵呵,真好阿。」

      妹妹的人緣很好,不像我,孤朋寡友的。在加上在國外待過,整個思想都比我們還要開放。

      自從上次在陳昱嘉他家碰到後,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像以前那樣和平的說過話了。一方面是她自己一直躲著我,另一方面也是我不想去接觸她。

      我不想去管,也不去問她。她也許有錯,但是錯最多的並不是她。

      是她太傻了。

      「妳要看看行程表嗎?」她突然一問,好像發現到氣氛冷了下來,所以找了句話說。我點點頭,「好阿。」

      她拉開抽屜翻找著,我正想取笑她說抽屜怎麼亂成這樣時,忽然間有什麼東西從她的抽屜裡掉出來。

      我望向地板,瞬間愣住。

      她也呆住了,睜大著眼望著地上。

      時間就這樣過了十幾秒,我站起身,她馬上慌張的看向我。走過去,我撿起地上的東西。

      「什麼時候發現的事?」

      她悶悶的說:「……昨天。」

      看來我媽已經知道了,「爸他知道嗎?」她搖頭。

      「幾個月了?」

      她憋了半天才說,「兩個月……」

      突然間,心裡的某根弦斷掉了。

      我抿起嘴,瞪著手上的驗孕棒,我無法控制的顫抖。「妳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我跟陳奕嘉才分手不到一個月,她已經懷孕兩個月了。

      我把驗孕棒摔到地上,抓著她的頭髮,「妳說啊!妳說啊!妳怎能這樣對我?」

      「阿、阿阿……放開我!方喬!放開我!」她被我抓的生疼,「我說放開我!放開!放開我!」

      「妳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怎麼可以?」我不停的吼著,眼淚都飆出來了。這時我媽衝了進來,「小喬!冷靜阿,她是妹妹阿!」她抓住了我的手,「方喬!」

      「媽!我受夠了!他們這樣對我妳怎麼忍心?」我哭著問她。她竟然半跪著,「算媽求妳吧!小祤已經懷孕了,經不起挨打的。」方祤她躲在我媽身後,低著頭。

      我瞪著她,咬著下唇。

      「小喬,求求妳吧。」我媽握緊我的手。

      「……」我甩開我媽的手,跑回我的房間,「碰」的一聲關上門。

      為什麼……

      為什麼?

      每個人都在為她求情,每個人都在坦護她,每個人……「嗚……」側躺在床上,我縮起身子,任由眼淚劃過臉龐。眼淚浸濕床單,浸濕棉被,卻還是不停的流著。

      「為什麼?……」   

      現在的我好不堪一擊,好脆弱,脆弱的風一吹就倒。

      我好需要、好需要溫柔,那個人的溫柔。

      『小喬乖。』

      「嗚嗚……」

      想到那個人的溫柔,眼眶又頓時積滿了淚水。

      甯沫嵐--

      我需要你。

      我需要你的溫柔。

      『小喬乖乖喔,不哭。』我乖,我不哭。

      臉上的淚水乾了,不再有新的淚水弄濕臉龐。我就這樣含淚睡去。

         *          *          *

      「怎麼會突然想要搬出去?」今天我沒事,甯沫嵐說請我過去咖啡廳試吃,甯爸爸有新作品。

      「不知道。」我繼續吃著蛋糕。這個薄荷巧克力口味的蛋糕我很喜歡,涼涼甜甜的,在這種大熱天最適合消暑了。

      甯沫嵐不知道我妹懷孕的事,我也不打算告訴他。這種事提了只是會讓氣氛更僵而已。我跟我媽提出要求要搬出去冷靜一陣子,過些時間再回來,她也答應了。

      「不知道是什麼回答?」甯沫嵐坐在對面,笑著說。

      我含著湯匙,看了他一眼。

      他嘴角勾著看我,「對了,昨天我有一個學弟來看我,送我兩張電影院的票,要跟我去嗎?」

      「甯爸!」我沒理他。

      「嘿嘿來了來了,小喬阿,妳覺得怎麼樣?」甯爸用毛巾擦了擦了手,笑咪咪地問我。我皺起了眉,凝重的看著甯爸爸。「……唉、唉呀,小喬妳就說阿,這樣看的甯爸很緊張阿。」

      我突然地笑了,「很好吃,我要再一盤。」

      「妳就知道耍我爸。」甯沫嵐敲敲我的頭。

      「好好馬上來。」甯爸笑嘻嘻的轉身離開。我喝了一口放在一旁的卡布,「我要去。」

      對面的人愣了一下,「……好。」我們約了一個時間,這幾個禮拜要搬家,所以沒有空,而我們約下個月月初。

      甯爸送來另外一盤薄荷巧克力蛋糕,笑笑得說我們慢慢聊。

      「甯沫嵐。」

      「嗯?」他抬眼看我。

      「……你有被人背叛過嗎?」我問他,垂著眼。他沉默著,過很久後才慢慢的回答我:「喬,算了吧。」

      ……算了?

      怎麼能算了?我跟陳奕嘉四年的感情因為方喬全都化成泡沫,怎麼可以算了?

      現在她懷孕了,這不是看我的笑話嗎?

      「我知道妳一時無法接受,但畢竟她是妳妹妹。」甯沫嵐低低的聲音傳進耳。

      妹妹,因為她是我妹妹。

      我一肚子氣,抬頭瞪他,「為什麼連你也這樣說!就因為她是我妹所以我就什麼都要讓她嗎?」

      他似乎被我嚇到了,一語不發的看著我。

      你不懂。你們都不懂!我不想忍了……眼裡瞬間囤積淚水,我氣得一肚子的委屈。

      我也不想管阿,我也想成全他們,可是懷孕的對象是我妹妹,我的親妹妹,這叫我怎麼讓步?怎麼甘願讓給一個跟我長的一模一樣的親妹妹?

      我看見甯沫嵐眼裡的無奈,他微抿起唇。「……抱歉。」我低下頭,拿起馬克杯。

      「……喬。」他輕輕的喚我,「妳變了。」

      他說我變了?

      「妳已經從不在乎這些的,妳總是那樣隨性自在,就算當眾被人撥咖啡妳都能很冷靜的處理。」他看著我,「為什麼,卻因為這樣對我發怒呢?」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難道愛情讓妳變得這麼多嗎?」

      我不說話,他就繼續說:「方喬,以前那個冷靜的妳到哪裡去了?以前總是跟我鬧著玩的妳到哪裡去了?為什麼我覺得妳離我們越來越遠了呢?原本的妳呢?我認識的那個方喬呢?」

      我抬頭看他,望進他的眼裡。

      我沒有變,真的。

      「……我沒有變,你會覺得我變了是因為……」我淡淡的說。

      「你從來就沒有認識我。」

         *          *          *

      其實那一次跟甯沫嵐在咖啡廳說了重話,我根本不曉得那次的約定還算不算數。而約定那天的日子逼近,我無法分心再去問說約定的事,因為高允冽的那通電話。

      「你在說什麼?」

      電話那頭傳來痞痞的聲音,『就是阿,我爸要我帶一個女人回去給他看看,可不可以--」

      「不可以!」

      這死白癡還敢打給我,我都還沒跟他算帳!

      『妳……欸,我什麼都還沒說耶。』我嘆了一口氣,「你剛剛已經說過一遍了。」

      『妳不是聽不懂嗎?我再說一次阿!』

      「不用!」我對著電話吼:「我瘋了才會跟你去!」

      我真的瘋了。

      我穿的一身隆重的坐在一台跑車裡,臉上還化過淡淡的妝。「寰隱,妳不用怕啦,又不是去見未來的家人。」坐在駕駛座的人涼涼說著:「我會跟我爸說妳只是我的學妹。」

      我瞪了他一眼。

      「妳也知道我那群女人沒有半個可以帶來見阿。」他一臉無辜,「就當可憐可憐我吧。」

      搞什麼,竟然拿他那個私生子弟弟來騙我,他弟那張臉我就是無法抵擋,相信很多女人也跟我一樣。然後事情就這麼發生了,我被騙去陪高允冽見父親。但是也沒發生什麼事,他爸很穩重的一個人,見到我跟我寒暄一下,就把高允冽叫了進一間房裡討論事情。

      我一個人待在這間偌大的房子裡也不曉得做什麼,虧我穿得那麼得體,實際作用不到十分鐘。「妳來了阿。」忽地身後傳來聲音,我回過頭,看見那張幾天前才見過的臉。

      暗自咬牙,我露出和這身衣服相配的微笑,「歐陽晨。」都是這張臉害我出現在這裡,不然我可以在家裡睡大頭覺的!

      「我想想……妳的名字是--」他偏頭,「方喬,對吧?」他也露出微笑,迷人的微笑。

      不忍說,那微笑完全迷倒我。我點頭,回過頭喝了一口茶,順順心。

      「哥他呢?」他繞了過來,隨意的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跟你爸進了一間房。」我看著茶面上倒映著我的臉,對他說。他「哦」了一聲。

      嗯,有點乾,不過我不知道我要跟他說什麼。我們本來就不熟,只有那一次的相處而已。

      「方喬,妳跟我哥是男女朋友?」他不經意的提起。我瞥了他一眼,「我沒有興趣加入他的女朋友群,增加這麼多姐妹。」

      他勾唇,該死,怎麼會這麼好看。「那就是要跟他論及婚嫁了?」

      他說這句話前我才喝下一口茶,馬上嗆到。「咳咳……」

      「妳還好吧?」

      不好!

      我放下杯子,看著他,「我們只是普通的學長學妹關係。」他又說:「是嗎?我想說他上次都--」

      「不准說!」我大喊。

      我知道他要說什麼。他笑笑,閉起唇。

      「那個是意外,反正我們只是朋友。」我淡淡的說。然後他又問我:「沒有男朋友?」

      我看著他笑了:「剛分手。」他望著我的眼很平靜,也沒有說什麼道歉的話,就只是看著我。

      「那就這樣了。」冽和他爸進去的那間房門打開了,傳來一句話。「好。」他們回到客廳,看見歐陽晨,僅僅一笑,「小晨,回來啦。」

      「剛到。」他簡短的回答。這才發現,高允冽和他弟雖然同父異母,但長得不像,兩個人似乎都遺傳到母親,跟高爸爸也不像。

      「那好,一起吃個飯在回去吧。」高爸爸這麼說。我看了看高允冽,他點頭了。

      好吧,我也餓了。

      高家請的大廚一定很厲害,煮的菜都超好吃,他們三個人吃的慢條斯理的,尤其是歐陽晨。他一會兒晃著酒杯,一會兒玩弄著盤子裡的食物,一會兒又看著我。

      我回看他,又看看他身旁的高爸爸,然後低頭繼續吃。

      唔唔,太美味了。

      「方……喬是吧,聽小冽說你們是在網路上認識的?」高爸爸這麼問。我吞下口中的食物後點頭,擦了擦嘴:「是阿,所以他都叫我寰隱,是我在網路上的暱稱。」

      「寰隱麼?」高爸爸笑了笑。

      「很特別呢。」歐陽晨開口:「怎麼寫?」我跟他說是宀部的寰,隱形的隱。他皺眉沉思了一下,「……哦。」

      倒是高允冽很安靜,我在桌下踢了踢他,他看向我。「幹嘛?」我瞪著他,嘴邊的笑儘量保持完美。「你怎麼不說說話呢?」

      「噢,剛剛說到哪?」原來他剛剛在走神。

      「說到你和小喬的相識。」

      「唉呀,那沒什麼啦。我想到了,寰隱的身材超好的,跟外國的妞有得比喔!晨晨對不對?」

      媽的,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瞪向歐陽晨,他仍是笑臉盈盈,「是阿。」這什麼意思!他也看到了是不是?他上次不是說是高允冽幫我換而已嗎?

      「呵呵呵……小冽你也真是的,人家小姐沒有你開放,聽你這樣說面子要往哪擺呢?」高爸爸真是善解人意。我在桌下又踢了冽一腳,「唔!」他悶哼一聲。

      死白癡。

      對面傳出笑聲,我朝歐陽晨一瞪。

      死騙子。

      低頭繼續吃飯,我把氣都出在食物上,狠狠的咬碎它們。

      一個白癡一個騙子,果然是兄弟,沒有一個好的!

         過了好一些平靜的日子,我利用這些平靜的日子整理著我的新居,它處在有點篇鄉下的地方,不過離市區很近,只是沒有市區那樣熱鬧,剛好很適合我養心。

        除了我媽,沒有人知道我的新居在哪裡,我也沒有跟其他人說,就連甯沫嵐也沒說。我要怎麼跟他說?上次翻臉我就沒有再跟他說過話,我也沒有再去咖啡廳,連他的電話也沒有接到,他根本就沒有打來。

      我以為他懂我的。

      他是這世上除了我家人對我最好的人,好過陳奕嘉,好過太多太多人。

      可是他卻不懂我。

      「為什麼沒有人懂呢?……」我抱著抱枕,看著電視卻沒有心情看他在演什麼,呆然望著。「沫……」突然間,我聽到我手機的鈴聲響起。我反射性地站起來,抱枕掉落到地上,我衝進房間立刻接起電話,「喂!」

      是你嗎?甯沫嵐?

      「……喂?」

      我愣了片刻,那是一個很熟悉的聲音,可是我卻想不起來。對方也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我們只是安靜的聽著對方的呼吸聲。最後,我問:「請問你找誰?」

      「……方喬在嗎?」

      「你哪位?」呃呃--他的聲音!好熟阿……可是想不起來……

      「……歐陽晨。」他低低的聲音傳來。

      我沉默,「……喔,幹嘛?」我慢慢的走回客廳,他突然笑了一聲,「怎麼?聽到不想聽的聲音?」我坐上沙發,撿起地上的抱枕,盤起腿。「沒有阿,很開心聽到你的聲音喔。」

      「口是心非。」他笑著說。「今天待在家?」

      我應了一聲,問他:「你怎麼會有我號碼?」他回答說他哥給的。

      我翻了翻白眼,總有一天我會被高允冽賣掉!「那你打過來幹嘛?」

      「看妳近況如何?」他輕輕地說,用那種超溫柔的聲音。

      暗自深吸一口氣,「……我很好,謝謝。」

      這根本誘惑啊!

      「那你咧?」

      「咧?」他學著我的口音。我呆了呆,笑出來,「不要學我啦!」他玩上癮般一直重複,「那你咧?咧?」最後他自己也笑出聲,低低的笑聲。

      「那你咧?晨晨--」

      他似乎偷笑了一下,「我也很好。」他又補一句,「喬喬。」

      我的笑聲硬生生停止了。

      『喬喬,下次在一起去坐摩天輪。』

      『喬喬,不可以把我丟在這裡啊!妳知道我是路痴阿!』

      『喬喬--』

      倏地,我掛了電話。我把自己縮成一團,用力地的閉起眼,心裡一陣難受。

      陳昱嘉,我還沒有忘掉你嗎?

      要到什麼時候呢?什麼時候,我才忘得掉你?

      睜開眼,我拿起我的手機,察看一下來電紀錄,傳了封簡訊給歐陽晨:「抱歉,我肚子不太舒服。」不到一分鐘他就回傳了,「好好休息。」

      心,悶。

      他跟小祤過得很好吧,孩子都已經差不多三個月大了。再過半年,孩子就會出世,不知道孩子會像誰,如果像小祤就不好了,那不就跟我長得一樣嗎?……

      我發現,一個人的屋子不適合我,這會讓我開始胡思亂想。想著不切實際的事,想著過去的事,想著未來的事。想到後來我很害怕讓自己空閒下來,只要一有空,腦裡就不段出現畫面。      

      這次,又想起甯沫嵐了。      

      我跟他的關係其實不僅僅只有朋友的關係,我們從高中時認識,直到畢業後,因為我要搬到另一個城市而斷了訊息。大學畢業後,我和家人搬回了老家,在咖啡廳才再次遇見他。

      高中時的我們,只是同學。他很安靜,在班上說話的次數很少,最常看見他在做的事就是看書。

      「欸!阿沫,不要看書了啊!來跟我們打球嘛!我們缺一。」

      忘了說,他才不是什麼書呆子,他的運動神經也十分發達。「……好,我等等就過去。」他總是溫和有禮,不過不會給人假惺惺、笑裡藏刀的感覺,他偶爾也會有些脾氣,不過不容易看出來。

      就像……「不好意思,可以安靜一下嗎?」有次的自習課,大家鬧哄哄的聊天玩耍,他一如往常的坐在位置上看書,不到十分鐘,他把視線從書上移開,轉到我們身上,輕咳了一聲,微笑地這麼說。大家的確閉上了嘴,不過三分鐘還沒過去,一些忍不住的男生又開始鬧了起來。

      這就像骨牌效應,有人鬧,安靜的氣氛馬上又吵了起來。甯沫嵐似乎忍無可忍,站了起來,臉色有點差,用大了一些的音量對全班說:「現在是自習時間,請保持安靜。如果有任何異議的話可以到外面,謝謝。」他帥氣地說完,也把大家的嘴給確實地閉上了。一些不服氣的男生小聲罵了幾句就走出教室。

      好吧,老實說他沒有很厲害,但是那樣的勇氣我很佩服。所以我也甘願的閉上嘴。

      但高中時期的我們,幾乎沒有交集。

      唯一比較印象深刻的,應該就是那次了。

            我記得那時是冬天,只是天氣難得很好,只是早晚溫差大。我早上出門戴的圍巾被我塞進後背包裡。高中時期我是走路回家的,因為家離學校算近,走路二十分鐘左右可以到。

      我一手勾著外套,另一手提著手提袋,往常地走熟悉的路回去。那天我很晚才回家,因為留在學校把校慶海報做完,而這時間回家路上會很少車,也沒有什麼人,可以很清楚聽到明顯的聲音。

      「嵐……」

      「我說過,如果不必要就不用特地來找我。」

      走路走到一半,聽見熟悉的聲音,我本來不想多管誰事,但仔細一聽竟然是甯沫嵐而且口氣很差的樣子時,我停下腳步了。

      「可是……我們明明是……」對方聽起來是很懦弱的女孩。而甯沫嵐的語氣真的很差,跟我認識的他比的話。「請妳不要誤會了,我沒有這麼說過。」

      「但是其他人都這樣說不是嗎?」那女孩……呃、天真地這麼說。

      如果我是甯沫嵐的話臉一定很窘……她怎麼會這樣認為呢……等等,這聲音!好熟……

      我往巷子裡偷瞄了一眼,馬上看清楚那女孩的樣貌。那是我們學校校花群之一:舒琴。人長得美,又符合名字彈的一首好琴,重點她目前還沒跟任何一個男生交往過,聽說。之前是有傳過她跟甯沫嵐似乎很要好,因為他們兩個都在圖書館當管理員。不過這也只是傳聞。

      「舒同學,其他人所說的話不一定代表是我想表達的意思。我目前並沒有想要和任何人有超過朋友的關係,不好意思。」甯沫嵐的聲音很低,不過他背對著我,我看不見他的表情。

      「嵐……」舒琴的聲音很動聽,但對甯沫嵐來說很像不是這麼一會事。過了一會兒我才聽見他說:「舒同學,妳這樣讓我很困擾……」

      其實聽得差不多,我就想離開了。人本來就不是完美的,會聽到甯沫嵐這樣的口氣拒絕別人我沒有很意外,人之常情阿。看了看時間,我懶得再繼續偷偷摸摸地聽下去,轉身準備離開時--

      「可是我喜歡你啊!每次聽見別人在談論我們的時候多想讓他們說的是事實!可是他們說的都是假的啊!」舒琴突然的爆發害我頓了一下,好吧,我承認我被嚇到了……「我多想在他們面前承認說我們是情侶,但是我不行,因為我不能說謊……嵐……我喜歡你!請你喜歡我好嗎?」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我整個雞皮疙瘩都跑出來了。

      「……舒琴,我不能喜歡妳。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什麼?什麼東西?這什麼驚人的發言!我猛地豎起耳朵認真聽。

      「……是誰?」舒琴的聲音有些沙啞,聽起來好像哭了。

      「對不起,這是我個人的隱私。」

      後來我就回家了,其實路上我一直在猜甯沫嵐到底會喜歡誰,想來想去好像都不太對。不過回到家後就把這件事拋到腦後了。一直到睡前,我拿起手機設定鬧鐘時,發現有一封簡訊。

      「今天的祕密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喔,親愛的方喬。」

      我一臉驚恐地瞪著手機,馬上回傳問他:「怎麼了?」這種事情當然要裝傻啊!

      他也很快速地回覆我:「我有看到妳的手提袋喔,露出了一小角。」

      等等!他不是背對我嗎?為什麼看的到--

      「忘了告訴你,舒琴身後不遠處有一片破掉的鏡子。」他還傳了一封。

      我恍然大悟,那時完全沒有注意到。「我不會說的。」這也沒什麼好說的。

      「謝謝妳,方喬。」

      我就是從那時開始懷疑他腹黑的!根本就黑的跟墨汁一樣!

      之後他仍然還是那樣安安靜靜的,如果不是撞見那次談話,我會以為他會繼續安靜下去。他和舒琴的事情仍傳得沸沸揚揚的,好像是舒琴不甘心吧,傻傻的造了個謊說他們已經開始交往了。

      甯沫嵐並沒有在學校給舒琴難堪,對於這件事他沒有談過,也沒有澄清過。

      他還真是有風度呢。

      後來有人覺得整件事情只有舒琴一個人在說,甯沫嵐根本就沒有回應,也沒有證據說他們有什麼親密的關係。最後東窗事發,舒琴在學校當場哭了出來,事情鬧得很大。不過我沒有在場,我不是很確定發生什麼事,聽說是甯沫嵐趕來,冷靜地解釋一切後把舒琴抱到保健室,化解了尷尬。

      不過他這舉動又造成了騷動,「英雄救美」都出來了,還是很多人認為他們兩個有關係。最後是舒琴親自在網路上發表文章公開致歉,說明了一切真相後,整件事情的風波才慢慢散去。

      事情的來龍去脈大約是這樣,後來的日子還是那樣平平靜靜的,沒什麼大事。這是我唯一記得比較清楚的事。

           

      今天一早就接到我媽打來的電話,她要我回家看看父親。我想著今天沒有事,就答應下來了。電話掛斷前,我還問我媽說:「妹她在嗎?」

      「不在,她今天去做產檢。」我媽輕輕地說。

      掛了電話,我換了套輕便的衣服,拿了手機和包包就出門搭車,從包包找出耳機,戴上耳後,我站在路邊等公車。

      現在的心情就跟要去踏青一樣平靜,就算方祤在家,我還是會回去看我爸,敬老尊賢這點我沒忘。我沒想過現在的我碰到方祤會怎樣,我也許會再次無法控制的發飆,又或許會冷眼看她,搞不好會對她噓寒問暖也說不定。

      我自己都搞不懂自己了。

      坐公車到總站後,再搭另一班車到我家附近,還蠻快的,似乎幾分鐘就到了。恍神度過的時間總是特別快。走了一段路到我家,我望了眼二樓的窗戶,拿出鑰匙開門。

      「爸、媽!我回來了。」

      我媽待在廚房裡在洗碗,我爸在客廳裡看電視,走到客廳,我坐上沙發窩起腳,深深吸了一口氣。

      家的味道。

      「你來這邊要多久啊?小喬。」我爸翹著二郎腿,邊轉著節目邊問我。我想也不想地答道:「半小時吧。」

      「那還蠻快的阿。」

      「恩。」

      話題就這樣斷掉了,我真的不曉得該跟他說什麼。「再等一下就可以開飯囉!」我媽突然從廚房望出來喊道。我站起身,往樓上走,「吃飯叫我。」

      我不懂我爸在想什麼,他可能覺得我很失敗吧,前男友竟然是被妹妹搶去之類的。或者無言以對。我以為他會講些什麼,至少不是像剛才那樣什麼都不提。經過我妹房間前,我瞥了一下,繼續往前走。

      「喀拉。」轉動下門把,我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擺設,和我離開前沒有太大的改變,只是少了很多很多的裝飾品,也沒有人住的生氣。

      我沒有把所有東西都搬過去,畢竟有些只是一些小時候的藏物,帶過去只會被我放在角落浪費空間而已。走到書架前,我的視線投向紫色的布偶,應該說那是一對帶著紫色帽子穿著紫色衣服的布偶,十分可愛。那是我高中畢業的時候,甯沫嵐送的禮物。我把它們拿了出來,戳戳左邊那個的臉頰,突然淡淡地笑了。

      他知道我喜歡的是紫色,也知道我喜歡這種布織的娃娃。

      那為什麼不懂我呢?

      『喬,妳變了。』

      我沒有變啊!你看,我還是那個喜歡紫色,喜歡布偶的方喬阿!我沒有變......為什麼你會說我變了呢?我到底變了什麼?甯沫嵐......告訴我好嗎?

      手上的布偶沾上的水滴,弄濕了布偶的臉龐,宛如布偶在哭泣。

      如果連你都不懂我了,那還會有誰了解我?

      甯沫嵐,你說阿。

      把布偶放回原位,我去了浴室洗了把臉,出了房門,輕輕的關上門後走下樓。

      「吃飯啦,剛剛好。」我媽邊脫圍裙邊說。「妳有什麼東西要帶去嗎?」我搖搖頭,看了一眼桌上全是我愛吃的菜,眼眶忍不住紅了。

      吃完飯後,我看沒什麼事就說要回去了,我爸在房間睡午覺,我媽應了一聲。「路上小心啊。」

      和過來時同樣的路,我真的花了半個小時多就到我現在的家了。回到家後我看了下手機,竟然沒電了。插上插座後,跑出了兩則訊息。

      一則是廣告,另一則是歐陽晨的簡訊。他問我晚上有沒有空。我躺在床上,拿起家電直接回撥給他。

      「喂,歐陽晨,你要幹嘛?」

      對方好像愣了一下,才輕輕地說:「陪我吃飯吧。」

      陪吃?

      「靠,我又不是陪酒女郎!」我大聲地對他說,後面加了一句:「你請客我就考慮。」

      我真的犯賤。

      他笑得低沉,「我請客,吃日式料理。」

      呃呃很誘人啊!

      最後,「......好......」

      所以我準時赴約了。站在一間頗高級的日式料理店前面,我傻傻地看著歐陽晨。「你中樂透了嗎?」

      他露出可愛的微笑,「中樂透就帶妳去日本住了還來這裡吃?」

      所以他中小樂透?

      我狐疑的看著他的背影,跟著進去。他看起來跟平常一樣,沒有不開心或是很爽的感覺。所以他到底吃錯什麼藥?

      前面都還很正常的吃飯,後面吃得有點飽後我們開始喝酒,他的娃娃臉開始紅潤。等我發現他喝醉的時候,已經很遲了。

      等等他不是酒保嗎?酒量這麼差?

      「欸欸歐陽晨不要喝啦!」我其實沒有跟著他喝,因為上次的經驗,我都以茶代酒。「歐陽晨!」我拉的他的手,阻止他繼續把手中的那杯喝下肚。沒想到他直接用另外一隻手拿起桌上更大瓶的直接灌。

      幹......現在是怎樣......我傻眼的看著他。

      搶過他手中的杯子後,我在從他手中拔走那瓶大罐的。因為酒精的關係,他很慢才發現他手上已經沒有東西可以給他灌了,接著他用他那雙很漂亮的眼睛頗哀怨地望著我。

      欸,不要瞪我。

      我無奈地回看他。誰知道他竟然很可愛的打了一個大嗝,然後用撒嬌的聲音對我說:「喬喬......」

      我全身馬上起了雞皮疙瘩。

      我是造了什麼孽啊!

         「喬......喬喬......」

      歐陽晨一邊撒嬌一邊伸手想要抓回我手上的酒瓶,我瞪了他一眼。「不准再喝!」我喊得很大聲,怕他沒聽進去。不過,他有聽見。

      然後他嘟起他的嘴巴,雙手環抱在胸前,一臉跟我賭氣的模樣。

      我完全傻了,雙眼睜大地看著他,不可置信。好可怕啊--也太可愛!酒精有這麼厲害嗎?!

      「欸,歐陽晨......那個、」我搔搔頭,想著方法該如何是好,我根本不可能把他扛回他家阿,「阿!我去打電話叫你哥來喔。」我對他說了一聲,沒聽見他的回應就背對他拿出手機。

      電話嘟了兩聲就馬上轉入語音信箱,我瞪著手機。哪招啊!又把去把妹了是不是?

      「欸你哥又跑去把妹了,怎麼辦?」我回過身對歐陽晨說,沒想他竟然無聲無息地坐在我後面,我嚇了一跳。「你幹嘛不出聲阿......」他突然間整個人往前傾,雙手環住我的腰,倒在地上。

      現在是怎樣?我瞪著眼前那張娃娃臉,他雙眼閉著,腰際的雙手緊到不行,我伸手拍拍他的臉,「歐陽晨!」是在夢遊嗎?他睡覺有習慣抱布偶是嗎?腦海中浮現歐陽晨抱著布偶睡覺的模樣,我痴痴地笑了起來,感覺好可愛啊哈哈哈--

      「喬喬......」他輕輕的吐氣,「喬喬......」

      「幹嘛啦?」知道他在說夢話,可是還是忍不住回他。

      他好像笑了起來,「......妳、妳......」我把頭往前挪了挪,想聽清楚他在說什麼,「......我嗎?」

      什麼「我媽」誰知道你媽怎樣啊?

      我懶得再理他,再試試可不可以扯開他的手,沒想到完全不行,我看著手機上的通訊錄,嘆了一口氣,按下撥號鍵。

      電話那頭的人很快就接起來了,傳來很久沒有聽見的聲音:「喂?」

      我遲疑了一下,「......喂,甯沫嵐、我、我是方喬......」這是我那次吵架後我第一次打給他。

      「我知道,有什麼事嗎?」

      ......那陌生的語氣是什麼意思啊!

      「其實......也......」我感到很失落,好像打斷了他什麼事。「其實也--」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生的聲音,很清楚,我聽得很清楚。「嵐,你好了嗎?要走了喔。」

      「嗯,我等一下就過去。」甯沫嵐用他很溫柔的聲音對那個女生這樣說,「怎麼了?」

      「......沒事。」淡淡地回了一句後,我就掛了電話。

      沒事,是假的。

      躺在地上,看著歐陽晨睡死的那張臉,我想笑卻又笑不出來。眼眶瞬間聚集淚水,我不敢笑,怕那麼一笑,眼睛微微一瞇,淚水就會跑出眼眶。

      腰際上的手不斷發出熱源,歐陽晨的懷裡很溫暖,溫暖到讓我很想哭。往裡面鑽了鑽,我把眼淚吞回肚子裡,放下手機用手指戳戳歐陽晨的臉。

      膚質真好啊......好軟喔......

      「......唔......」他皺了一下鼻子,把我抱著更緊了,還把臉靠在我的頭上。我瞇起眼睛笑了一下,那個瞬間,有什麼東西跑出了我的眼睛。

      低頭抹了抹臉,手上濕成一片。

      『小喬,不哭喔。』

      『最乖了,不哭不哭。』

      如果,我是因為你而哭呢?如果我是為你掉眼淚呢?甯沫嵐。

      胸口很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閉上眼,抿起唇。

      『但喬的好處比壞處多啊。』

      『有,喜歡的人呢。』

      腦袋充斥著甯沫嵐的聲音,他曾經跟我說過的話,每一句都刺痛著我的心。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有喜歡的人,是嗎?

      我陷在甯沫嵐的聲音裡,他的聲音、身影,一一浮現在腦海裡。

      忽然,一道聲音插了進來。

      「......哭什麼呢?」

      我倏地睜開眼,歐陽晨的眼睛睜開著,直直地看著我。我張了張口,發不出聲音。我就這樣呆愣愣地看著他,我不曉得該做些什麼反應。

      「哭什麼?」

      腰際的手又緊了一些,害我的眼淚又掉的更多。「你......」一出聲,破碎的聲音凸顯了我的脆弱。突然間,我看著他的臉瞬間放大,印在唇上的觸感讓我止不住顫抖。

      他,吻了我。歐陽晨,吻了方喬。

      腦袋當機,我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眼淚又滑落臉龐。「妳......喜歡我嗎?」他小聲地問我:「喬喬喜歡晨晨嗎?」

      然後他又小聲地說了一句:「......晨晨......喜歡喬喬......」而且我好像看到他的雙頰浮現紅色。

      「我喜歡妳,方喬......」他收緊雙臂,又吻了吻我。

      唇上,是他溫暖的溫度,和他專屬的氣息。

      是歐陽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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