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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朋友儀式 之一

明明是常日的早上九點,可欣卻依然穿著單薄的睡衣用棉被把自己層層包裹住。

她並不會感到寒冷但依然微微顫抖,只是想從這樣的行為中獲取一些若有似無的安全感。

「不要……不要過來,我不想玩了……我不要當好朋友了……」

可欣的嘴裡念念有詞,卻都是些讓人摸不著頭緒的殘片斷語。

房間內的窗簾被拉了起來,厚重的布幕完全隔絕了陽光導致整個空間呈現一種昏暗的狀態。突然間,房間外傳來了敲門聲。這讓可欣猛地抬頭看向門,雙手更加用力的抓緊身上的被子,指關節泛出些許白皙。

「可欣,出來吃點東西好嗎?妳已經一整天都沒吃沒喝了……」

在門外的聲音是可欣的母親,她的語氣透露出濃濃的擔憂與不捨。

豈料可欣聽見這個聲音後情緒卻像潰堤般的爆發。

「不要!不要!我都不要!誰都別過來!」

門外的聲音稍稍靜止後,卻傳來了可欣沒聽過的聲音。

「別擔心啦,太太。接下來交給我吧。」

那是個年齡跟自己相仿的男生聲音,語氣中帶了點隨便和輕浮。

「可是……現在開門的話,那個……」

「沒事沒事,有時也該來點震撼療法嘛!」

隨著話音一落,緊閉的門板緩緩打開。

在可欣的眼球接觸到久違的陽光的瞬間,她的意識被強制中斷,一股濃濃的殺意強制侵占了她的大腦。

一種不可言喻的力量支配她的四肢跳了起來,從床上撲向那個開門的傢伙。

『傷害他!』腦子裡有一道聲音命令著可欣。

在她撲向目標時她看見了,那是個又高又瘦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少年。

「哎呀呀……這不是很有精神嗎?」

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手掌抵住了撲過來的可欣的額頭,同時輕輕的呼了口氣。

下一刻,可欣就像斷了線的木偶軟倒在地上。

「所以我說該震撼治療時就是得來一下才行嘛。」

可欣回復意識的時已經是半個小時候的事了,她從床上睜開眼睛時耳邊也傳來了個聲音:「醒了嗎?」

「咦?你是誰?」

她從床上坐了起來,發現有個身材瘦如竹竿的少年坐在她的書桌上。

「我等等在說,來,你含一下這個,不要吞下去喔。」

少年從書桌上跳下來,遞了一塊片狀的東西給可欣。

「這是什麼?」

「玉,可以幫你把積在身體裡的髒東西吸一點出來。」

聽到髒東西三個字,可欣的表情又驚恐了起來,看來她心裡已有底數。

她將嘴巴靠近少年手中那塊白玉,輕輕的用嘴唇抿了一下。頓時間腦袋一片清明,這幾天囤積在身上的壓力與無名恐懼消失了大半。

看看可欣的表情,少年知道玉已經起了奇效。

「好了,我先自我介紹一下。」他從口袋裡抽出一張名片:「除靈便利屋,是妳的雙親託我來的。名片記得隨時收在身上喔。」

可欣接過名片,只覺得上面的鋼筆字非常好看,光只是欣賞就讓人有種心平氣和的感覺。

「媽媽又請來了嗎?」可欣難過的低下頭。

「又?」少年抬起了一邊眉毛。

「我記得媽媽昨天也請來了一個所謂的『老師』……他在我的房間裡走來走去,在我身上敲來敲去還念了好多我聽不懂的東西,我覺得好難過好難過。後來我就把他趕走了……」

少年沉默不語,半刻後才緩緩唸道:「沒想到這麼嚴重啊……」

「咦?」

「可欣,妳說妳的母親是在昨天請來除靈師的嗎?」

「呃,沒錯啊?」

「從妳母親那裏我聽說的是……那個除靈師來這裡已經是四天前的事了。」

「怎麼……怎麼可能?我的時間觀念應該沒差這麼多啊?」

「所以我才會說『這麼嚴重』啊,『他們』已經潛移默化的佔據妳的思考,讓妳的精神不穩定連意識都模糊不清。」

說著,少年走向了窗戶用力拉開窗簾讓陽光曬進整間房間:

「『他們』討厭陽光,所以偷偷的讓妳想要避開陽光,不開燈也拉上窗簾。『他們』不希望妳與太多人接觸讓寄宿在妳身上的事被發現,所以操縱妳的情緒讓妳爆躁不安、不敢出門。」

「同時『他們』也在我接近這裡時感到威脅,所以剛剛才會命令妳攻擊我。」

「請問……你一直說的『他們』到底是什麼?」看著滔滔不絕的少年,可欣忍不住問道。

「『他們』是人類殘留下來的思念或是人類死去後下意識想證明自己、更有可能是人類拒絕死亡這一事實而產生的殘渣。不過,妳也可以把『他們』理解成『鬼魂』。」

「咿!」可欣嚇的縮了縮身子:「為什麼會這樣……該怎麼辦?」

「這應該問妳才對,思念這種東西不可能無緣無故的纏上生者,而且數量多到這種程度。」少年瞇細眼睛,言語裡有種剛剛完全沒有的嚴肅:「知道為什麼我剛剛要坐在妳的書桌上嗎?」

可欣搖了搖頭,緊張的看著他。

「因為這房間實在太擠了,地上甚至找不太到能坐的地方。」

這句話嚇的她把掛在床緣邊的雙腳抽回來,不敢觸碰到地板。

渾身發抖的可欣只得開始講述一個禮拜前,她與她的朋友們到底幹了什麼好事。

考試周的結束正是一個禮拜前,可欣與她的三個朋友在當天晚上一起聚到她家開睡衣派對,就在當晚四人中的詩詩提出了一個話題。

「妳們聽過好朋友遊戲嗎?」

四人中最調皮的詩詩拋出問題,期待眾人的反應。

當然大家都不知道,這正是詩詩期望的。

「這是一個可以跟好朋友們長久持續感情的儀式喔!只要舉辦過這個儀式的好朋友以後不管分離多遠都可以再見面,是一種加強我們之間緣分的遊戲!」

四人都已經是高中生了,上了大學就必定會各奔西東。即使這個遊戲只是為了一個氣氛,四人還是想嘗試一下也順便做個紀念。

決定要參與後,詩詩開始說明遊戲的方法。

首先要找一個陰暗,人少的地方。要加強這個遊戲的效果必須依靠第四度空間的磁場來幫助。接著是遊戲的準備,只需要蠟燭即可,參與遊戲的人有幾個就需要幾支蠟燭。

進行遊戲時必須讓參加者為成一個圈圈靜坐,並且手牽著手。蠟燭點燃後放在每個人面前。

接著每個人先按順時針順序複誦:「我是XXX,請讓我跟(所有參加者的名字)當好朋友。」

全部的人都念過後,依逆時針再來一次。

儀式成功的話,蠟燭的火便會升高。失敗的話則不會產生變化,但是不可以再嘗試,因為這代表你們之間沒有緣份。

最後最重要的一點……在儀式進行中不可以把手放開,先放手的那個人會成為破壞所有人感情的禍因,因為這代表絕交。

聽完詩詩說明後的四人不覺得可怕,甚至感到有點好奇與興奮。

很快她們決定在第二天晚上到學校後山上的廢工廠進行這個遊戲,很快當天晚上她們準備好四隻蠟燭,帶著手電筒摸黑上山。

夜晚的舊工廠有點可怕,漆黑的樹林與蟲鳴無一不是在考驗著她們的膽量。

等眾人到了工廠後發現這個工廠只是一間破舊的鐵皮屋,鐵皮上的鏽跡看起來細是一張張鬼臉對著四人笑著。

基於安全,她們在工廠外找了個空地鋪上塑膠布便開始遊戲。

儀式進行的非常順利,順時針只花了幾分鐘。只要再念完一次逆時針的方向儀式便可大功告成,就在第三個人也就是可欣的前一人──月芳要開口時,有一道撒啞的嗓音從兩人中間傳了出來:「我想跟大家當好朋友……」

所有人嚇的不敢動作,她們還緊記著儀式中不可放手的條件。

但這個聲音才剛結束,卻又有其他的聲音響起:「我也想當好朋友。」

這次的聲音是小孩子,依舊飄渺不定、忽遠忽近。

接著越來越多的聲音此起彼落的響起,男女老幼皆有。

「我也想當好朋友……」

「我也想當好朋友……」

「我也想當好朋友……」

「我也想當好朋友……」

「我也想跟你們當好朋友……」

此刻四人再也顧不得什麼儀式了,衝起來抓著手電筒一路狂奔下山。

直到山腳下的市區內,沒有人敢說半句話。接著她們很有默契的共同隱瞞這件事,各自道別後踏上歸途,但之後的事情卻沒有這麼簡單。

隔天,詩詩沒有來上課,四人中的另一人──曉玫也缺席。

就在可欣與剩下的月芳擔心的討論時,卻從老師那裏傳來了噩耗。

於第二堂到第三堂課的休息時間,曉玫從五樓高的校舍墜落下來,已經送醫急救。

曉玫一直是四人中最開朗的開心果,可欣很清楚她不是會自殺的人。

於是放學之後,可欣立刻趕到詩詩家。

得到答案的卻是詩詩失蹤了,她的家人們已經報警開始搜查。

第二天,連月芳也沒來上課。打電話前去關心後才知道,月芳在昨晚歇斯底里的拿菜刀傷害了自己的弟弟,被月芳爸爸壓制後送往醫院做觀察處分。

直覺告訴可欣,一定是當晚的儀式害了所有人,接下來一定就輪到她了。

束手無策的她只能採取最消極的手段──躲在家中不出門,殊不知自己已經漸漸的被『他們』掌握在手心。

語畢,可欣擔心的觀察著少年,他看的臉色起來非常凝重。

「妳知道妳們舉行的不是什麼『好朋友儀式』嗎?」

「那我們……到底做了什麼?」

少年語氣一沉:「你們舉行的儀式是流傳在歐洲的『降靈會』,是把死者呼喚回現世的不祥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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