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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之一、 好心沒有福報,因為這是江湖 (1)

灰雲漫天風吹雨,雨落入江波,江波擺蕩柳枝,柳枝倒是擋不了船頭,被分成了兩邊││又是一個雨天。這十天來,張子熹彎彎繞繞地趕路,實在疲倦,站在舺板上看著絲絲細雨,忍不住嘆息,不過清冷的空氣倒是稍稍提振起精神,他終於到達舒州!

船伕說這地方只是個站與站之間,給人喘口氣的一個點,人不太多,地不太大,前後有村,沒有集、沒有舖。因此借道長江的旅人,不曾經過的,不會知道這裡有點;經過的,一般也不會在這裡下船。幸好,一旁的城西村還有三三兩兩的小攤子和一間小客棧。在那兒休息一晚,明早上路,估計者入夜前可以到達黃山。

張子熹依建議挑了最寬敞的道路走,城西村便被這條路切割成兩邊,大路兩旁的房舍最密集,農舍則零散地座落在農田間。房舍都很簡陋,只有一層樓,包括客棧;如果不是客棧門戶大開,又掛了牌子,張子熹真的會認不出來。

而他一進門,還沒訂房倒先看到兩個斗大的字

大夫

這兩個字就掛在櫃台前,鑿刻得很深,木板幾乎透光;但也只有這兩個字,沒有前後文了。

張子熹本能望向櫃台後方││沒有藥櫃。

「甭猜了,這塊板子,是用來找大夫的!」

出聲的是掌櫃,他見張子熹呆愣在告示前,又頭戴蓆帽,認定來客是個傻頭傻腦的書生,便簡單說明:「咱們這裡只是單純的客棧,沒賣藥、也沒大夫!甲乙丙三等房,一晚各五十、二十五和十五錢。」

張子熹懂了,原來這裡的人靠客棧找旅行的郎中看病。若有其他郎中,或許可買點乾貨應急。他訂了丙房,又問道:「你們這兒,現在有郎中麼?」掌櫃搖頭嘆氣:「少年郎,咱們鎮已經三年沒郎中經過啦!看你氣色萎靡但身子骨挺健,不舒服的地方忍忍,睡個一覺就過去了阿!」

張子熹輕咳,問道:「那麼,附近村落有沒有郎中?」掌櫃想了一會兒,回道:「有,在」張子熹雙眼一亮,然後聽到掌櫃說:「四年前躺入棺材了。」張子熹瞪視掌櫃,無言以對。掌櫃卻哈哈大笑:「少年郎,脾氣別那麼壞,未來考上狀元那官路才比較好走些!」張子熹沒解釋,倒是有點兒沒好氣:「生病的人怎麼辦?三、四年沒大夫!」

掌櫃嗤地笑了一聲,糾正張子熹:「事實上,咱們這兒有十年沒大夫看啦!要麼跑一天路到太平湖那兒找大夫,要麼就靠自己啦!」見張子熹沉默,掌櫃反倒安慰道:「哎呀!咱們這兒人,就算有錢看大夫也沒錢吃藥,沒差別、沒差別!」張子熹想表明身份,但又想到自己正在逃亡,公安那兒的狗官也不曉得有沒有發告示通緝,便將話吞回喉中。只是有時候運就要這樣走,避也避不過。

張子熹正要跨過門檻,身後飛來一道響徹青天的大叫,驚得他的腳尖踹到板子│很痛,可是男兒不能吭聲│他站得筆直僵硬,聽到身後傳來兩把驚慌失措的聲音。

「天、老弟!」掌櫃拉緊嗓門卻控制不了聲量,叫道:「你、你怎麼都是血?」另一把聲音卻我、那地哆嗦半天說不好一句話。情況似乎很危險,張子熹忍著腳痛轉身下樓,查看那男人的傷勢,卻發現血不是那男子的。

掌櫃很緊張,抓緊男人肩膀,聲音跟著顫抖:「老弟阿,這血哪來的?」男人先哭出聲,手顫抖地指向告示板子,噴鼻涕噴口水地道:「兒兒、大大大」話說一半男人突然開始抽搐,發出喀喀聲,張子熹一把扯下告示板子塞進男子嘴裡,男人突然雙眼一翻,昏迷過去。

張子熹趕忙探鼻息眼睛脈搏、捏壓人中,掌櫃在一旁著急唸著「他沒事吧、他沒事吧」又急道:「這可怎麼辦?看來弟妹難產!看這血量、哎唷!怎麼辦?」掌櫃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他的碎念更極度考驗張子熹的脾氣。張子熹一邊按揉男人太陽穴,另一邊耐著性子道:「找產婆!快!」此時男人突然驚跳起來,大吼一聲「婆娘」就跑了出去││扔下被撞倒的掌櫃和張子熹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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