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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月下之會(修)

今天是滿月,一輪圓滿明月如玉盤,但是天上佈滿了雲,讓月光有些朦朧,燦亮的銀成了模糊的灰白。

子時一刻,我在夜鶯的指引下來到了披香殿外。她手上提著一盞八角宮燈,幽微的光線忽明忽滅,在黯淡的月色下有些詭譎。

黎羞花和蕾兒還沒來,我出於好奇地四處打量,看見了披香殿旁的兩處宮殿。其中一處只在廊簷上點著一盞燈籠,另一處卻一片漆黑。夜鶯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輕聲開口:「那裡⋯⋯是東宮跟頤和殿。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居處。」

「太子跟太子⋯⋯妃⋯⋯」我喃喃重複了一遍,有點擔心。

萬一⋯⋯不小心遇上了齊書玉怎麼辦?算了,都這個時辰了,不至於吧。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我和夜鶯轉過身,就見黎羞花提著燈籠,和蕾兒一同走了過來。

「妳真準時。」黎羞花笑道。

「過獎。」我微笑回禮。

蕾兒拍了拍手,朝我眨眨眼睛微笑道:「好啦,我就來告訴妳一些事情吧。」

「第一,」她豎起一根纖細的手指,「齊書玉很喜歡太子妃,但是他並不了解自己的太子妃,所以不論妳做出什麼事情基本上都能矇混過關。」

「但是,唯有一個人,妳可能沒辦法騙過他。」蕾兒抿了抿唇,「丞相公子歐陽多星。他⋯⋯他跟太子妃是青梅竹馬,從小到大玩在一起,妳可能會有破綻。」

我沉默了一下,才猶疑著苦笑道:「這個嘛⋯⋯小姐,我其實已經見過歐陽公子了,我不確定他有沒有看出什麼⋯⋯」

蕾兒露出一副天要塌下來的表情。她猛然朝我逼近,伸手扣住我的肩膀,「妳妳妳妳妳見過星哥哥了?!妳沒幹什麼奇怪的事情吧?!啊?!」

「小姐,妳的聲音太大了。」黎羞花緊張地提醒了一句,眼神瞟向一旁的東宮。

「⋯⋯」蕾兒深呼吸一口氣又吐出,「好,沒關係,一切還有失憶可以唬弄過去。總之,妳離他遠一點吧,就算有接觸也擺出一副皇家媳婦的優雅模樣就好了。」

「哦⋯⋯」我點點頭表示理解。

「第二,我想拜託妳一件事。」蕾兒的手還是搭在我肩膀上,我這時候才發現她的身高跟我一樣,「嫣小姐,請妳務必要讓齊書玉對太子妃死心。」

「我?但我並不是真正的太子妃啊,」我挑眉,有點反應不過來,「而且這豈是我一個完全不清楚情況的外人可以做到的。太子妃和太子再怎麼說應該也是對彼此的脾性有底的,要挑撥應該不簡單吧?」

蕾兒淺淺一笑,一臉賊樣地說:「沒關係啦,妳放膽去做!齊書玉呢,根、本、不、了解太子妃!他要是會察覺異樣我才奇怪呢!」

「好吧⋯⋯」我倒覺得幾天前遇到齊書玉那回他就在懷疑了⋯⋯還是這是因為我做賊心虛?

為了給自己留下一個後路,我打起精神,又立刻道:「但是我不保證我能單獨做到。必要時候我可以讓黎羞花配合嗎?」

聞言,黎羞花立刻一臉泫然欲泣,明媚動人的眼睛含著淚,唇瓣輕輕顫抖,白皙的小臉看上去十足的嬌弱惹人憐愛。她眼睫毛搧動兩下,眨巴著眼委屈地道:「嫣小姐,我很知足的,能當上太子側妃我就沒有遺憾了。妳就當作我不存在,不要把我拖下水好嗎?」

⋯⋯妳他媽的給我裝什麼可憐!

我眼角抽搐,黎羞花竟然給我來這招,要知道我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別人哭啊我!

老姊嫦若媛有云:「別人硬上妳,妳就給他硬回去,如果用軟的⋯⋯那我也沒輒了。」

連老姊都沒轍了,更何況是我啊!

我四下張望,蕾兒朝我露出幸災樂禍的微笑。我狠狠瞪回去,然後再看看黎羞花⋯⋯呃,我起雞皮疙瘩了。

「好啦!我答應妳,絕對不把妳拖下水,這樣總行了吧?」

「嗯!」她立刻破涕為笑。

頭疼啊!蕾兒跟黎羞花竟然把齊書玉那顆燙手山芋丟給我,這下子我想在皇城裡悠哉度日的願望是不可能實現了。

「哎,嫣小姐,妳既然當了這個替身,就要做好覺悟啊。」黎羞花嘻嘻地笑,燦爛如花。

「⋯⋯」我去妳的祖宗十八代,妳就再笑,再笑啊!本姑娘火大起來,管你羞花茉莉花,送菊花去妳家就對了!

看到我眼裡的火光,蕾兒慢悠悠地道:「好了,羞花,別玩過頭了。到時候嫣小姐反悔吃虧的可還是妳。」

黎羞花俏皮地吐吐舌頭,斂下了笑容。

蕾兒這才又不疾不徐地道:「對了,還有,嫣小姐。妳知道皇后吧?」

「不知道。」我很乾脆的回答。

蕾兒挑眉;黎羞花傻眼地看著我。

「怎樣?不行嗎?」我也挑眉,「在被那一位帶進來之前,我可從來沒接觸過宮廷的事情呢。」

我可沒說謊,穿越來好一陣子,我是現在才被灌輸了這些知識。夜鶯跟莫離都只是在教我一些基本的禮儀和才藝而已。

「好吧。」蕾兒抬手揉了揉額心,「皇后娘娘啊⋯⋯姓盧,名喚紫宵。她一直是不顯山不露水的,皇上的後宮多少腥風血雨,但長年來她都穩穩坐在皇后位置上。我原本就不太喜歡她,雖然輩分算起來,她還是太子妃的姨娘⋯⋯」

我眉角抽了抽。太子妃的姨娘?竟然還沾親帶故嗎?這樣一來我在這個皇后面前也要小心了。

蕾兒還在繼續說話:「她本來很淡,但是最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動作頻繁了起來。前朝的官員和後宮各妃子都跟盧氏有過接觸。」

「露出野心了嗎?」我挑眉。後宮題材的電視劇都這麼演的,什麼和善的嫡母皇后其實才是真正的大魔王。

「也許吧,雖然我不太能理解她選在此時發難是何用意。別說政局穩定,就是後宮也毋須利益爭奪了,太子早在齊書玉出生就決定是他,其他的皇子也沒有一個能夠被她拿捏。她自己的七皇子齊書杰如今也還小⋯⋯」蕾兒不解地撇嘴,「硬是要說,就只有她想讓齊書杰當傀儡皇帝這個可能性了吧?」

「等等,為何齊書玉一出生便是太子?」我壓抑不了好奇心,不禁插口提問。

「御天立儲的規矩,立長不立幼,立賢不立嫡。」一旁沉默很久的夜鶯突然開口,「太子殿下是洛瑛洛貴妃生下的長子,洛貴妃又是皇上最喜愛的女子,皇上讓她的孩子當太子,合情合理。再說,就算太子被廢黜,也還有二皇子、三皇子,輪不到七皇子的。」

「但是如果七個皇子只剩他,皇上唯一的選擇,就是立他為太子,不是嗎?」黎羞花望向夜鶯,不贊同地道:「我和小姐都覺得,皇后娘娘一定不安好心,她一定正打著太子殿下的主意。」

「是,齊書玉要是出事,我們幾個跟著他的一定討不了好。」蕾兒神情凝重地點點頭,接著又朝我一臉鄭重地道:「所以,妳要盡量去幫齊書玉,知道嗎?」

「妳們等一下!」吸收的資訊有點爆炸,我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抬手示意她們幾個安靜下來,「總之,妳們就是要我小心皇后嘛!還要我一邊讓齊書玉討厭我一邊幫齊書玉避開危險對吧?」

「沒錯!」蕾兒唇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微笑,雙眼閃閃發亮,「嫣小姐,妳一點就通,哥哥的眼光果然不差。」

「得了,我知道了。」拍什麼馬屁。我向她投去鄙視一眼,「那麼,我先走了,可以嗎?」

不等她說什麼,我拉過夜鶯轉身就走。腦袋裡還是一片混亂,我暫時不想管這個舉動是多麼失禮。感覺我是任重而道遠啊⋯⋯但是要如何不著痕跡地做到她們的要求呢?這還真是個大難題,我是不是誤入什麼歧途了?

夜鶯手裡的燈籠隨著晃啊晃,映照出來的影子也閃爍如同鬼影。我沉默地走著,一心只希望早點回到奏琴居——

「嫣兒。」

低沉的男嗓乾淨清雅,帶了幾分沙啞。我腳步一頓,回頭就見齊書玉提著燈籠緩步走來,他髮絲未束,只鬆散地挽成馬尾紮在頭頂,柔順的瀏海半掩著那張白皙的俊秀臉龐;身上穿著單衣,外頭隨性地披了一件外衫;一雙狹長秀緻的幽深鳳眸還有幾分混濁惺忪,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這麼晚了,妳在這裡做什麼?」劍眉揚起,他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

「⋯⋯」我張了張嘴,眼珠轉了兩圈,最後只擠出幾個很遜的答案:「⋯⋯散步,吹風,賞月。」

落在我後頭兩步的夜鶯嗆咳了兩聲。

我欲哭無淚地垂眸,完全可以想像出她翻白眼的樣子。我也想翻白眼,這答案我自己都覺得很弱!齊書玉會信才怪!

「賞月?」半晌,齊書玉才緩緩開口,我抬頭描他一眼又低下臉去,接著便聽他很配合地道:「那我陪妳吧。」

陪個鬼啊!

我欲哭無淚。眼下烏雲都還沒散去呢,哪裡來的月亮給人看啊!

「呃,不用了,我看完了,要回去了。」媽的,有夠糗。我還是趕緊開溜吧。我一面說著,一面邁開步伐想要繞過他。

一條手臂橫在我面前,我順著那個修長流暢的線條望過去,看進他眼睛裡。他的眼是濃墨般的黑色,正定定地望著我,我卻看不見裡面有什麼。

「那麼,我送妳吧。」他還是語速緩慢地道,清雅嗓音輕如鵝羽。

「呃,不用勞煩殿下了。」我忙不迭搖頭,「眼下已經三更了,殿下還是好好休息吧。」

「無妨,我醒了就很難再睡著。」他還是沒有要把手臂收回去的打算,狀似不經意地道:「再說,妳不是怕黑嗎?」

「好像是有那麼一回事,但不要緊,有夜鶯陪著我,殿下不用擔心。」我一面說,一面拉上夜鶯,繞過他的手臂後站定,我行了個禮,道了聲告退後就急匆匆地跑了。

回到奏琴居,我還來不及從無意中碰到齊書玉的驚嚇中脫離,夜鶯便伸手搭上了我的肩膀。她一臉嚴肅地看著我,好像接下來就是世界末日。

「嫣小姐。」她語氣嚴厲,「小姐,不怕黑的。小姐從來不怕黑的。」

聞言,我不禁晃了兩晃。

完了,這下子齊書玉會不會發現什麼不對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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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告~第五章    真正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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