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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忘GL(上)

別忘

如果我們聆聽一個幾乎就要聽不見的持續音,這個音聽起來會像是有規則地休止,又規則地發生,這種音響振幅現象,並不是因為那個因有任何改變,而是源於我們注意力週期性的增強與減弱。   ──卡爾‧榮格

「鈴鈴鈴鈴鈴────」

「喀──碰──」鬧鐘被薇薇給直接拍下地面。

「生日快樂,薇薇。」在巨大的撞擊聲後便再次埋入枕頭間想繼續沉沉入睡,但這柔柔的嗓音讓薇薇清醒過來。睜開眼睛,那聲音她很熟悉,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猛然的撐起身子,尋找聲音的來源,坐在床上,張著半夢半醒的迷濛睡眼,在門口的位置上,一個陌生的鬧鐘。

「生日快樂,薇薇。」它又說。

薇薇坐上床上好一會兒,聽著鬧鐘持續的響著,正確地說是叫喚著她的名字,祝福她生日快樂直到這一個時刻鐘過去。下了床,惺忪的睡眼持起鬧鐘,鬧鐘下面還黏著一張卡片。看著這個鬧鐘,熟悉的嗓音已然消失,薇薇將頭髮由前往後順了順,好半晌只是這樣抱著鬧鐘站著。

昨晚睡前,我的確想過妳,但……

「親愛的薇薇,準備好妳的生日冒險了嗎?今天是妳的生日,別忘了告訴妳母親:我愛妳。」

薇薇闔上卡片,心裡頭是感動卻也還是生氣。妳可以……不要這樣嗎?薇薇埋怨。捏著卡片,薇薇嘆口氣,倒進她的床鋪,將臉埋在棉被裡頭,昨晚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睡著的,疲憊得不可思議的時候大腦卻異常的有精神。

現在天亮了,新的一天來了,而這個新的一天是我的生日。

小瑛,我不確定這個生日,在這含意的節日裡,我究竟想不想和妳一起度過。

薇薇看了一眼手中捏著的卡片,薇薇只能確定她再也睡不了。

*

「媽!媽!」薇薇拿著卡片衝進廚房,薇薇媽正把蛋餅給起鏟。

「老大不小了,別老是冒冒失失的好嗎?」

「小瑛是怎麼進去我房間的啊?」薇薇很順手的把蛋餅給端來,一股坐上了餐桌,「妳怎麼擅自讓她進去我房間!」

「妳才奇怪,妳們不都是這樣嗎?」

「哪有……我在跟她吵架欸……」

薇薇媽搖搖頭,一點都不想理會她。

「媽,我跟小瑛……從小就這樣嗎?」戳著蛋餅,薇薇幽幽的問道。

「從小?妳們兩個就是老是膩在一起啊!不過,都是妳帶壞人家比較多,記得小時候妳還拉著她跟妳一起用大毛巾捲住身體,然後就這樣滾下樓梯!妳都不知道我們大人看的魂都快被嚇飛了!」

「哈哈哈,真的喔?」薇薇托著下巴,有點恍神,接著瞄到了被自己擱在桌上的卡片,頭一抬,看著正端著早餐往自己方向走來的母親問道「媽……習慣是不是很可怕的東西?」

薇薇媽一揚眉,拉開椅子在薇薇對面坐了下來「怎麼了妳?」

「就像今天我明明不用上班,我卻還是調了鬧鐘……」

「這有什麼不好?規律的生活才有好的體魄。」

「媽,我覺得讓一個人從小就認識,一個從小就認識的人好可怕……」

「為什麼呢?」

「和一個人走得很長是否就代表很瞭解一個人?」

「我和妳爸走了大半輩子了,我卻不瞭解他。就我來說的話,有些人能夠一天就瞭解彼此,有些人卻是走了一輩子也無法互相瞭解。」薇薇媽拿著筷子夾起一塊蛋餅直瞧著,落在半空中沒有入口「重點是和誰,而不是時間。」

兩個人默默的低著頭吃著蛋餅,好半晌都沒有再說話。

「啊,我有東西要給妳。」薇薇媽站起身子,從圍裙的口袋掏出一封卡片。「哪,這是小瑛要我給妳的,生日快樂啊!壽星!」

薇薇略帶訝異的接過卡片,強顏的笑了笑「又老了啦!」

「晚上媽煮好料的給妳吃,還是妳想要叫披薩什麼來慶祝?」

「煮好料的啊!還用說嗎?」薇薇笑嘻嘻的道,把兩張卡片重疊在一起捏在手中。

「記得叫上小瑛一起來啊!」薇薇媽帶著家長的無可奈何道「都是那麼久的朋友了,因為吵架而失去就太可惜了。」

薇薇沒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沒有細想的脫口而出「媽,我愛妳。」

*

「還記得嗎?我們小學的那座牆,別忘了去打聲招呼吧!」

薇薇拿著卡片,母親那略帶訝異又感動的表情已經是非常棒的生日禮物了。

小瑛,妳最可惡的地方就是總是默默觀察,妳知道嗎?我總覺得沒有任何事情逃得過妳的眼睛,那洞悉一切的姿態,說真的,讓我又害怕又……討厭。妳到底為了我準備了什麼樣的禮物呢?

上午,夏日烈陽熊熊,薇薇看著渾沌的路面,想起母親說的可惜。如果母親知道了這一切,還會覺得可惜嗎?姑且不將同性與異性的相戀擺入,可惜與否……這是不是愛情與友情的差別?

徒步走到了小學門口,薇薇看著大門,外牆的顏色已經變了,圍著鷹架在做裝修工程。薇薇繞到操場那一側,看台上兩旁種著樹木,而下面水泥的花盆則有她們兩個的彩繪。

她畫了一隻章魚,而小瑛畫了一隻海豚。

薇薇蹲下身子,摸了摸兩個斑駁的小動物,果不其然,有一張卡片在其中等著她。持起卡片,薇薇拿起手機拍下這花圃,便起身離開,和拿著球奔跑的孩子們擦肩。

「下個禮拜這邊就不能來玩了。」

「要圍起來啊!把那些難看的圖塗掉!」

「老師好像說每班會再派人來彩繪的。」

「是喔!你們班要派誰?」

停了一下,薇薇轉過身子再次按下手機的相機模式,將手機舉高對準孩子們。盯著螢幕裡頭的畫面,孩子們東奔西跑著,四方的手機像是畫框,框不住好動的孩子們,一下子,鏡頭裡就只剩下那排大樹與斑駁的彩繪,接著,她和小瑛矮小的身子像是接力一般進入了畫面。

我們真的從那麼小的時候,就認識了呢!

薇薇沒有放下手臂,盯著手機看向前方,畫面裡出現了小瑛和她沾滿著顏料的臉。她們雖然住在同一條街上,但因為不同班,所以彼此只知道有這個人這種程度的交情,她們是在那次美化校園的繪畫比賽中相熟的。

原來……真的是這麼久了。讓一個人這麼早進入生命裡,成為一個這麼重要的人,究竟,究竟是好還是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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